《山海行云之乱世浮生》一殇

49、前世今生

　　话说这凤凰日默，隐没还是有些耳闻。
　　他从小生活在西王母身边，背负着振兴种族的使命，听说是个人人赞颂的、认真刻苦的小凤凰。
　　不似应魅那般纨绔，算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小子。化形之后，也谨记着自己坐骑的身份，终日以原身视人。
　　可这二人下届之后，应魅就命日默化成了成年男子的模样，既方便行走江湖，再者不不会引起人族的恐慌。
　　就这样，隐没跟着他二人，一路游山玩水，时不时的行侠仗义，刚开始还是过了两年清净、开心的日子。
　　但从第三年开始，这二人的经历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二人先是卷入人族大战之中，从朋友变成了敌对关系；然后，二人纷纷国破家亡，流亡到了异乡，成为俘虏；接着，他们再次重逢，再一起斗争、反抗。最后一同逃离束缚，隐居山林。
　　隐没虽日日陪伴在应魅身边，但也是默默的守护着她，不能让她发现。
　　于是，隐没就看到了应魅和日默，从最初的结伴同行，变成似敌非友，再化解恩怨，最终相依为命。
　　十年的时光，让应魅从一个纨绔的小天君，慢慢成长为一个有责任肯担当的人。她和日默，也从最初的朋友，感情慢慢升华到了爱人。
　　隐没默默守护了应魅十年，当他看到应魅和日默决定私定终生的时候，才真正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原来，默默的守护了一个人十年，感情也会变质。
　　但，他隐没，又能如何？
　　他之于应魅，不过是一个影子，一盏黑夜里得灯，一个床边的纱帘而已。
　　应魅二人在一起后，居然一改往日的画风，静静的过了两年。
　　两人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日子清平，但也温馨。
　　第三年，应魅发现自己怀孕了。他们在屋里庆祝着，那欢快的笑声，即使隐没躲到山脚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得越开心，隐没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于是，隐没回到昆仑墟，偷偷潜入了老司命的文慧观里，找到了应魅的命格簿。
　　果真，如隐没所料。这个老匹夫居然在应魅的命格簿最后，赫然的写着：婚后三年，怀孕难产，卒！
　　司命这个老匹夫，居然敢背着天帝，将应魅写死了。难道他看不出天帝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吗？
　　隐没赶紧拿着命格簿，匆匆赶到了应魅母妃的殿里。
　　最后，天帝也知晓了此时，震怒。
　　但，当天帝再次招来老司命，从新修改应魅的命格时，那三生刻刀却怎么也改变不了命格簿上的内容了。
　　隐没飞身下届。
　　当他再次来到他们的家中，应魅已经消失不见，独留日默怀里抱着满身鲜血的小婴儿，泣不成声。
　　原来，应魅怀孕难产，生下了一个死婴。本来在老司命写下的命格中，应魅也会因此而死。
　　作为天神的应魅，最多就落得个元神自然归位，重回昆仑墟，最终忘却一切。
　　但，就在应魅身死，元神出窍的那一瞬间。
　　她看着自己身边的死婴，和抱着自己尸身悲痛万分的日默，应魅选择了留下来。
　　她不愿意忘记这些年自己和日默共同经历的一切；不愿意自己身死，回到昆仑墟忘却一切，重新为神；不愿意独留日默一个人在人间，日日承受丧妻丧子之痛。
　　于是，她倾尽全力，将自己的元神化为内丹，没入了死婴的体内。
　　最后，死婴哭出了声，而自己却灰飞烟灭，永远消失。
　　散了，一切都散了。

　　日默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房内隐没，他没有惊慌。其实他也明白，他们即使逃离了昆仑墟，但一切都还是看在天族眼中。
　　于是日默求隐没，放他们离开。既然应魅都已经灰飞烟灭了，他不想再失去他们的孩子。
　　这个孩子不在司命的命格簿中，只要隐没不说，天族就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看着日默怀中的小婴儿，那大大的眼睛，跟他初初见到应魅时，简直一模一样。
　　日默心软了。
　　他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将昆仑墟仙山的泉水喂到了孩子的口中。
　　泉水将孩子身上，仅存的应魅的灵介都隐藏了。天族再也不会发现这孩子的身世。
　　最后，日默抱着孩子，离开了他们生活的女床山，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隐没也再没回过昆仑墟。

　　“第一次见到你的眼睛，就让我想起了她……”隐没仰头，又是一口酒下肚，似乎那葫芦里，有着永远也喝不完的烈酒。
　　“可惜，你不是那孩子。”隐没还是懒散的靠在那里，眼神涣散，似自言自语，又如轻声诉说，“她有神仙父亲，你没有。她生活在女床，你在大泽。她生而仙胎，永生不死。而你，一心只想当个凡人，无畏生死。可……你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呀！”
　　隐没当了几十年的人，几万年的仙。没想到，修了这么些年，还是斩不断七情六欲，忘不了和浮生的师徒之情。

　　云端之上，玄泽上仙带着三千，本是想来为隐没医治伤病。
　　但眼下，这样的场景，玄泽怕是也难以劝慰。
　　三千站在玄泽上仙的身后，此情此景看在眼中，也是默默的留着眼泪。
　　在轩辕丘下的这些年，三千和浮生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师父虽有教诲，修仙者，先修身，无情乃之第一步。但，何其难得。
　　“三千，”玄泽上仙还是如此寡淡，“想办法，去一趟冥界。为师要知道，这浮生，到底为何人！”
　　三千连忙擦了擦眼泪，努力抑制着开心，抬手作揖，“是！”
　　终于可以再见浮生了！

　　那厢。
　　浮生站在客栈中央，原地转了几圈，愣是找不到英姬的身影，只有作罢。
　　此刻，英姬不管自己，白犬也睡着了。独留浮生一人，还是个脑袋空空的小鬼。
　　浮生决定先四处走走，看一看周遭的环境。
　　于是，浮生三两步窜上了房顶。
　　在客栈的屋顶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轻轻的坐下了。

　　浮生抬头眺望远方，连绵不断的黄沙，高低起伏，时而如同高耸的山丘，时而如同低洼的湖面。任凭浮生再好的眼力，也见不着黄少的尽头。
　　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些许黑色的身影，似乎正向客栈走来。想必，也是些魂归黄泉的主。
　　转过身去，浮生又被身后暗潮涌动的渿河给震惊了。
　　浮生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这渿河又称弱水。
　　传说中，这弱水，源起昆仑墟。在天界属于仙水，能洗涤身心净化心灵。
　　但，飞流直下，到了这冥界，却变得无比的黑暗、深不见底。
　　这里照不出人影，却能照出人心。
　　渿河若奈何。
　　在英姬来到这黄泉之前，这渿河之上，就有冥界的摆渡人，渡人过河。但这汹涌的渿河，这么多年也吞噬了不少无辜的魂魄。
　　现下，这些个摆渡人怕是都去当了幽冥界、枉死城的鬼差了吧。
　　这弱水，再一路被北去，流出冥界，就到了天的尽头，归墟。
　　听说那里，是除三界以外的另一个天地。能容纳百川，吞噬万物。
　　就连这弱水，源源不断的流淌了万万年，都没有将它注满。
　　那是在三界都还处于混沌时期，就长存的所在。
　　真是个神鬼都畏惧的地方。
　　想到这里，浮生被远处的渿河桥上的一抹灵光吸引了。
　　纵身，飘到了桥边。

　　此刻的渿河桥在黄泉客栈闭门谢客后本应无魂魄，为何浮生还能看到一名红衣女子的身影？
　　浮生好奇的走了过去。
　　谁知原本矗立在桥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一见着浮生，立马就隐去了身形，躲了起来。
　　但，这点障眼法哪里难得到浮生。
　　她越是闪躲，浮生就越是好奇。
　　浮生站在桥中央，左手指天，右手指地，然后收回双手，轻弹食指。
　　一瞬间，渿河桥被一阵狂风肃清，桥上所有不干净的东西立马消失，独留角落，一抹红衣，瑟瑟发抖。
　　“我的时间还没到，别赶我走……别赶我走……”浮生慢慢走近了，才隐约听到她口中在嘟囔着什么。
　　浮生知道，这红衣女子，怕是以为自己是来带她过渿河桥的鬼差，于是放轻了声音，蹲下轻轻拍着女子的肩，“别怕，我不会赶你走。”
　　听着浮生温柔的声音，似乎真的不似那些个恐怖的鬼差，红衣女子才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浮生大概也是被女衣女鬼的样貌所吸引了，慢慢将她扶起，说话也尽量温柔些，怕再吓到她，“我不过是客栈一个……看门的，不会赶你走。”
　　听浮生这样说，女鬼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立马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转身悠悠的在桥上来回飘荡，不再理睬浮生。
　　可女鬼越是这样，浮生就越感好奇。但，初初来到这冥界，浮生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敢上前多问些什么，只有悻悻而归。
　　“想要知道这里的故事？”
　　浮生刚走下渿河桥，桥上的女子却叫住了她，想必是看出了浮生的好奇。
　　浮生转身默默的点头，她不是想窥探别人的人生，只是现在的她什么都忘了，没有回忆的自己，没有继续的动力。
　　“你去看看客栈后面的井吧。”随着缥缈的声音，红衣女鬼也消失在了桥上。
　　井？
　　浮生一边琢磨着，腿脚还是不自觉的像客栈后方走去。
　　这客栈之后就是渿河了，还要井来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