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兆听河》客戈眠

3、过往

　　傅押话毕转过身背对司雨及走向马车，而司雨及还愣在原地。
　　在马车里的塞尔雅拉开窗口帘布“看戏”。

　　塞尔雅观察着司雨季及发愣的表情觉得有些蹊跷：
　　傅将说了什么，雨及就愣了半天。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吧，如果是什么坏事，她们现在应该打起来了，我现在应该在祭坛后面看她们对打。
　　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么担心的表情。
　　现在看雨及这表情应该是，崩了口气？

　　司雨及如大家所见愣在原地，当听到这句话时司雨及的第一反应是：
　　幸好。
　　这女人不喜欢男的，那么塞尔雅保住了！在看见是女将来护送时司雨及还担心她会对塞尔雅图谋不轨。但是听到这句话她的心也随着话音落下。
　　恶心。
　　她居然靠我那么近，畜生皇帝身边的走狗。我该去洗洗耳朵。不，应该再洗个澡，再擦个花露，再撒点香粉。
　　震惊！
　　她她她一个女人居然也喜欢女人！
　　可怜。
　　一个女子天天在军营里和一群大男人在一起。但是偏偏喜欢同性。她一定很难吧。
　　自责。
　　我可是司祭!怎么能图嘴上一时之快说出污蔑清白女人的话！况且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喜欢男的！她自己听到这句话会不会伤心。
　　自我怀疑。
　　等等，我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司雨及回过神来。
　　傅押跨腿骑上马车前的马匹，牵动马鞍。没有去看司雨及的表情，扬声道：“已经接到了大长老，时间紧急，路程远。告辞。”
　　“驾”
　　“驾”
　　“驾”
　　马蹄声越来越远，车队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再次见面时，是傅押单枪匹马的带着一身伤，带着背后已经凉透的塞尔雅和还在襁褓里的宋禾回到这个世外桃源。

　　伏押已经受了一身伤，不久后便过世了。司雨及将她安葬在藤蔓延藤后山。

　　初见，傅将领队带入世外桃源。重逢，黑夜马蹄声渐显两人一尸。

　　长老会命司雨及为下一任长老。司雨及当时已怀有身孕，大长老是不可有丈夫，身孕，儿女上位的，这次是长老会破例才收入。

　　生下孩子后取名为伏赤。

　　当上大长老的司雨及一边要带着伏赤这个小猴子，还要拉着宋禾。朝廷对傅押下过通缉令，但是宋禾也不可以忽视。
　　初当人母的司雨及只能把宋禾打扮成男孩子。
　　宋禾简直和塞尔雅是两个模子刻的。为什么他女儿要比他更男人？
　　动刀动枪比武就连伏赤都差出几分。

　　就这样过了十五年，国主端木耀四处征战，一个没看住伏赤就跟着宋禾混进军队。经过傅押女将通缉后朝廷里就没有女将。宋禾的身份在伏赤的掩盖和药物下躲过了重重危机。
　　渐渐的她也有了喉结，胸部不会发育，为了查清当年的事打入朝廷。

　　这一混又是十年。

　　宋禾没料到她心软放走的众人最后让各地陷入危机。她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好在老东西同意带上他女儿端木辛，不然没治好罪不就全在自己身上了，至少看在他女儿的份上自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听闻端木公主医术高超不知道可不可以把自己医好。

　　宋禾回答伏赤神色若有所思语气平缓轻声：“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比你问过我的多的多，但是不管怎么样，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往后看吧，大不了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宋禾身体是女人但是她带着男子身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在乎”了。也可以说是没有办法了。

　　伏赤安慰宋禾：“端木公主医术高超，她肯定有办法，实在不行，天下那么多神医总有一种法子能把你变的和平常女子一样。”
　　宋禾扯出一个微笑：“但愿吧。”
　　退朝后二人一边走一边聊，还有陆陆续续的朝官从身边经过。各自回各自的岗位。
　　其中房蜀汉经过二人身边。挑衅道：“一个乡野娃子滚在皇帝身边当狗，这才几天就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就是没教养，什么话都敢说！”

　　野孩子？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这三个字勾起了宋禾的回忆。
　　“野孩子”
　　“野孩子”
　　“宋禾没爹没妈连司长老都不想要她”
　　一群孩子在学堂下学后路上把宋禾围住。
　　七岁的宋禾反驳：“没有！阿娘说我也是她的孩子！”
　　“长老就是不喜欢你！不然为什么要给你穿伏赤剩下的衣服。”一个孩子指着她身上的衣服说。
　　宋禾推开他：“没有！阿娘给我们两个做了两件！”
　　一个男孩子上去把宋禾推到在地沾了一身灰尘。：“不许叫长老阿娘！”那个孩子比宋禾强壮，年纪比宋禾大。居高临下的看着宋禾。
　　宋禾站起来拍拍灰尘走到男孩面前一拳把男孩打倒在地。
　　然后宋禾就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们人多，宋禾知道自己打不过，但她就是气不大一处来，就是想把他们揍倒在地，打不过也要打。结果就是他们的阿娘带着他们来赔罪。
　　“对不起啊长老，孩子太调皮了。”那个把宋禾推翻在地的的男孩站在他阿娘后面。他阿娘推了一下他的头严厉的说：“给人小姑娘道歉！你一个大男人带着一群人组团欺负一个没爹没娘比你年纪还小的小姑娘。你让我怎么向前长老交代！出去别说我是你娘！我都嫌丢人！”
　　然后这位母亲蹲下摸摸宋禾的头：“对不起啊，我没教育好孩子。你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我真对不起前长老。”

　　宋禾停下脚步静静听着，脸上面无表情，也没有开口反驳。
　　她安静的站在石板路上，这样的话是她听着长大的，但都是孩子的童颜无忌，进了军营后发现没爹没娘的多了去了，有时在军营里还有人开玩笑说：“还好我没爹没娘，不然参军战死，他们要哭死了都，而且没爹娘，杀敌都有劲了，没牵挂嘛哈哈。”
　　那一刻她真的很想拿刀砍了房蜀汉的脑袋。
　　可是上朝时她未佩戴自己的熏行剑。让房蜀汉保住了自己的脑袋。
　　冲铭医在一旁替宋禾解围：“房都令，宋将再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心腹，年纪轻轻就为我国打下重重江山。你不要得寸进尺！处处为难宋将，换成别人早就砍了你的脑袋！”

　　房蜀汉气急败坏道指着宋禾：“你小子福气真大，这么多人替你说话。”
　　话毕，便匆匆离去。

　　宋禾抱拳致谢：“多谢冲都令，今日两次都在替我说话。”
　　冲铭医立即拦下宋禾致谢的手：“万万不可啊宋将，这谢礼我可担当不起，房蜀汉只是看不得别人的好，并无害人之心。同样都是在皇帝身边当差的，看到你被欺负当然要帮一下了。”
　　伏赤抱拳致谢：“那我便替我家将军谢谢冲都令了。”
　　冲铭医笑道：“那我便接下了。”
　　伏赤又问：“为何你会处处维护我家将军？”
　　冲铭医想了一下：“嗯…可能是因为宋将让我想起了我那刚出生不到一年就去世的孩子吧。不过我的孩子是个姑娘，如果她还活着恐怕和宋将年纪相仿，说不定我还会将她许配给宋将。”
　　宋禾有些震惊：“万万不可。”
　　冲铭医笑着拍了下宋禾的肩膀：“哈哈哈，可是我现此膝下无子女不是吗？宋将你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婿。”
　　伏赤骄傲的补充：“不错，我家将军追求者数不胜数。”
　　宋禾制止伏赤：“让都令见笑了。”
　　冲铭医摆手：“无妨，无妨。”

　　这时端木辛身边的随从小雀来到宋禾面前传话。
　　小雀先行礼：“宋将，伏副将，冲都令。宋将国主让您和伏副将前往渡德宫与公主一起商议此行。”
　　宋禾：“知道了，本将现在就去。”
　　宋禾转身和冲铭医告辞：“那本将告辞了。”
　　冲铭医：“期待下次见到宋将。”

　　宋禾和伏赤跟着小雀前往渡德宫。

　　在路上小雀将端木辛给她的香囊送于宋禾：“这是公主给您的回礼请您收下，公主很感谢您的帮忙。”
　　在上朝的前几日，端木辛找到宋禾，听说要出宫带罪赴行救人，请宋禾请求端木耀带上自己。
　　宋禾拒绝收下：“不必了，公主想出宫，本将想赎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雀将香囊收回：“那还是要感谢您的帮助。”
　　宋禾疑问道：“国主就公主一个孩子也无其他妃嫔，公主没道理要逃出皇宫。去民间治病救人，受苦受难。”
　　小雀当即跪下。
　　伏赤拉她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起来。”
　　小雀擦了擦眼泪：“太后一直都想除掉公主。从一开始皇后娘娘嫁与国主，太后一直都想要个皇子继承皇位，但是她想的太好了。她想一步到位，不想让皇后娘娘生第二个，民间传言国主与皇后恩爱本就是传言。如果可以，太后连皇后娘娘都想除掉。公主如果不离开皇宫就没有生路。”
　　宋禾对伏赤说道：“荌乐知道后宫有多凶险，对她来说权利地位是最重要的，可能在她眼里端木耀只是个工具。伏赤，你这样想想。首先，端木耀不纳妃，那么昭音就不必管理后宫，一个只有一位佳丽的后宫，她需要什么权。况且后宫不干涉朝政，这样一来，她昭音只是空有皇后的虚名，在内没有后宫的权利，在外没有朝廷的势力。可能她那天没做好，别说公主了，她自己的小命可能都保不住。”
　　伏赤心疼惋惜：“害…我之前在军营里还在感叹这美好爱情呢，没想到啊，原来是这样。”
　　宋禾：“虎毒不食子，端木耀不可能狠到那种程度，但是荌乐不一定了。”
　　伏赤将自己袖子卷起给小雀擦眼泪。
　　把小雀吓了一跳：“啊啊啊，伏副将不可以。”
　　伏赤的手僵在半空中：“啊？”
　　宋禾将伏赤僵在半空中的手臂押下：“你吓到人姑娘了，此举恐怕不合规矩。对吧。”
　　小雀回答：“对的。”
　　伏赤嘟囔着：“皇宫真麻烦。”

　　到了渡德宫，端木耀正在批阅奏折。端木辛坐在一旁绣花。

　　小雀走到端木辛旁边。端木辛看到宋禾来了放下手里的活。
　　宋禾和伏赤行礼：“微臣参见国主。”
　　端木耀叹气道：“宋将啊，朕说了多少次只有我们二人时不必行礼。”
　　宋禾起身回答：“可是今天公主也在。”
　　端木耀问木辛：“木辛你让他行礼了？”
　　端木辛：“儿臣没有啊。”
　　宋禾：“公主没有说过。”
　　端木耀嘟囔着：“朕最烦的就是这皇宫里的规规矩矩。”
　　宋禾：“看出来了。”
　　端木耀示意宋禾坐下。

　　端木耀拿出几个奏折在桌上摆成一排，开始步入正题。他先是把这几个奏折看了一遍才开口。
　　端木耀放下最后一个奏折：“这里一共八个奏折，来自不同的地区，从几天前开始上奏。已经有三十六个地区受难。这些病情早就有了，不是爆发，而是上奏。已经有一些达官显贵的子女去了，还剩下八个是我留给你的。”,
　　伏赤疑问：“不是爆发而是上奏？什么意思？”

　　端木耀回答：“这件事我没有在朝廷上讲。疾病爆发说是宋将你心软放走的老弱残兵他们身上的传染病引起的，可是你想想，如果真有传染病，宋将你怎么还会坐在这里。再者说了，你放走的才几人，这可是三十六个地区受难。就那群老弱残兵路都走不好还能到达我国各地？我看过这些疾病了，每年都是这个数量，只是往年没有这么少。巧就巧在这三十六个奏折一起上奏，可能不是治病，而是有难，都是小地方的官员，还有百姓仿制官员字迹让邻县上奏。这百姓现在也是大胆。其中我也有些私心，此行可能不是治病救人，而是查案。你们一个是我的亲生女儿一个是我的心腹，所以此行交于你二人最为保险。”

　　宋禾听明白了，这是带着带罪赴行的罪名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