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地带》椰箩

6、第六章

　　温柠目不转睛地目送着程述跟着班主任从门口走到了她面前的讲台上，跟她面对面站着，不过一步的距离。

　　程述穿简单的T恤衫与黑色长裤，身形清瘦，但又不显得过分羸弱，薄薄的一片，身高183左右，恰好的少年身材，肤色很白，不是没什么血色的白，有种润泽感，看上去像是上好瓷器的手感，没开口说话，但莫名有种疏离与清冷，脸很小，眉眼深邃，鼻梁很高，嘴唇软软的，虽然面无表情，可想象着，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很跟此刻的冷淡有强烈的反差感。

　　即便坐在离她不过一米的距离，但温柠总觉得看不清他的脸，有种朦胧感，像是有一层浅浅的光晕。

　　她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生，像是她看的那些少女漫画里的男主角，甚至更加优越，漂亮到不像真人。

　　温柠几乎是迷醉一般地望着眼前的人，挪不开眼睛。

　　“给同学们介绍一下，这是刚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程述。”

　　班主任转向程述：“自我介绍一下吧，让大家认识一下你。”

　　从进到教室以来，程述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掀起眼皮，扫视了一遍教室里的所有人，然后启唇：“我叫程述。”

　　炎热夏日里，如蒸笼一般的教室，几乎大多数学生都已经进入梦乡，睡到做起了美梦，但程述清冷低沉的嗓音似乎给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打了一针兴奋剂，所有人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望向了站在讲台上的少年。

　　“好帅！！！”

　　“我的天，也太帅了！”

　　“我的命也太好了，这个超级大帅哥要成为我们班同学了吗？”

　　……

　　所有女生星星眼望着程述，如果不是还有班主任站在程述的身边，怕是不少人都要立刻冲上去跟程述自我介绍，争着让程述当她们的同桌。

　　比起女生的花痴来，男生的态度明显差了许多。

　　同性之间天然的敌对意识。

　　突然出现了一个比自己高比自己帅比自己更受欢迎的同性，大多数男生总是嫉妒的。

　　“切，小白脸一个。”

　　“帅个屁！”

　　……

　　温柠仰着头望着面前的人，默默地记下了他的名字，但是又不免的为他担心。

　　虽然七中是市里最好的学校，能进这所高中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成绩拔尖的人，有成绩作为筛选条件，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很多问题学生的存在，但也只是降低了概率。

　　温柠很清楚，学校的不少人虽然成绩不错，脑子聪明，但一定没有耽误他们做跟学习无关的事情，比如，看不顺眼的人，他们总会想方设法去找麻烦。

　　当然，对他们来说，要找麻烦也是会规避风险，不会闹到老师那里去，更会提前想好应对策略。

　　比如她班上的一些男生，就属于学校里学生圈子里出名的那一拨人。

　　这时候，班主任继续说道：“程述是从外地转学来的，会跟我们同学一起毕业，所以，剩下的两年时间，大家要好好相处。”

　　“最后一排那里还有一个空位置，你先坐那里，可以吗？”

　　“我已经联系过学校德育处的老师，校服待会下课你自己去领一下。”

　　程述点头，径直朝着空位走了过去。

　　本来要离开的班主任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着坐在前排的温柠嘱咐了一句：“温柠，等会下课你带新同学去领一下校服，我怕他找不到地方。”

　　“……好。”

　　下课铃声响起后，温柠磨蹭了好久，终于还是朝着程述的座位走了过去。

　　与她想象的情况不同，程述似乎很快就融入了班级。

　　一下课，他周围就围满了男生女生，个个七嘴八舌地问着他各种问题，虽然他看上去并不是多热情外向的人，但是丝毫不妨碍班上的男生格外主动，跟他称兄道弟，立刻热络起来。

　　毫无疑问，程述是人群中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对聊得热闹的一群人来说，她的出现似乎是不受欢迎的一件事。

　　但温柠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地说道：“同学，要去领校服吗？”

　　温柠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乖巧听话，做事认真负责，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委任了班长一职，跟眼前的这群人，像是泾渭分明的两派，他们在校园里风生水起，似乎到处都是朋友，她则只是照常地上学放学，按部就班的人生，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校园生活。

　　迟迟没有等到程述的回复，温柠有些尴尬：“如果你不方便的话，还是下次吧，或者让其他同学带你去也可以的。”

　　如果程述需要，应该有无数人愿意做这个向导。

　　温柠转身向自己的座位走去，没想到身后却突然响起了程述的声音：“走吧。”

　　温柠知道，像程述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最亮眼的存在，但是她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当她和程述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穿过教学楼，穿过操场，这样一路走过来，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讨论。

　　“天，那个男生是哪个班的？”

　　“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我还不知道我们学校有这么帅的男生。”

　　“走前面的女生跟她是什么关系，不会是情侣吧。”

　　“不可能，就是算谈恋爱，也不可能这么高调的吧。”

　　“肯定不是的。”

　　“但他们俩看起来还挺配的，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温柠平常是乖学生，没什么脾气，老好人的性格，但这也不能掩盖一个事实，毋庸置疑，她是非常漂亮。

　　所以，这时候，温柠和程述一前一后朝着办公室走去的这一幕，在其他人眼里看来就是程述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地跟在一个漂亮的女生身后，看上去像是闹别扭的情侣，虽然刻意保持了距离，但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不一般，非常偶像剧的场景。

　　“那不是你女神吗，她后面那男的什么情况？”

　　“我靠，这男的哪冒出来的？”

　　“完了，这男的长得这么帅，我看你是没戏了。”

　　听到不远处男生的话，程述这时候才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温柠。

　　回忆起刚才进教室的时候第一个和他对视上的温柠。

　　黑色长直发，齐刘海，一双大眼睛，睫毛很长，除了眼睛，其他五官都是小巧精致，巴掌大的脸，跟洋娃娃一样。

　　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他，声音很甜，听着很舒服。

　　程述走在温柠身后，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的校园环境。

　　“还有多久？”

　　少年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冷，温柠立刻紧张起来，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停下来？”

　　“哦，快，快到了。”

　　女生穿学校的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下面是藏青色短裙，到膝盖的位置，说话的时候长发跟着飘起来，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一边有浅浅的梨涡。

　　程述看着对面人的笑容，道：“你紧张什么？”

　　“没，没有。”

　　“你说话都结巴了，还不是紧张？”

　　“我……”

　　温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或许是跟程述待在一起太有压力，总觉得有莫名其妙的包袱，不想表现太过热情，但又不想让自己出一点差错，所以连走路的时候都一直紧绷着，生怕后边的程述捕捉到一点不好的瞬间。

　　温柠有些气恼，程述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乱了心神。

　　“我听他们说你是班长。”

　　“嗯。”

　　“你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怎么管其他同学？”

　　温柠想说，在其他同学面前，她才不会这么紧张。

　　“因为你是新同学。”

　　“新同学怎么了？”

　　“我，我怕你不适应，所以……”

　　程述拉长了调子，接着道：“原来是为我着想。”

　　领完校服之后，已经打响了预备铃，温柠有些心急，程述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她忍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快上课了。”

　　“迟到了会怎么样？”

　　“你才转学来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老师对你印象会不好的，我们还是赶快回教室。”

　　这时候，温柠才终于有了点平常的样子，因为心急，她也顾不上要维持形象的这一想法。

　　但程述依旧没什么改变，照样慢悠悠地跟散步似地走着，温柠心里一急，回头直接拉住了程述的手臂：“你快点！”

　　程述有些意外，看着女孩的落在他手臂上的手。

　　纤细柔弱，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明明是炎炎夏日，她手心的温度却有着与如今的高温完全相反的凉意。

　　温柠一心想着要带程述早点回教室，自然也没注意到她跟程述的亲密。

　　在她不停地催促下，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在上课铃响之前回到了教室。

　　下课后，温柠坐在座位上写昨天数学老师留下的作业。

　　有一道题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她想了很久，草稿本上的式子写了一堆，还是找不到头绪。

　　教室在后面的声音不知怎么的就传进了她的耳朵。

　　“程述，你刚才睡得也太死了，怎么叫你都没醒。”

　　“昨天晚上没睡好。”

　　听到这一句话，那几个男生开始起哄：“没睡好？”

　　“干什么去了？”

　　“对了，有好几个朋友跟我打听你，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还说什么呢，现在教室外面就好几个女生偷看他。”

　　一个男生提议：“要不你出去看看？”

　　温柠听出来了，这是她们班体育委员何睿的声音。

　　“没兴趣。”

　　“哟，你眼光还挺高，也是，那几个长得确实一般，还是配不上你的。”

　　温柠本来是想安静地认真做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几个人的对话就往她耳朵里钻，搅得她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温柠把数学书往边上一推，放下了笔。

　　同桌徐筱雅刚回来就看到了温柠一脸烦躁的模样：“你这是怎么了？”

　　“题做不出来？”
　　温柠有些闷：“不是。”

　　对了，徐筱雅坐到温柠旁边，在温柠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今天带程述去领校服，路上有没有跟他多说两句？”

　　“他真的好帅啊！”

　　“他一出现，以前觉得我们班还算看得过去的那些男生，瞬间就觉得，真不能比，差距太大了。”

　　“你说，都是人，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你赶快跟我说说啊，跟帅哥近距离接触的感觉怎么样？”

　　徐筱雅又回头看了一眼程述，感叹道：“以前只想着放假，不想在学校待着，现在有了他，感觉上学真是件美事！”

　　温柠声音很闷：“没有，没说什么。”

　　“也是，看着跟我们不像一路人，上帝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肯定会关上一扇窗，脸是完美，但可能脑子不太好，我刚看他上课都在睡觉，一点没听，肯定成绩不怎么样，一定是交钱进七中的。”

　　中午温柠没有去吃饭，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在座位上安心地算那道上午没有做出来的题。

　　太过专注，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逐渐靠近她的脚步声。

　　“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