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冬》一锅咸粥

15、15.

　　15.

　　上次周五那天过后，李盛江又一次杳无音信。他的助理倒是给李苏叶打过一次电话，也不过是每周末例行问候，看看她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求，总体来说都事关金钱，缺什么打钱她自己买。
　　尽管这种问题问出口，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客气又冷漠的回答：我很好，谢谢关心，钱暂时不缺，需要会告诉你。
　　没人在乎她生活的好不好。

　　助理却像是毫不知情李盛江上周来学校的这件事，想拉着她聊天唠唠家常，顺便提到上周联考排名的事情。
　　但显然李苏叶有些抗拒这个话题，她随便找了个要学习的借口堵住助理的嘴，挂了电话。

　　其实想一想这个助理也很不容易，拿着和别人同样的工资，却要多操一份心，和她斗智斗勇，所以她都会尽量对助理语气缓和些，没到心情特别糟糕的时候也愿意与他对话。有时候李苏叶都在想，助理扮演的角色也许更像父亲些。

　　她轻轻呵了口气。
　　距离上次去面馆帮忙也已然过去一周多。

　　北方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天黑的早，日出又十分晚，她有时候因为起得太早，外面天都黑漆漆一片，连学校都不想去。

　　这次联考成绩排名公布以后，班主任又找她聊了一下，主题无非就是说她进步很大，鼓励她继续努力云云。
　　李苏叶全程‘嗯’，‘好的’，‘知道了老师’，‘我会继续努力’。
　　要多不走心有多不走心。
　　老师们就很喜欢她这副乖巧的样子，即便是装的，再配上她这张人畜无害的脸，班主任觉得自己一番说教似乎很有用，满意的笑了笑。

　　又是周末，她坐在咖啡馆里等关昕。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尾，再下周就是十二月份了。
　　马上又过一年。

　　高三生活索然无味，每日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李苏叶虽然感到无比厌倦，但说实在的也早就麻木了，她现在只想赶紧高考，最好明天就高考。

　　关昕因为路上堵车，来的晚了几分钟。咖啡馆里暖气十足，和外头寒冷的气温形成两极反差，才进来的那一瞬就觉得热的不舒服。

　　她找到和李苏叶常坐的位子，先连声说了几句抱歉，然后将帽子手套围巾统统卸下，羽绒服也脱下来，才觉得喘的过气一些。
　　李苏叶看她防寒措施做的这么严密，又想到自己，这种天还穿半袖出门，她体内是不是有什么永恒之火在燃烧……

　　上周因为联考，家教课被取消，攒了两周的卷子，李苏叶一股脑儿都拿出来给关昕看。

　　关昕抿了一口咖啡，“……这道题为什么选a？”她指着一道完形填空错题，问。
　　李苏叶停笔，将手头正写的卷子挪到一边，看了看关昕说的题，想到没想就说：“语感。”
　　“可是做题不能只凭语感，尤其是完形填空。”关昕顿了顿，准备开始无比耐心的长篇大论，“这种题型是很容易在卷子上看到的，如果你每次都只凭语感去选类似的题，……”

　　结果被李苏叶一句话就怼了回去：“那就错呗。”
　　“……”
　　她这口气还没提上来，李苏叶又无所谓道：“其实我真不知道，这种应试英语考试的用处在哪里。文章通篇都是语法错误，翻译过来我甚至不知道它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简单来说就是为了出题而出题，可谁在日常对话会用到这些？”
　　她歪歪头，继续：“当然我不否认，必须要在有基础的情况之下才能够进行更深入的练习，可怎么说，我打心眼觉得做这些毫无逻辑的阅读试卷没用，如果用作一门语言来说的话。”
　　更可悲的是他们还要做无数套相似的试卷。

　　关昕：“……虽然但是，呃，我们看下一题吧……”
　　李苏叶一耸肩，闭嘴了。

　　——
　　吴家欢来咖啡厅接李苏叶下课，她嫌李苏叶每天在高强度的学习压榨下整个人都变得木讷，原本就不是个有趣的人，再木下去，她真担心哪天李苏叶会变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于是她今晚打算拖李苏叶去看电影。是最近好评不断，评分也不错的好莱坞超级英雄大片。这类电影往往不需要带智商，看个热闹，打戏特效什么还是很爽的。
　　两个人换好电影票，吴家欢又去买了电影标配套餐：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
　　李苏叶在一边等着，电影要开场前十分钟才可以检票进去，她就坐在休息长椅上等吴家欢排队买吃的。

　　影院开在商场的五楼，客流量还算不错，影院旁边还有几台娃娃机和半包结构的小型ktv包厢。她实在是闲的无聊了，在等吴家欢换票买吃的功夫跑去一台娃娃机边上，扫码支付了游戏币。
　　主要还是因为娃娃机里的娃娃有点可爱，她虽然平时不喜欢玩偶类的玩意儿，但可爱的东西谁不会多看两眼。

　　原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李苏叶根本也没想着能真抓上来，她丝毫没有章法的移动控制手柄，看了眼剩余时间，随机拍下旁边的圆形键子。
　　在一阵稀奇古怪的机器音乐里，银色夹子晃晃悠悠的降下去，准确无误的卡住玩偶的头部，又晃晃悠悠的拎上来，慢慢扔到出口箱。

　　“……”
　　李苏叶听到玩偶掉落下来的声音，有些一言难尽。
　　隔壁娃娃机前站着玩了不知第几局的女生，也十分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李苏叶内心挣扎半天，还是取出来那只玩偶娃娃。
　　吴家欢买好爆米花和可乐过来找她，看到她复杂的表情和手里的娃娃，哈哈大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少女了？还来抓娃娃哈哈哈哈啊哈笑死我了！”

　　她无语的又仔细打量着手里的娃娃，开始觉得它不可爱。
　　吴家欢往嘴里扔了一把爆米花，声音囫囵：“走吧，可以检票了。”

　　“等我先处理一下这个东西。”她轻轻晃了下手里的玩偶。
　　李苏叶扫视一圈四周，拿着娃娃径直走向隔壁娃娃机前懊恼进行下一局的女生，将玩偶放到她机器上，“加油。”

　　女生抬头惊讶的看着她，脸上表情莫名。
　　李苏叶朝她友好地笑了下，转身追上吴家欢。

　　等她和吴家欢检完票进到影厅，离着娃娃机旁几米远处的人形立牌边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他有意无意的，往娃娃机那方向看了眼，那只玩偶仍旧在机器上面稳稳当当地坐着。

　　有人喊他名字，他回头，只见黄毛一脸沮丧的站在自己身后，有气无力地抬着胳膊晃了晃手里那两张电影票。

　　陈拆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黄毛原本是约了心仪的女生一起看电影，但是临时被对方放了鸽子。黄毛又舍不得这两张影票，他还特意买的imax版，嘴里振振有词着，说花了他一百多块呢，甚至还提前订了一份零食套餐。
　　于是在他心情不美丽的时候，陈拆刚好回到店里，后者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好歹也算是被他连拖带拉的带过来了。

　　至少这影票和零食钱没算浪费。黄毛一边抽鼻子一边想。

　　俩人分别拿了票递给检票员，检票员撕掉一侧，把影票还给陈拆。

　　黄毛还是一副任谁看了都觉得是失恋的表情。

　　黄毛买电影票的时候纠结万分，不知道心仪女孩会喜欢什么类型，爱情片肯定不行，喜剧片会不会太浮夸，恐怖片更不行……思来想去最后买了这部好莱坞制作大片，他寻思这应该是不分性别都挺喜欢的吧，至少能看得下去。
　　但实际上与他共同观影的这位朋友，在电影播出半个小时后，差点睡着了。

　　陈拆大概是上述中的例外，他实在对这种典型的超级英雄大片提不起兴趣来，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故事情节的走向，再加上昨天没睡好觉，他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电影结束，影厅的灯光缓缓亮起，陈拆眯了眯眼，清醒不少。

　　两人身边座位的观众都已经离席，前排的观众也陆陆续续在往门口走，陈拆看着出口处，李苏叶和她那位朋友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他才收回视线，踢了一脚还杵着不动看手机的黄毛。

　　“拆哥——”黄毛哭丧着脸喊他。

　　陈拆一听，完，这回是真带哭腔了，也没不耐烦，眼皮一撩，看到打扫影厅的清洁人员都进来了，他轻轻嗯了一声：“先出去再说。”
　　他走在前头，黄毛低头跟在后面，缩着肩膀，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又受打击了。

　　他伸胳膊一把捞过来黄毛，手搭在黄毛肩膀上，心里默默劝自己尽量耐心一些，黄毛还小，男女情事受点挫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嘛，多经历一些才会更坚强一点，……
　　基本措辞结束，他决定好好耐心教育黄毛一番。从影厅走出去，必经之路是洗手间，然后才能到影院出口。

　　黄毛哭唧唧：“拆哥，原来她一早就有喜欢的人了，那个男的也是今晚和她表白，然后她就答应了。”
　　“我也是刚才看到她发了朋友圈，笑的贼甜蜜，还秀了那男的给她买的包和项链。”
　　“呜呜呜。”
　　“我从十四岁就默默喜欢她，每个月发工资第一件事情也是给她买礼物带她吃好吃的，她也从来没拒绝我，我还以为我俩有戏，只要我坚持肯定能打动她，结果呢……”

　　陈拆忽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黄毛了，刚刚编排好的台词全都被吞回肚里，千言万语最后都化成无声的叹息。

　　结果黄毛看他一眼，猛地吸了口鼻子：“拆哥，你也别难为自己想办法安慰我了，你不也是母胎单身吗？”
　　“……”

　　陈拆目光平静的看着黄毛，原本心里好不容易攒出来的那点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轻轻嗤了一声。
　　黄毛只觉得背脊一凉，不敢抬头看，捂住自己嘴巴，再次呜呜呜。

　　俩人刚好站在洗手间附近，黄毛都不敢直视他，匆匆丢下一句：“拆哥我去上个厕所！”
　　拔腿就跑。

　　李苏叶和吴家欢出了影厅后，家欢就急得不行，说憋了两个小时，必须要去一趟洗手间。于是她就在洗手间外面等，女生上次洗手间的时间要久一些，李苏叶抱着两个人的外套，无聊的看影院投放的广告屏。

　　就一个转角的空间，她看到了陈拆。
　　后者倚着墙，一手抄兜，另外单手握着手机低头看，广告屏投出的光影影绰绰映到他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