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知》潇三奶

7、变化

　　几天过去了，和易没同和玉说过一句话，一是因为他暗中安排的计划，绝对不能在和玉这里出差错；二是因为……和玉天天看他的都是什么眼神？！
　　古怪的不想和他说话。
　　……
　　“咚咚咚”战鼓敲响，敌军已准备发起进攻。
　　幸好早有预防，准备就绪！
　　……
　　和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方，前方有一根根铁柱，墙上小小的口子透出一丝丝光，很明显，这里是牢房！
　　身上的盔甲早已换成囚服，这对立志上战场报国的和玉来说是多么大的侮辱！
　　“放我出去！”
　　和玉扑上牢门，将脸怼到铁柱间的缝隙中，向外怒吼，双手抓住铁柱用力的摇，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但没有一个人理他，身旁的犯人皆是一脸可怜的看着他，眼里全是理解和无可奈何。
　　“别费劲了，没用的，还不如省省力气多活几天。”终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
　　和玉看着自己身后脏到看不清脸的人，呵，连一间单独的牢房都不给他吗？
　　和玉看着说活的人坐在草席上，看体型大概是一个青年男子，浑身都围绕着落魄的气息，却是一脸调笑的看着他，便问道:“你是谁？”
　　青年男子笑了，“还能是谁，来这里的自然都变成囚犯了。话说你犯了什么事啊？”
　　和玉心中恼火，却忍着不发泄，如今一问便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找着发泄口就一通乱说。
　　“我怎么知道！一睡醒就在这里，我真……”
　　由于小时候即使犯了错，夫子和爹都没有说过脏话，都是直接棍棒教育。而且因为学业繁重，都没怎么出过门，不然他也不会反反复复的想要逃出去，之后弄得家里多加了一项家法，怕被家法伺候，就没跑出去交传说中的狐朋狗友了，以至于现在都无法用脏话来表达他的气愤！
　　“有趣有趣，我看你进来的时候也是一副被下药的模样，他们的手法竟越来越……”男子停顿了一下，唇角勾了勾，说道：“优秀啊。”
　　和玉撇了他一眼，他冲动了，便低着头走到另一边的草席上坐下，不管一旁的男人做什么，只睁着眼靠着墙壁。
　　既然他爹送他进了这里面来，定是想要保他安全吧，可他不知道自己身为一个臣子想要为国捐躯的心！
　　“诶，分享分享你来军营之后的事呗。”男子揶揄的看着他，却不是看异类的感觉，似乎是……同类？什么鬼，谁和他同类！
　　男子看和玉不想理他，也没说什么，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或许同你不一样，我是被迫来的，我原先是在花楼卖艺的，不卖身，虽是过得不太如意，但人生中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呢，最起码那时不用日日担心有上顿没下顿，可自从那个男人把我带走后，天天锦衣玉食供奉着，却是处处不如意，要学会看人眼色，勾心斗角，夹缝中求生……早就累了。还是不得不日日如此。终于，我等到了他要出征的消息，打算等他走后，我就偷偷逃出去，哪想他直接带我上路，怕我受伤，便把我关在这……已经……好久了啊。”
　　和玉消化了和他同牢的人是一个有男人的男人后，转头看向仰着头的男子，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憋眼泪。总之，如果按照他说的来辨定的话，他确实有些惨。
　　“那你……不怨吗？”不知道为什么，和玉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子对他笑了笑，“怨有什么用？起码现在饿不死，还是安全的，该满足了不是吗？而且还有这么同道的兄弟，不孤单了吧……”似疑问，似感叹；对象……不清不楚。
　　和玉听了，看了眼牢笼外另几间牢笼，原来……
　　林子里的许多鸟儿已经睡了，可乌鸦是特例，已经叫起了让人胆寒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风依旧会吹，花依旧会闭，人也会进入梦乡，或许，它能够与蝙蝠作伴……
　　…………
　　不知过去了几天，和玉已经不如一开始一般愤怒，变得越发的平静，或许，这是他爹口中所说的成熟。
　　男子名为十三，他说这是花楼老鸨给他起的名，因为他在花楼所学的乐器就是十三弦的。
　　“开饭了开饭了啊。”有人敲着锣，提着装满馒头的木桶来了，或许因为关在这的人不同于外面的那些真囚犯，也或许是因为他们都被时光磨平了棱角，总之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大喊大叫和暴动。
　　和玉睁开眼，早上了啊。
　　在牢子里，白天和晚上都是馒头，中午是饭菜，只不过早上会边敲锣边叫唤，晚上不会，只会喊开饭。所以在这个黑暗，潮湿，冰冷的地方，还是能够依靠一些小细节来分辨时间。
　　和玉吃着馒头，又在他旁边的墙壁上画了一竖……已经八天了啊。一场战争要打这么久吗？他们是不是不打算来接他了；让他自生自灭，把他放手了。明知道他受不了这种禁锢，还是要来折磨他……
　　“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再久一点又怎样呢？”十三似是随口说道。
　　和玉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无所谓一些更好，可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堕落式的安慰并没有用。
　　……
　　田佩从战争开始后就没好好的坐下过，每天用发软的腿走着轻飘飘的步子，向着每一个伤患前进，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腥味，难闻的要死，却还是不得不坚持下去，因为……他们的勇士还在等着他的救治！
　　这十几天来，让田佩再次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光是他经手过的人就上百了，可每次休战清理战场的时候，尸体更多……
　　满目疮痍，黑红遍地。
　　似是战士们的魂灵升上九重天，请求老天爷庇护他们的土地，战争……胜利了！
　　田佩正想趴下来好好休息，和易就带着还没清洗掉的血腥味来了。
　　和易由士兵搀扶着，看了田佩许久，终于撑不住了，说出了他想委托的事。
　　“田佩啊，我这样以长辈的身份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没事，您先说。”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和易苦笑，把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握着一枚令牌。“我请你带着我的令牌把和玉从牢房里带出来，可以吗？”
　　可以吗？
　　田佩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在清理前的战场和停尸房看到和玉了，亏他为此还开心了一阵，觉得和玉能够不受伤很厉害，原来……
　　“您这样做不好。”即使心里不认同这种做法，但还是接过令牌，走向牢房。希望……以后能好好补偿吧，虽然这和他无关。
　　和易自然知道，但还是道了谢，可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就晕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累着了，可他还是不想寒了儿子的心，撑着身体的不适找到了田佩，让他去做这件事，而且，他也没有这个脸去找和玉。毕竟是他做了错事，但他不后悔，即便战争胜利了……
　　田佩急急忙忙地跑到牢房，拿出了令牌。
　　“我来领和玉。”
　　守卫看了一下就把钥匙给其他弟兄带他去找，田佩紧跟着，看着一个个浑身脏兮兮的囚犯，听着他们叫喊的声音，抿紧了唇。
　　“到了。”
　　守卫冰冷严肃的声音将他扯回现实，然后触动机关，把第二层大牢的门打开，田佩道了声谢。就跟着走进了关着和玉的牢房。
　　十三在听到叮当叮当响的时候就醒来了，看着那个人影走向和玉而不是走向他时。
　　傻吗，怎么还抱有这种期待……
　　田佩眼力极好，即使在这种几乎无光的情况下也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和玉。
　　可怜又可悲。
　　田佩心中泛起对和玉的心疼，鼻子酸酸的，眼眶里似乎也有泪水在打转。
　　“和玉，和兄，醒醒好不好，我们回去了，不呆在这了，好不好？”田佩轻声说。
　　和玉睁开眼，看着牢门的方向，怎么连门都不见了，好像换成一张脸了，哪个时候换的？
　　田佩看着和玉似乎无焦距的眼睛，心里越发的心疼了，捧着和玉的脸，笑着对他说：“和兄，我们回去了。”
　　“啊，我们回去了？”和玉懵懵地说。
　　田佩见和玉应了，便扯着他起身，“嗯，回去了。”
　　和玉也一步一簇的跟着他。
　　依靠被动，毫无主动。
　　就连衣服都是田佩帮他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