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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苗橙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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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和邹野走到老四区发传单去,老四区有点老旧了,承载着这片区人的童年和青春。清晨泛寒,空气中带着一股凉意,还有种干净的味道。
早上起来的街里有点冷清,不过再走了几步,早餐倒是卖得红火。卖烧饼的味道隔着老远飘来,陆离不饿,她刚吃过才来的,要不然邹野还得再给她买两个烧饼。
人少,传单发不出去。有零星几辆自行车从身旁嘎吱嘎吱地经过,还是赶着上班去的人,都不接传单。
陆离推了推邹野,“咱们去那家足疗店看看吧,看看苗橙在不在。”
“行。”邹野往前走,陆离跟在他身后。
邹野带着她七拐八拐,进了个小胡同,又转了条巷子街。走了几分钟,最后通到大马路上,又走了好几百米才是苗橙所在的足疗店。
这一片都是足疗按摩一类的,早晨起来从店里头往外出的客人偏多。邹野把那砖头似的传单往地下一扔,“你进去问问吧,我在外头等你。”
陆离跟他说了声“好”,就推开推拉门进去了。
屋子里头开着红色的灯,映着一整面的墙,显得屋子昏暗又逼仄,有点像洗照片的暗房。
陆离进去后才发现这房间没前台,一楼就一张沙发,一个茶几。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通着上二楼的楼梯,黑黢黢的。
沙发上躺了个男人,醉醺醺的喝多了醒不来的样。还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分贝之高可以当闹钟的程度。这一楼除了他没别人了,陆离没打算喊醒这个人形闹钟,她打算上二楼问问。
陆离绕着他从旁边上了楼梯,楼梯很陡还没扶手,陆离只能踩大半个脚底,她小心翼翼地上楼。越往上走空气越浑浊,有些潮湿发霉的气味,还有些人身上浑浊的味道。
等她上了二楼,迎面碰上个男人。那男人正在提裤子,边走还在扣腰带的扣。
陆离正对上那男人的目光,那男人明显一顿,显然是被陆离的样貌惊讶了。顿住脚步回头冲一间房内喊,“兰姐,你不是说都忙?你挺能唬人,这小美女是留给谁的?”
兰姐从那房间门口出来,看见陆离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往前走了两步问陆离,“小妹,走错地了吧,进门前怎么不抬头看看牌子。”
兰姐就是那昨天把疯子提溜着扔出去的老板娘,陆离答话,“没走错,我找苗橙。”
兰姐拨开那个男人,站到陆离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是苗橙介绍你来的?你也是来找活的?”
陆离刚要解释,她还没说话,苗橙从三楼楼梯下来了。她是听着二楼的动静才下来的,她踩着高跟鞋走路哒哒响。
二楼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楼梯上的苗橙,兰姐嗓门大,一口喊得苗橙耳蜗发麻,“苗橙,你介绍的人?”
苗橙看向陆离,她诧异为什么陆离会在这里,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上前一步拉着陆离往楼梯下走,“我没介绍,她走错了,找错人了。”
兰姐挥了挥手,“耍老娘,滚蛋吧。”
兰姐身旁那个男人也没了兴质,紧了紧裤腰带下楼,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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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野正站在门口百无聊赖等着陆离,他一脚踢开一块小石子。身后的推拉门突然开了,邹野回头,是陆离还有苗橙。
苗橙正眉头紧皱,“这地方不好,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自己跑进去了?”
陆离反倒是笑了笑,还指着邹野说,“总不能让他自己进去啊。”
邹野上前跟苗橙解释,“我们是想来问问你,昨天那事怎么样了。”
苗橙这才叹了一口气说,“昨天派出所都给她安排好了,给她单独腾出来间屋子让她住。又往上打了审批,说是等不了几天钱就能拨下来,到时候直接去医院就行了。”
“那不是挺好的。”陆离跟邹野说,“我们不用再打工了。”
苗橙摇了摇头,“要真这么顺利就好了。”
陆离走到邹野身旁,他们两个人疑惑地看着苗橙。苗橙这才娓娓道来昨天的事,“昨天那大娘说什么也不在警察局里过夜,她跟疯了似的,一看见警察拉她,她就害怕得不行,还拳打脚踢的。我们几个人都没制住她,最后还是让她跑出去了。”
“我一看这样不行,我就跟郑警官商量了一下,我先把她带回家去。等着款项什么时候能拨下来,到时候再直接去医院。”
“也好在我带她回家她没再跑了,我真让她折腾得没劲了。”苗橙拢了拢身上薄薄的外套,她穿得性感,但是不御寒。
苗橙看着两个人贴得紧紧的,问他俩,“你们这是干嘛来了?”
邹野手指向地下那摞传单,“发发传单,想着赚点钱帮帮忙。”
“你们俩有心了。”苗橙说,“我也一晚上没回家了,我回去看看,你们来吗?一起去看看那大娘。”
邹野跟陆离对视一眼,“走啊,一起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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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橙的家不远,就在老四区旁的生活区内,是成片的筒子楼,还是老单位的福利分房。照理说苗橙家境应该不错的,怎么会沦落到去做足疗小妹,陆离没问她。
苗橙在前边走,他俩跟在后面。陆离抬脚迈过一个易拉罐,这筒子楼看着有个三四十年的样子了,筒子楼的餐厨都是公共的,烟呛味很重,整个楼也很老旧。
苗橙在前面掏口袋,“我父母都去工作了,家里就我还有一个妹妹,你们进去后不用拘谨。”
陆离忍不住问她,“这楼挺旧了,你爸妈怎么不搬家?”陆离理所当然地以为苗橙父母也是老单位的职工了。
苗橙走到铁皮门前开锁,先开了一道铁门,里头又是木门,里头那道门也锁着。苗橙连着开了两把锁才把门推开,“我父母不是这家属院的,也不是什么单位的职工,就是买的旧房子才来的这儿,我们家原先做生意的。”
“哦。”陆离跟着她后边进门,往里头看。客厅里头很小,一眼望到头了。还挺乱,桌子上泡面盒剩菜剩饭吃完也没来得及收拾。还有些学习的东西就一起都摊在桌子上了,也没人收拾,地下地板上都快黏脚了,一层垢,包浆了。
邹野也很惊讶她家这环境,问她,“你家做生意应该挺有钱的,怎么不换房子?”这筒子楼比较老旧了,但凡手里有点钱都会先考虑搬家。
苗橙脱下外套来,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厚厚的棉袄穿上。回答他,“我爸妈有快半年没回家了,家里也没什么钱,换不起房子了。我们现在不卖房子不错了,能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姐。”
陆离看到一个小女孩从卧室里走出来,她手上还有身上裸露出来的地方缠满了绷带。脸上有好多被挠烂的疤。
“苗盼盼,今天涂药了吗?”苗橙转头去客厅的抽屉里扒拉起来,她看了看就还剩两管药膏了。
“涂过了,姐。”那个叫苗盼盼的小女孩走过来,好奇地看着陆离和邹野,这是她们家的客人。
苗橙抬起头来介绍,“盼盼,喊人,这是哥哥姐姐。”
苗盼盼先是对着邹野喊了声,“哥哥好”,又转头去好奇地看陆离,“姐姐好。”
苗橙跟他们俩介绍,“这是我妹,平常就我俩一起生活。”
苗橙又问苗盼盼,“那个大娘呢?上哪了?”
苗盼盼还在看陆离,听到她姐喊她,她才转头,手一指卧室门,“睡觉了。”
“行,那你饿了吗?”苗橙问苗盼盼,“要是饿了我给你弄点饭。”
苗盼盼没说话,而是点点头。苗橙回头跟邹野说,“你们先坐坐,那大娘睡了,等她醒了再看她吧。我去给我妹弄饭去,你们随便坐。”
邹野点点头,但他看了一眼沙发,随便他也坐不下啊,满沙发的乱七八糟,想坐下得先打扫一番卫生。
苗橙出门去厨房了,去给她妹弄饭了。邹野又看看陆离,陆离正跟苗盼盼大眼瞪小眼呢。
苗盼盼眼神直勾勾盯着她,陆离在身上找来找去,才发现苗盼盼是看着她羽绒服上别着个小胸针。胸针是珍珠样式的小鹿,衣服上自带的。
陆离把那个胸花摘下来,递到苗盼盼面前。苗盼盼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是给她的,然后才怯怯地伸出满是绷带的手接过来。
陆离看她是想把胸针别再自己衣服上,但是手指缠满绷带不灵活。陆离又伸手帮她别上了,然后才问她,“你身上怎么弄的?都破皮了。”
苗盼盼回答她,声音听着有些生生的,跟她刚才回答她姐的语调不一样,“我挠破的。”
陆离猜到点了,眼前的小女孩可能患有什么免疫系统疾病。所以她没再问,而是跟她闲聊,“在家学习啊?难不难?”陆离伸手拿起一本练习册,那练习册写得满满的,字迹也很认真,练习册署名苗盼盼。
“不难。”苗盼盼回答陆离。
邹野见她们在聊天,也不好开口插话,就站在客厅当中央,干站着。
苗橙刚出去没多久,又风风火火冲回来,她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喊,“谁啊,谁把我家的米拿走了,操!”
米没了,她还得拿钱去买米,苗橙进门后看着邹野注视着她。于是解释,“我拿钱去买点米,米叫人偷走了。”
邹野拦住她,“我去买吧,女孩聊天我也插不上话。”
“行,那麻烦你了。”苗橙没跟他推就,反而是要去拿钱给他,“你等着我拿钱给你。”
“不用了,我有。”邹野说着要走。
苗橙不愿意占他便宜,拉开存钱抽往里看,就还两块钱。她也挺尴尬,没说出什么话来。
邹野笑了笑,“你陪陪你妹妹吧。”
邹野出门后,苗橙看着苗盼盼衣服上的胸花。她跟陆离说,“谢谢你了啊,回头也替我谢谢你男朋友。”
陆离抬头,她听见男朋友几个字是有些复杂的。她跟邹野之间这种扯不明白乱线一般的感情,她自己都没搞懂。但她没反驳苗橙的话,而是默认了苗橙嘴里一口一个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