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冬》一锅咸粥

14、14.

　　14.

　　接下来两天都是在考试中度过，题目难度一般，她发挥稳定，和上次排名应该不会差太多。
　　好不容易捱到周一放假，李苏叶挣扎了好久，还是决定去一趟超市。

　　家里已经是弹尽粮绝状态，不说食物，生活必备的日用品比如纸抽之类的也被消耗完。虽然现在可以网购，或者直接叫超市送货上门，但李苏叶更喜欢自己逛超市，那是一种很满足的心理状态，慢慢逛超市会令她精神上产生一种轻松的愉悦感。

　　说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向解压娱乐活动也不为过。

　　她住的小区虽然老了些，但胜在地理位置还不错，附近就开了一家连锁综合性超市，李苏叶打车过去也只是付了起步费的程度。
　　天儿太冷了，步行就是在要她的命。

　　在超市入口拉了一辆手推车，李苏叶边听音乐边推着车进去逛，生活日用品区、零食区、烘焙区、饮品区……把整个超市都走了个遍，购物车里也堆的满满的，等到被实物填满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她才慢悠悠的去排队结账。
　　果然逛超市会让她变快乐，前两天的糟心事全部抛诸脑后。

　　今天是周一，又是下午，超市里没那么多人，结账的柜台也只开放两三个。李苏叶随便找了一排在后面等着，手机随意揣进兜里，看前面的人要结完，开始把自己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在传送带上。

　　她音乐开得很大声，实在听不到外界有什么声音，收银员说金额也没听到，因为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付款码，随时等收银员拿起机器扫码。结完账以后就推着车往超市外面走，边走边准备用软件叫一台出租车回家。

　　李苏叶哈了口气出来，在刚要更改地址时手机从掌心滑落，与此同时眼前一黑，有人从身后将她推开或是撞开，她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蓝牙耳机也自然掉落，耳边忽然没了音乐，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散着的长发被吹到脸颊侧边，模糊了视线。
　　她完全在状况外，目光茫然。

　　随后就听见一重物落地的声音，闷闷的砸在地面，伴随着稀里哗啦的箱子滚向地面的杂乱声。李苏叶猛的爬起来回头，离她仅有两三米远的位置，一个铁制货物架直直地躺在地上。

　　她脑袋忽然就轰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一般。
　　如果是她原先站立的地方，也许此刻就生生被压在下头。
　　李苏叶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离死亡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开始后怕。

　　视线移开，看到她推出来的购物车刚好就在货物架边上，岌岌可危的位置，也只差一点点就阵亡。

　　“嘶——”
　　陈拆倒吸口凉气，刚才护着李苏叶一下，手背擦破，通红一片，又加上这冷风一吹，疼痛感被瞬间放大好几倍。

　　李苏叶这才看清楚刚才将她推到一边的人是谁。

　　反应过劲来后真的十分害怕，刚才听着音乐看手机，根本没注意到边上这货物架摇摇欲坠，要不是陈拆一个箭步冲上来护住自己……
　　既然没发生，她也不敢往下想了。
　　总而言之，有些像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意思。

　　李苏叶自己先支撑起来半个身子，然后伸手去扶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他嗯一声，没当回事，打算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被人拉住手腕，往她身前带了一下，他食指不自然的蜷缩。

　　这时刻她倒是没有避嫌，或者说根本是下意识的，抓了对方的手腕处，即便隔着衣服布料，但能感受到双方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今日穿了羽绒服，表面滑滑的，摸在上面却又些发涩的手感。

　　但拉了就拉了，要飞快再松开，明显心里有鬼似的。想到这，她手上力度减轻大半，几乎是擦着衣服边，虚扶着。
　　还不如借着这已经做出的动作，看看陈拆被擦伤的手。
　　她全神贯注的观察。

　　而后立刻眉头皱起来，“擦伤了，得赶紧消毒。”
　　陈拆抽回手，“真不碍事儿。”

　　李苏叶不听，撂下一句‘等我一下’，又转身跑回超市。

　　陈拆还坐在地上，看着她背影匆匆跑进超市，白色外套上尽是刚才在地上滚过的泥点子，东一块西一块的，狼狈不堪。
　　和她之前几次，以近乎完美的外形条件和气质截然不同。
　　他扯了下嘴角，用另外只手撑了下地面站起来，活动下脖子和胳膊腿，确认没有别处受伤后，安安静静站立在这里等她。

　　五分钟以后。
　　李苏叶又从这门出来，货物架已经被处理好了，超市服务人员一个劲儿过来道歉。在服务前台那儿翻箱倒柜了半天，工作人员才找到有创口贴，她要了一片宽创口贴，打算给陈拆贴在手背严重的地方。

　　“我先用碘伏给你消毒，如果疼忍着点。”她拆开包装，谢天谢地现在的创口贴都附赠一次性的消毒棉棒，擦在伤口之前她微微抬眼，看着陈拆的脸，又认真的说，“疼的话可以掐我胳膊。”

　　“……”
　　是他幻听了吗。
　　好离谱的事情。

　　李苏叶帮他伤口用碘伏棉签消了毒，其实也就是用棉棒擦在受伤显眼的位置。陈拆全程一直盯着她，眼里没什么别的情绪。

　　“创口贴要不要贴？好像封闭着这样对伤口也不太好……”她单拎出来创口贴，晃了晃，问道。
　　“不用贴。”这点伤他是真没当回事，用什么棉棒消毒都觉得小题大做了。
　　“好。”

　　短暂沉默后，李苏叶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大脑神经终于得到片刻放松。她轻声说：“谢谢。”
　　抬头，俩人目光对上，她又急切地问：“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陈拆摔得不严重，要不是事发突然，他路过时那架子马上就要倒下来，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一步，其实他根本不会让两个人都摔在地上，简直太傻逼了。

　　可事后又想到什么，他脸色不太好看，“你没感觉？”
　　“什么？”
　　“刚有路人在后面喊，让你闪开，很大声音，否则你认为我怎么知道的？”
　　陈拆眼神示意她身后的货物架，她才哦一声：“在听音乐，所以……”

　　“走路时不要听音乐，和不玩手机是一个道理。这是常识，万一真出事故怎么办？”他眉毛皱起来。

　　她吸了口气，想为自己辩解一番。毕竟她并不是在大马路上听歌看手机，但想了下，觉得也没什么大差别，于是噤声了。

　　同样的话吴家欢也对她说过，当时李苏叶不以为然，可今天这事儿一出，她倒是真把陈拆的话放心里了。

　　“刚才真的很谢谢你，否则……”她抿了抿唇。

　　如果说上次在夜店，陈拆只是帮她免遭别人‘捡尸体’，那么这次他可真是救了她一条命。

　　“你能长记性就行。”陈拆语重心长。
　　李苏叶想了想，“你吃饭了吗？”
　　“没。”
　　“那要一起吃个饭吗。”顿了顿，她又补充，“你帮了我两次，所以不要客气拒绝，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另当别论。”

　　陈拆救过她两次，于情于理她都得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谢。而在她的社交认知范围内，请别人吃饭应该属于最能让彼此都接受的一种答谢形式。

　　李苏叶发出邀请时，没看陈拆，低着头，长发顺着滑下来，她伸手别到耳后，说完以后才抬眼看他，等回答。

　　原本打算是要回店里，但陈拆‘我待会还有事’这句话忽然说不出口，舔了下嘴唇，原本的台词在他嘴边打了个转儿，变成一个单字节：“行。”

　　李苏叶看着自己购物车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五六个大塑料袋，为难地说：“……呃，我先把这些送回家。不介意吧？”

　　毕竟拎着这么多东西去饭馆吃饭的画风实在太诡异了。

　　陈拆刚想说什么，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他边帮李苏叶拎东西边接起来电话，手机夹在肩膀和耳侧，电话那头的人话说的很急，语速飞快又十分焦灼，才听了头两句话，他脸色就变了。

　　李苏叶也注意到了，陈拆接电话期间只说了两句话，一是问在哪儿，二是说知道了。

　　电话挂断，陈拆深吸口气，“有点急事，我得先走。”

　　她微微颔首，心里想的却是：这次请不上人家吃饭，恐怕下次也难有机会再见面了。

　　于是趁陈拆帮把她的东西从推车里拎出来放地上的时候，一本正经说：“这样吧，那我回头去办一张你们理发店最高金额的会员卡好了。提你名字办卡的话，你们老板会不会给你分红？”

　　没开玩笑，她问的十分认真，头微微仰着看他，说话时嘴角翘起，鲜少像此刻露出真心的笑。

　　陈拆：“……”

　　他心里头刚才那只装满怒气的气球，因为李苏叶这段像根细银针似的话被一针戳爆了，在空中毫无方向可循的飞了半天，最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