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重逢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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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风和煦，帝都一派祥和之象。
走在帝都最阔广街道上的女子，一袭束腰男装，倒不是为了掩藏性别，只图这身衣裳行动起来方便。
打打杀杀的事情，她干得多了，自是不怕被什么人盯上。
此番回到这里，自是有要事商办，只是想着先去会一位故人。
落榻之处，乃是东市的一间客栈，店老板和女子虽未曾谋面，但却是信得过之人。
女子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想着临行前师父交代之事。
虽未曾亲眼目睹那场面，可仅是耳闻，亦觉得蹊跷非常。
满朝文武，包括外来使臣，皆目睹那骇人场景。紧接着，便有人陆续死于非命！虽知其中必有蹊跷，可至今，连大理寺都未能知其全貌，这亦是女子再次回归此处的缘由。
还未进城之时，便听见茶馆里的说书老头，绘声绘色地“重现”当日情景。
听到“有一个高达数丈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将一个大臣活吞了下去......”之时，女子微微撇了撇嘴，继续安静品尝眼前珍味。
高达数丈？那还不把大殿的顶给捅破了......
女子脑海中开始闪现师父给她看过的密信，里面除了文字描述之外，还附带了画师绘制的图画：
起先是一位大臣看见自一个立柱后面，走出来一位老者，他的衣裳，和整个场合显得格格不入，因而大臣便多瞧了两眼。直到老者来到殿中央，才被越来越多的目光注意到，陛下质问其身份，老者并未作答，只说是要进献一样东西。陛下追问其是何物，身边护卫虽未见其身携刀械，可还是做出了防备之态。老者拿出一个木匣子，引得护卫稍稍紧张，可见老者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悬空端着那木匣子。
陛下迟疑片刻，示意贴身宦官前去一看。
宦官行至一半之时，诡异之事发生了：原本站着老者的地方，突然之间空无一人！
地上，只有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事后被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本未署名的空册子。
此事是在使臣来贺之时发生，目睹者众多，本就诡异。
可诡异之事还在后面！
原本只有第一页绘着一个不知何意图案的书册，开始在之后的纸页上，陆续出现文字！
更奇怪的是：京城之中开始陆续发生命案，死者惨状，与当日书册上所出现的内容，一模一样！
女子只觉得脑袋疼，暂时不愿去想，向着客栈去了。
客栈老板娘看到女子亮出的信物，只抬眸轻轻打量了她一眼，并未表现出太明显的诧异之色，只当她是个寻常投宿旅人。
女子所居之处，是二楼的最里间，一来安静，二来无论她做了什么，皆不会轻易引起旁人的猜忌。
一切安排妥当，她便托着腮帮子，开始盘算夜间的行动。
***
夜色静穆，宵禁时分。
一袭夜行衣的女子，利落地跃进了院落，这个地方，对她来说，来去自如，可谓易如反掌。
没有太多犹豫，目标也很明确，她借着内力向着院子最北边的那间屋子而去。
她蹲在窗栏下，听了片刻，没有动静，便借用一根竹片，将窗子从里面打开了！
轻盈一跃，便进去了。
她没有点亮油灯的打算，也没有使用火折子，只想着随便抓几张写了字的信笺，便离开。
书案就在正对着门的位置，没走几步便到了。
她随便翻腾了几下，将纸镇下压着的几页纸拿了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窗边，借着月光，确认自己并没有拿错东西。
“他的字迹，变化如此之大？”虽觉得不可思议，可理智催促她尽快离开。
倏然，目光被一行字吸引：今日，天阴欲雨，奈何却是大半日都未见半星雨滴，心中烦闷，自箱内翻找而出之物，引得忆起些不悦旧事。
旧事？她不知道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会有何不悦旧事……
分神，便容易大意，可她早已习惯洞察秋毫，从身后倏然响起的细微脚步声，判断出正在靠近之人，几乎没什么武力，便并未闪躲，心说：倘若真是他，便陪他玩笑一会儿！
“何人？”简单的两个字，和正抵于她腰间的冰冷匕首不同，没有热度，却能听得出文人气息。
她并未回答，微微勾了勾唇，早就知晓长公主家的公子，是个怪人，对朝堂名利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扑在这满院子的草药上！
他平日居于此处，跟随他的，是一个小厮，女婢还有一个负责烧饭的婆子，他定期会回长公主府。
她本没有要回答他的打算，猛然抬手，随着回身的动作，掌锋飞向身后的男子，可在将要触到他身子的一瞬，明显收敛了力度，只轻轻推搡了一把。
随着那人向后踉跄，她纵身一跃，从窗台逃了出去，只丢下一句“不是习了些防身之法嘛，怎的还如此弱不禁风？！”
***
灯下，男子的身子，坐得笔直。
女婢进屋，见他盯着几案上几张平日习字的纸，一言不发。
“公子怎的还不歇着？”女婢起夜，觉察到书房这边有光亮，便想着过来瞧瞧。
“只少了几张信笺……”男子低声道。
“为何会少？”女婢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莫非进来人了？”她是个聪明姑娘。
“你去歇着吧，我随后便睡。”男子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在此分析事态。
女婢应声，出了书房，从外面，将门小心关好。
男子从方才来人的那句话中，觉察出了疑点：他从前习过一段时间武艺之事，知晓之人本就不多，后来半途废弃，亦是另有他因，可这人怎会知晓？
其二，贵重物件皆未丢失，单单少了他闲来时的随手小札，那东西不值什么钱，其间也未牵扯任何秘密……
对方是为了查看什么？
思来想去，依然觉得奇怪。
直到他夜里的一个梦境，勾起了对旧事的回忆，方恍然。
梦境里的影像，发生在他八岁之时。
一个衣着藕色衣裙的小女孩，指着一张信笺上的字说，“如此清秀的笔法，应该是出自哪个美貌阿姊之手吧！”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男子猛然睁开眼睛，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是她！
他如何也想不到，被他忆起之人，竟然在天亮一个时辰后，再次登门了！
***
“劳烦姑娘给裴公子传个信。”
女婢见眼前的女子笑盈盈的，是生面孔，不知她找自家公子所为何事，可出于礼节，还是准备去告诉公子一声。
当裴郁磬看到名贴上，赫然写着“言暮染”三个字之时，半晌，未作声。
门外等候的女子，见还未有人出来，便仔细回想昨天夜里之事，末了，得出了结论：这个人，还真是聪慧又记仇……
她估摸着他大概猜到了昨夜来“造访”的就是她，此刻，才会有意“为难”她。
她又等了一会儿，伸着脖子，往门缝看了两眼。
听到里面有脚步声靠近，便又觉得有了希望。
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方才那个面目清秀的女婢。
“姑娘久等了，请随我来。”女婢待人接物恰到好处，言暮染对她的印象不错。
言暮染跟着她进了院落，才意识到自己昨夜来得确实匆忙，未曾好生欣赏这院中美景。
院落布局，讲求一个“雅”字—蓝天白云，山光树影，每一扇细木窗格，皆透着绝妙。
还挺讲究！
言暮染在心里嘀咕，果然是文人墨客！
女婢一路指引，最后二人来到了最北面的书房。
言暮染看到这会面地点，不禁在心里发笑，更加确定：他确实认出了她！
女婢虽不知公子为何会选择在书房会客，可她向来不会过问公子的私事，安静做好他交代的每一件事变好。
随着那扇精心雕琢的木门被推开，言暮染见到了那个被称作“寡言公子”的裴郁磬！
他一袭竹青色束腰长袍，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透亮，棱角分明的脸庞，笔挺的鼻翼，最是惹眼，目光微微垂落在搁于几案的书页之上，整个人，出尘得不像是行走于这世间之人，令人过目难忘，清辉一般矜贵，真正的世家风范。
言暮染离京多年，可每年在世家榜上，皆会看见他的名号。
每年一度，世间一切事物，皆会有一个排名，这是门派的规矩，也是陛下的旨意。
“公子，客人请进来了。”女婢见裴郁磬反常地有些冷落客人，心中疑虑更甚。
裴郁磬这才微微抬眸，看向跟在女婢身后的女子，过了片刻，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坐垫，“请。”
言暮染毫不客气地走向那里，坐了下来。
“看茶。”裴郁磬本就是温吞的性子，即便是生气，也不会太长久，骨子里的教养，让他做不到全然视而不见，这些年的医者伦理，让他的心肠，也硬不起来了……
言暮染也不说她为何而来，只目光定定地看向他。
“不知言堂主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言暮染听他如此口吻，便是要同她划清界限之意，“不知看望故人，算不算贵干？”
裴郁磬被她“噎”了一下，并未即刻作答。
言暮染见他略显无措的神色，话锋一转，“想必公子也听说了……”
裴郁磬还为来得及恼怒，便听闻她如此正经的口气说了这样一句。
“无字话本杀人案。”言暮染说这些的时候，声调并不高，可却是字字清晰可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重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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