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怀[探案古言]》任我平生

12、第一案终

　　可他和暮染之间，不只是性格，成长背景，如今处境，皆有很大不同，再者说，暮染会一直留在京城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正是因为明了这些，心中焦虑，才会如此深重！

　　原以为只要自己把握好分寸，不过分贪恋便好，可只要想到阮彧能同言暮染朝夕相处，心中便是难以抑制的不甘心！

　　不甘心，便是贪心的起点，这一点，裴郁磬怎会不明白？

　　他是自幼集宠爱荣华于一身之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明事理，不懂人情！相反的，因为父亲是朝中重臣，母亲是自幼在宫中长大之人，他反而更早地明白许多事情，可这与他的淡泊名利之志，并不矛盾。

　　或者说，正是因为生来便拥有这些，才会想着去追求内心的热爱与执着。

　　原本以为，自己眼中，这园子里的草药最重，可如今，一个女子，竟然打破了他原本的认知！

　　不知道暮染对于阮彧，究竟做何感想？裴郁磬急于知晓答案，可又有些不敢了解！今日的留心观察，便已经让他心中不安得紧了……

　　另一方，崔扶风不眠不休地追查理出来的线索，终于，有了重要进展！

　　亦是因为“医者”的这个提示，他注意到了一个人！此人，无论从年龄还是能力，似乎都能同裴郁磬的恩师，非常接近！

　　最重要的一点：他有足够多的机会，能够进出宫廷！

　　目标锁定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起来。

　　崔扶风的行事风格又是不拖不沓，只要方向对了，结果被揭晓的速度，会非常之快。

　　众人知晓被大理寺锁定之人时，皆是大惊。

　　就连裴郁磬听了，亦是觉得出乎意料，因为那个人，是太医院名医—史碌生！

　　史碌生是被先皇称为“医家典范”之辈，怎会是一场大型密谋凶杀案的元凶？

　　可事实便是如此。

　　那一日，崔扶风迅速排查了近期史太医的出行情况，包括其见了什么人，府上出入了哪些可疑人员等等。

　　才发觉他在使臣宴会前的两个月内，有意无意接触了三省九寺的很多人员，因为众人平日里，都知道史太医的为人，且皆以为他是要替什么人诊病才会前来，并未生疑。

　　然而，经过崔扶风细心摸查发现：史碌生的出现，和太医院的出诊记录，并不相符，换句话说：有好几次，他只是借着身份和职务之便，看似“合理”地出现在了九寺！

　　紧接着，崔扶风调查了近半年内进出史家的人员详情，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多半伪装成送菜，送货，亦或是送草药之人，如果不是特意将目光锁在他身上，是不会及时发现这一点的，只会当做是日常。

　　随着调查的深入，他还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史太医并非本国人！

　　其潜伏在京都多年，为的是借使臣之死，掀起两国的争端！

　　奈何，中间生出了意外，使臣并未受到影响，效果不如预期……

　　可是，坊间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也足够引得人心惶惶，倘若不是破案及时，只怕是也会引起不小的动荡……

　　下毒者，分散在吃喝用度多个场所，他们，便是出入史府的乔装之人，随机选择对象下手！

　　至于那一日大殿上的老头儿和画本，其实是一个障眼之法：光影效果和腹语，加上大殿之上所燃的香料，致使众人以为当真有凭空出现的老头儿，进献了一个预言凶案画本……

　　那个装了画本的木匣子，是内应趁乱，放在了既定的位置上。

　　彼时，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圣人和老头的对话上，事发突然，加上一切太过诡异，以至于忽略了许多细节。

　　崔扶风也是之后才意识到：那一日，宴会过后，燃香烛台的数量，和一开始的出库登记有出入。显然，是有人特意将它们带走了，为的是不被人注意到，而负责宴会布置的太府寺官员，即使当时发现了这一点，也因为担忧被冠以“失察之罪”，并未将此如实相告。

　　此案始末，由大理寺仔细整理卷宗，上报圣上。

　　至于宫中内应，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小丫头，职级不高，却是常伴主人左右，有正常出入大殿之权。

　　至此，话本杀人案算是告一段落了。

　　***

　　南浔注意到，这两日，自家公子有些心神不宁。

　　案子不是已经告破了吗？理应高兴才是……

　　南浔思来想去，只觉得八成与暮染有关。

　　暮染闲来无事，和阮彧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逛了个遍，遇到酒坊、特色餐馆，是必然要进的。

　　“你……”阮彧瞥了一眼暮染。

　　暮染侧眸看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这次应该不跟我一起回去吧？”阮彧试探性地问她。

　　“为何？”暮染诧异地看向他。

　　“你不会……”阮彧觉得暮染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像个大大咧咧之人，可实则心思细腻，有些事，她不会觉察不到。

　　暮染不吭气。

　　“不想得段良缘吗？”这一次，阮彧并未嬉皮笑脸，语气甚至还刻意放轻缓了一些。

　　“我现在无任何权贵傍身。”暮染答得直白。

　　阮彧闻言，心口微紧，侧眸看着她那不经意的神情，“你的姓氏，足够了。”

　　“俗话说，好汉莫提当年勇。”暮染说着，抬手轻轻勾了一下身侧摊位货架上，悬挂着的铃铛饰品，“我家里，只有我一人了。谁会去看那些已经没入黄土中之人的面子？”

　　阮彧的确找不到反驳她的观点，可他又觉得裴郁磬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

　　“师兄。”暮染转过视线，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半晌，轻声道，“人莫要太贪心了。”

　　阮彧见她加快了步子，向前走着，似是没有要等他的打算。

　　他何尝感觉不到她心里的苦，原本是注定会有一个好夫婿的，却被送去山庄吃苦受罪，可她偏偏不提幼时在本家的那些事。

　　阮彧本就出生寻常人家，能够得师父赏识，成为一名密探，似乎已经实现了祖上皆未曾有过的价值，他不觉得亏。

　　可她不一样……

　　想至此处，阮彧不由轻叹一口气。

　　暮染是个聪敏姑娘，怎会觉察不到裴郁磬对她的特殊对待，倘若出于理教，也不至于处处都替她着想，还命南浔来给她送信，但她倒是宁可将他的这份“与众不同”，当作是他视她为可信之人，如此作想，便不会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她很清楚：像裴郁磬这样的男子，不用长公主操心，太后也会给他安排最贤良的女子为妻的。

　　暮染不想去纠结，倘若爷爷父亲还在世，她会不会是太后考虑的人选？

　　奈何，万事，没有假如。

　　***

　　裴郁磬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对着书页发呆。

　　他不知道应该去向谁打听关于暮染的去向。

　　去问崔扶风吧，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如此一来，便是暴露了他的本心，他不想如此……

　　那还有谁知晓呢？

　　裴郁磬想到了一个人，肯定能知道些消息，可下定决心去问，亦是需要时间的。

　　去是一定要去的，可如何发问才妥当，又是一件令人发愁之事。

　　南浔敲门进来送茶，书房内未见裴郁磬。

　　片刻之后，见他从卧房走了回来，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公子要出门去？”南浔上前询问。

　　“回府看望母亲。”裴郁磬答得自然，可他其实是心虚的，只是伪装得当。

　　“回府……”南浔在心里确认了一遍：今日，确实不是回府之日，公子他……

　　却见裴郁磬已经下了台阶，向着大门方向走去。

　　南浔慌忙要将茶具放下，跟了上去，却听见裴郁磬道，“你今日歇息吧，我独自前去。”

　　裴郁磬甚至没有回头再多解释上一句，他知道此刻南浔面上，一定尽是惊诧之色。

　　南浔立在原地，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今日的公子是怎的了，往常回府，是一定会带她同去的。

　　裴郁磬自是有他的私心：不希望被相熟之人，看穿他对于暮染的过分关注。

　　南浔，是常年跟在他身边之人，自是更是容易看透，这会让他觉得些许难为情。

　　裴郁磬上了马车，直奔府宅而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掀开车窗帘幔向外张望，好像如此一来，就能见到那个身影似的……

　　暮染确实在他附近，只不过她正在摊位前挑选糖人，背对着马车，二人生生错过去了……

　　阮彧倒是瞥见了他的侧影，可并未告诉暮染。

　　他想知道裴郁磬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