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归来》苏子都

5、第五劫

　　莘敏峰后山，一群弟子正埋头吭哧吭哧的砍竹子。
　　沈清芜与南风在新弟子面前时并不如刚才那样针锋相对。
　　为了内峰弟子的体面，也因为多年的交情已足够他们可以单凭眼神来互怼，他们都默契的共同维持着一个高冷稳重的虚假人设。
　　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心有灵犀了。
　　带新生砍竹子是宗门里最最无聊的任务，可南风发现一向耐不住寂寞的沈清芜今日竟格外有耐心。
　　他顺着沈清芜的视线看去，正对上两个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弟子。
　　其中一个，南风一眼认出他就是刚才唯一翻窗出去的那个孩子，不到一个时辰便见他已经懂得尝试渡灵力于刀锋处，可见是个机敏沉着之人。
　　怪不得得沈清芜如此上心。
　　南风小声道:“这名弟子是凡间南月皇室的皇子，雷属性单灵根，跟你一样也是天生剑体，我之前在师尊……宗主那儿听说过，他以后可能就是你的小师弟了。”
　　沈清芜倒不知道南风难得在心里夸他两句，他的心思跟南风想的不说有些差距，可以说是完全不沾边。
　　沈清芜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南风:“月鎏璃。”
　　沈清芜挑眉:“琉璃？”沈清芜两眼不错神的黏在月鎏璃眉心的一点殷红朱砂之上，嘴里念叨:“好名字。”
　　名字好看，人也好看。
　　沈清芜有些痴迷的盯着小师弟青涩且带了满满少年感的完美身段，他日这位小师弟若是御剑除魔，那风姿一定是十分倜傥养眼。
　　沈清芜正对着月鎏璃赋予一腔的幻想，忽的见月鎏璃身边凑上来个眼泪汪汪不男不女的黏糊怪，看得沈清芜眼疼。
　　这人南风也看到了，对沈清芜道:“那个弟子是水系单灵根，在这批弟子里资质也算上好的，叫月鎏云。”
　　“这年头单灵根多的快成地里的大头菜了，走两步就能捡一个。”沈清芜十分嫌弃的收回目光，“瞅这资质，等他们把竹子砍下来怎么也得两日往后了。”
　　“已经很好了，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南风是宗主亲传，眼下已经接触了不少宗门内务，久而久之看到门内弟子也总持有一种微妙的王婆精神，“想我上衍宗乃修仙界第一宗门，那些资质好的自然都慕名前来，单灵根弟子自然也不算稀奇了。”
　　沈清芜听到他这些自卖自夸的无脑发言只想丢给他个白眼。
　　竹林这头，摸索了这许久，月鎏璃已经找到了将灵力附与刀上的诀窍。只见他将周身运至掌心，右手一挥刀锋一闪，‘咔嚓’一声，一株已经叫他磨了一半的空竹应声而断。
　　“哇！璃哥哥好厉害！”月鎏云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璃哥哥是怎么做到的？”
　　月鎏璃握了握刀，凝神敛气，沉默不语。
　　这头被他冷落的少年人好似被他欺负了一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失落的都要流出眼泪来。
　　摒除沈清芜的厌恶滤镜，这名为月鎏云的少年人其实生的五官柔和温吞，虽不如月鎏璃那样出众到令人一眼惊艳，却也算长的极其秀致灵动，惹人心疼。
　　用白话来说就是长了张典型的白莲花的脸。
　　周围看不过的弟子见状便对月鎏璃冷嘲热讽起来，“单灵根真是了不起啊，连话都不屑与别人说一句，这眼睛怕是长到脑袋门儿上了吧。”
　　说是打抱不平，其实就是嫉妒人家天赋好。
　　月鎏云闻言立即辩解道:“你不要这样说璃哥哥，璃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沈清芜脑门上青筋暴起:“艹！”
　　咯咯咯咯咯咯，那个叫什么云的，以为自己是只母鸡吗张嘴闭嘴咯咯咯？
　　被迫围观母鸡下蛋的沈清芜只觉得自己隔夜饭都快给人膈应出来了。
　　他放声冲那头恶狠狠的叫道:“已经砍断竹子的弟子，现在，立刻，带着竹子来我这儿，师兄我教你们扎，风，筝！”
　　他嘴里说的是你们，可明知道在场砍断了竹子的仅月鎏璃一人。
　　“哟，这么急，你这是见不得你未来小师弟受欺负？”一旁的南风小声笑他，“没看出来啊，你身上还有护短这么个优良品质。”
　　“呵，”沈清芜目光凉凉冷笑连连，“我护你个头，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凭什么叫他个资质好的浪费生命等那些差的？”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南风理解他惜才之心，连忙摆手躲开火力，还很妥帖的提醒他:“你要护短也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新弟子分峰得等到内峰青云试之后，你待他的不同或许会成为日后众人孤立他的因由。”
　　沈清芜皱眉，他看着南风的目光中甚至是带了不解的:“他为何要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天才本就是与众不同的。我最近看了些儒修的藏书，其中也有‘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说啊。”
　　南风:……
　　沈清芜又道:“何况我师尊常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可自古能悟道飞升者有几人？有哪个不是形单影只？修仙之路走到最后注定会是一条寂寞之路。”
　　南风十分了解他这性格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通，但见那月鎏璃已快走到跟前，当下只能无奈道:“可他的修行之路目前才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啊，你就当他们境界低，你境界高的理解一下。”
　　沈清芜不置可否。
　　“沈师兄，南师兄。”月鎏璃放下竹子冲他们行礼。
　　或许是因他出身凡间贵族，便是对他人作揖时神态间也隐约藏有一丝矜贵之感。
　　矜贵而不傲慢，并不招人讨厌。
　　在南风带着杀气的目光里，沈清芜无奈中保持住十分的冷淡:“你，把这根竹子切段削条。”沈清芜从乾坤芥子袋里拿出几根削好的竹条给人示意，“削成这个模样。”
　　南风见他状，为沈清芜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点儿而欣慰点头。
　　少年沉默内敛，三两下便将竹子分好段，动作十分利落。
　　沈清芜见他生的像养尊处优的双手虎口与指节上皆生有几处茧，猜想他过去应该不是个文弱书生。
　　不过养尊处优终究是养尊处优，沈清芜见他一路劈开竹条，忍不住提醒道:“你将这竹条周身都打磨一遍，否则扎风筝时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