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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转生石(三) ...

  •   江晚秋脸色铁青,黑得像是可以溺死万物的深渊。

      “妖物,今日你必死”

      陆歌神色一凝,看着江晚秋的背影,这怎么都像是恼羞成怒,魅妖不过一句激将语,至于么?

      除非…

      陆歌瞪大了眼睛,回想前世,江晚秋为什么一声不吭,解释都不需要,就站在陆歌身前?

      南九曾说过,“师尊所有的底限,都被你挑衅尽了,你如今依旧好好活着,可见,他并不是不疼你”

      凌乱的风,剐蹭着颓废墙上的浮粉,粉末随着风乱舞,落在各个角落,阴暗见不得人的地方有,明媚阳光照耀到的花翘上也不少。

      陆歌神色复杂,原来所谓的放在心上,不过是另有所图,江晚秋啊江晚秋,自毁前程,你心安吗?反正我是不心安的。

      江晚秋剑法凌厉,一剑挑破魅妖的脸,魅妖惊慌失措,用手捂住脸,怨恨的看着江晚秋。

      “我诅咒你,永世不得善终…”

      终字未了,一柄剑刺穿她的心脏,陆歌冷着脸站在江晚秋身侧。

      江晚秋看不清陆歌眼里的阴翳,也就不知道陆歌听不得别人诅咒江晚秋“不得善终”,这样的惩罚一世就够了!

      江晚秋手里的风月剑突然拿不稳了,江晚秋甚至不敢回视陆歌。

      师徒俩站在风里许久,江晚秋身如寒冰,他不敢相信魅妖,一半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可是魅妖说得很对,有一段时间,魅妖并没有使用幻觉,可是江晚秋还是沉迷了。

      “师尊?魅妖除了”

      陆歌见江晚秋失神,轻轻拽了一下江晚秋的衣袖。

      江晚秋这才回神,捧了一把冷风,兜头兜脑的洗了个清净。

      “回吧”

      江晚秋说着,转身就走,陆歌跟上,一路寂静。

      “师尊,白天幻境里你看见了什么,突然骂我,还想揍我?”陆歌想不通,为什么江晚秋能够走出来,而自己浑然不觉。

      江晚秋脚步微顿,许久都没有说话,陆歌以为江晚秋是不想说,可是,江晚秋却缓缓开口。

      “打的是牵你之人”

      陆歌站在风里,风好大,可是,一点也吹不乱他的心,江晚秋的背影坚韧如神,陆歌莫名的想哭。

      当了一世没心没肺的下~贱之人和魔头,陆歌竟然头一遭觉得,当人挺好的,原来,对他好的人一直都在。

      也有人把他当成同类,江晚秋原来也有情绪波动,还是为了他。这么块千年寒冰,动动心,还真是不容易。
      陆歌脚步轻快的跟上了江晚秋,江晚秋心乱如麻,怕和陆歌说话,怕陆歌问他问题,可是,也失落,陆歌竟然一个晚上都没问他,问什么呢?
      魅妖的话,几分可信?
      江晚秋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
      “师尊,您怎么受伤了?”南九看见江晚秋脸上的伤时,一脸震惊。

      白二月是一头白发的“老小孩”,心性和孩子一般,凑近了,扒拉着江晚秋的下巴,仔细一瞅。

      在江晚秋拍开他的手后,惊叹道:“魅妖这么厉害?不会是你这逆徒打的吧?”

      江晚秋眼神微寒,白二月丝毫不忌,陆歌脸上大写的无奈,这个师叔祖真的挺讨厌,上一世也着实被陆歌折辱得极惨。
      南九脸色反复变化,都快五彩斑斓的成为七彩石了。
      江晚秋淡语:“陆子吟这次斩杀魅妖,有功,可以去和戒律堂冲销五十戒鞭”
      留下陆歌,白二月,南九三人原地呆滞,江晚秋抬脚去了大殿。
      “你厉害了,还敢揍江晚秋了,我都不敢揍,好小子!”白二月一巴掌拍在陆歌肩上。
      陆歌苦笑不得,“当时弟子和师尊都中了魅妖的招,师尊修为高,倒是很快醒过来了,弟子深受影响,一时入了魔,才……”
      白二月语重心长的说:“别解释,你做了我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陆歌震惊的看着白二月,这话说的…。
      南九把陆歌拉身后,对白二月礼貌不失优雅的笑道:“师叔祖,弟子这就带师弟去消戒鞭,叔祖再见”
      白二月还没来得及抓住陆歌,只能遗憾的看着陆歌远去的背影。
      南宫闲看着陆歌来立马招呼弟子准备戒鞭,结果,人家是来消戒鞭的。
      “师尊说,可以消五十戒鞭”
      南宫闲吹胡子瞪眼,看着陆歌,“你这师尊一点儿也不道义,这至少可以消一百呢?”
      陆歌一愣,南九怕陆歌和江晚秋刚挽回的一点关系,又僵了,赶紧道:“对于千刃山来说,是这样,但是到了掌门门下,都是罚倍奖半,一直是这样的”
      陆歌点头,“那就是了,南宫长老,弟子过几日再来领罚,可以么?”
      南宫闲朝陆歌挥挥手,“去吧去吧,看在你难得的立了次功的份上,先放过你这一次”
      陆歌和南九道谢,然后离去。
      回去风月宫的路上,陆歌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布巾,递给南九,南九好奇的看着陆歌,然后揭开。

      “松子糖!”南九很震惊的看着陆歌,随即露出了个笑来。

      “谢谢子吟,除妖还不忘给我带糖”

      陆歌哈哈一笑,“看见了,就给师兄带了”

      南九含了一颗,清香甘甜,十分的好吃。

      “好吃,你来一颗”

      陆歌摇头,“我不喜欢吃糖,师兄留着自己慢慢吃,没了,下次我下山再给你带”

      “多谢师弟”

      南九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糖包好,放在怀里,贴近心口的地方。

      陆歌知道南九喜甜食,知道是珍惜这糖。

      江晚秋几天没有出书房,等再出来时,嘴角的淤青已经完全好了,看不出来痕迹。

      陆光歌总觉得看向江晚秋时,眼神怪怪的,江晚秋居然回避陆歌的视线。

      陆歌莫名的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脑子轰的一声,脸上一红,急忙转身跑了,南九拉都拉不住。

      “师尊,师弟他可能是怕您,毕竟他…做了大不敬的事”

      江晚秋理了理衣襟,目不斜视,“本尊去朝阳峰,今晚不回”

      南九恭敬送走江晚秋,再看一眼陆歌跑去的方向,后山,南九脸色有异。

      陆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大树大口呼吸,太丢人了,在江晚秋面前臆想些什么,算是被魅妖迷了心智。

      陆歌擦去额上的汗水,一只坤鸟落地,歪头打量着陆歌,陆歌抱着树,看着坤鸟。

      “唉…,你说说,这怎么办呢?”

      “他是我师尊,是千刃山的掌门,你说魅妖的话,几分可信?”

      坤鸟左右歪头,冲陆歌“噘”的叫了一声,然后缓缓趴在地上。

      陆歌也盘腿坐在地上,拔了两根草,一根扔给坤鸟,一根自己叼嘴里。

      坤鸟嫌弃的自己一翅膀扇掉树上的叶子,叼了一嘴。

      陆歌支棱着下巴,回忆着上一世,江晚秋是喜欢他的吧,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在陆歌入魔后,江晚秋也犹豫过一次,可是后面就一直站在陆歌面前。

      陆歌嘴里叼着的草落到了地上,一脸呆滞,江晚秋居然对他心怀不轨!

      陆歌惊起一身冷汗,似乎感受到陆歌情绪的变化,坤鸟冲陆歌叫了一声,陆歌看着坤鸟,呼了一口气。

      南九说江晚秋晚上不回风月宫,陆歌竟然有些落寞。

      朝阳峰上,江晚秋和一青衣人,盘坐在竹林里的石台上,竹叶潇潇而下,落在两人肩上,两人正在下着围棋,一边,朝阳峰的女主人,正在给二人温着竹沥所酿的清酒。

      “听闻你那乖张得像个魔物的小徒弟,突然转了性?”青衣人有些微异。
      江晚秋双指捻起一枚白棋,棋落时,将要来落在他头上的青叶当场成为齑粉。
      “是”
      青衣人看着江晚秋,有些试探的意味,“你给打傻了?”
      江晚秋抬眸,一股寒气扑面而去,青衣人轻笑。
      “这么些年,你那风月宫,加上整个千刃山,都靠他一人喧闹起来,这一变好,千刃山反倒是没了人间烟火味”
      “送你好了”江晚秋淡漠开口。
      青衣人眼里有喜意,“真的?”
      江晚秋一枚白子落下,绞杀青衣人的一众棋子,青衣人摔袖,气了。
      “江晚秋,你过了,哪有你这么下棋的?”
      “自己棋艺不精,怨不得别人”
      江晚秋举杯饮了一口清酒,微微烈喉。
      “江掌门怕是舍不得这么活泼的弟子,青云,你就别为难江掌门了”
      澧青云的妻子,何洳笑道。
      江晚秋捏杯的手一紧,骨节微微发白,澧青云咬着酒杯,将细节收纳眼底。
      “哎呀,君子不夺人所爱,你这心喜的小弟子,我就不要了,还不行么?真的是,多少年的好友,还抵不过一个入门三年的野生弟子,江晚秋,你这徇私,可真是够了啊”
      江晚秋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深邃。
      昆仑东行十万里,乌烟瘴气东升,“紫气”东来,顺不过西去的昆仑万丈屏布,一股怨气冲天而起,惊得千刃山的铜铃叮咚作响,响彻整个昆仑南山!
      江晚秋当即立马和青衣人到了九台宫,千刃山所有主事长老已经急得满地走了。
      “怎么回事?”
      “昆仑东去,突然升起一股极大的怨气,不明来因”
      “不明来因?”江晚秋脸上色微沉,手掌轻抬,还震得千刃山不得安生,坤鸟百兽哼鸣的铜铃顷刻静了下来。
      “那片区域一直没有反应,这突然聚起的怨气,八成是有心人为之,会不会是冲着千刃山而来?”
      各峰主各书其词,都被这突来的危机给发了难,有些难以应对。

      “明日本尊带弟子去查看,尔等坐镇千刃山,若遇紧急之事,就传信于本尊”

      “是”

      “近日,周围的村子也越发不安宁了,修为低的弟子,就不必再派出去了”
      白二月皱眉,这些事确实太凑巧了。
      昆仑东行,那是个富庶的城,名为西江城,城主为善,这些年也是做了不少利民之事,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如此动乱才是。
      到了城上空一百米处,就得落地而走,因为西江城上空设了结界,不能御剑而行。
      落地时,西江已经没了怨气,昨夜那气焰嚣张得快要压破千刃山的怨气,仿佛此刻以归寂,败落入土为安去了。
      江晚秋用灵力感应了一遍,没有任何发现。
      护城的大人大致是见过江晚秋这位仙人的,隔城墙上看见,差点连人带帽一起栽下城来迎接。
      “江仙尊,九殿下,何事把您二位给请来了?”
      江晚秋客气的点头,“一些琐事,需要尚大人帮个不大不小的忙”
      尚贤闻言,露了个不清不楚的神情,“需在下去请示城主大人吗?”
      江晚秋扬手,“暂时不必,尚大人,昨日城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尚贤闻言,蹙眉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城西一户人家死了三人,听说是厉鬼所杀,李由李大人在查此事。除此,昨日也就没什么事了”
      “仙尊,可需要西江城的禁卫帮忙?”
      江晚秋闻言,和南九对视一眼,这怨气怕是多半由这户人家而来。
      “不必劳烦禁卫,本尊需要李大人的查案进度”
      尚贤点头,“在下这就陪仙尊去李大人府上”
      江晚秋点头。
      “江仙尊,九殿下请”
      陆歌抱着胳膊,跟在二人身后,东张西望,他上一世倒是经常下山,可是后来就没了机会,哪怕下了山,也只能和过街老鼠一般,能躲则躲,哪有机会看看这繁华的街道和人间错落星火。
      “这位是江仙尊的小徒弟,九殿下的师弟吧?”
      被突然提及的陆歌一脸无辜的看着尚贤,道了句:“是的,尚大人,这西江城一向这么繁华吗?”
      尚贤对千刃山一只是尊崇极了,对江晚秋更加是崇拜,指定江晚秋的徒弟肯定也不是等闲之辈,于是恭敬有加。
      “是的,西江城受到千刃山的庇佑,又加上城主治理有善,风调雨顺,人人都安居乐业”
      陆歌点头,“那倒挺好”

      南九帮陆歌理了理褶皱的衣襟,“你平时不是总爱偷跑下山吗,没来过西江城?”
      南九声音温润,看着陆歌的眼神,就像兄长待贤弟一般。
      陆歌挠头,“我那是到山下晃一圈,不得赶天黑前回去吗?还真没到过西江城”
      南九轻笑一声,陆歌还是怕被江晚秋责罚的,毕竟江晚秋是真舍得下手,那抽一次,就得搁床上躺个好几日的,着实心狠。
      陆歌每每想起,都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南九看见了陆歌恐惧江晚秋背影的眼神,不由得失笑,也只有江晚秋敢抽这混世魔王。
      四人扑了个空,李大人还在那户人家。
      尚贤问到了地址,城西的赵氏,是个商贾,家里世代都是商人,原本挺富有的人家,落到这代家主手里,有些倾颓的意思。
      “倾颓?败家吗?”陆歌问道。
      尚贤失笑,“也不是败家,能把家族几十年的积蓄败到倾颓,那他也算是个不中用的废人了”
      “哦~,那是个什么原因呢?”陆歌想,既不败家,那那还能给家产造光。
      “这代家主不知什么原因,膝下无子出,唯有一子,还得了痴傻,几年前,江仙尊前来西江授业时,他们还向您讨要过灵药哩”
      尚贤对江晚秋说话时,总是会微微弓腰。
      江晚秋向来不记事,药赠了就是赠了,又怎会记得人。
      陆歌一看江晚秋的神色,就知道他保准记不住了。
      尚贤又兀自叹道:“尊长赐了灵药,那公子也好了,可是,没半年,就被流匪给撕了票,赵家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世家典范,可是偏偏得了一个个的怨报”
      陆歌啧了一声,“老天不看善恶,只顾着贵人…”
      “咳”
      南九咳了一声,算是提醒陆歌别乱说话,江晚秋最不喜门下弟子编撰天道。
      陆歌头次识相的闭嘴,江晚秋微微瞥去一眼,陆歌故意张扬着眼,望着街道上的琳琅满目。
      尚贤也缄默了,江晚秋不喜人言多。
      “昨晚,赵氏死的是什么人?”

      尚贤想了想,不由得在脸上挂了一抹难看的神色。
      “不可说吗?”南九好奇。
      尚贤急忙摇手,“这倒不是,就是怕污了尊长和殿下的耳”
      “但说无妨”江晚秋不是那些高贵的仙尊掌门,与那些人相比,江晚秋反倒,显得通情达理,平易近人得多,至少还愿意和尚贤同行于这大街上。
      “这赵氏老了,七十了,却还不甘心没有子嗣这事,取了个十六的姑娘,当做妾室,这不怀了吗…”
      “七十了,还能怀!”陆歌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闻,惊得脸都扭曲了。
      尚贤都觉得有些羞愧,江晚秋觑了陆歌一眼,陆歌急忙行端坐正,但是还是深感震撼,这人体质是有多好?
      江晚秋对陆歌也挺无奈的,要是有法,他就不会只是暴力惩罚了。
      “所以昨夜是这妾室死了?”南九有些诧异。
      尚贤点头,“是的,连同身边的一个丫头,长房的婆婆,死状凄惨”
      南九蹙眉,陆歌倒是来了兴致,“这倒是惨得有点悲壮了,七十古来稀,得子不易,却一尸两命”
      尚贤也唏嘘,“可不是,听说这赵老头子当即气晕过去,差点挺不过来,长房今日是要被沉塘的,还好李大人去得及时,给制止了”
      “陋习”江晚秋淡漠道。
      陆歌闻言,摸着鼻子,将心比心,鞭打是不是也算得上是陋习,可是陆歌不敢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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