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努力学文》林南巷

11、第十章

　　时间转眼到了周末。
　　学校并不强制住宿，大多数学生还是选择回家过。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学生选择留在学校，具体缘由倒是未可知。
　　有的是觉得家里有人管着，有的是觉得回家麻烦，浪费学习时间。
　　而江恪是后者，南意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南意上了这么久的学，生物钟差不多也就跟平常上学一个点，就算晚也晚不了多长时间。
　　平常上学拉都拉不起来，现在倒是喊都不用喊。
　　南意躺在床上，感叹一大清早没有老刘是多么的美好。
　　“啪嗒”，宿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南意仰头看去。
　　就和刚进门的江恪对上了视线。
　　江恪虽然不上学，但依旧保持每天晨跑。
　　他跟南意是两种极端。
　　前者是靠天赋加努力五五开，后者是全靠天赋努力不足百分之三然后爱谁谁。
　　包括学习。
　　江恪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南意现在就能醒。
　　跟他同寝一周多，江恪只有早上想把南意拖起来扔出去。
　　“醒了？”江恪喊他，冰凉的声音在南意耳朵里格外提神：“那就起来出去吃饭。”
　　南意：“……”他现在已经从挑食转换成了不想吃饭。
　　他思考了一下，突然想起来另一种方式。
　　“商量商量，”南意说，“今天早上咱俩出去吃怎么样？”
　　南意继续赶在江恪之前开口
　　“反正今天是周六，”南意脑子里动用了各种方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定想做通江恪的思想工作，“不用上学。”
　　不过南意脑子里的百八十种方案还没出口就早夭了。
　　因为江恪说了个“嗯”字。
　　“……”
　　他，今天居然这么他妈的速度同意了。
　　南意觉得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江恪死。
　　反正总得挂一个。

　　一中这边的早餐店向来都很热闹，因为周围不仅是学校，还是住宿区，有很多年轻人早上有时也会来。
　　南意拉着江恪在整条街上逛。
　　这一条街几乎都是吃的，常常被一中同学戏称为“吃货一条街”。
　　活活有种逛小吃街的既视感。
　　“哎，你吃面吗？”南意偏头问。
　　两颗校草并排走在一起，丝毫不知道有多么引人注目。
　　人们本来就会对美的事物有一种下意识的追求，何况是俩移动的景点。
　　还起码是三A的那种。
　　江恪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意有所指的说：“我不挑食。”
　　南意心说你他妈这嘲讽的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他咕哝了一声：“……爱吃不吃。”
　　他顺着记忆里找到了一家面馆。
　　南意拉着迈进门，喊了一声：“奶奶，来……”
　　南意顿了下，转身问江恪：“你吃刀削面吗？”
　　“……”
　　江恪抬头看他。
　　南意想起来了刚才的那句“我不挑食”。
　　“……”操。
　　“两碗刀削面，谢谢。”
　　“哎。”里面的人手里抓着一条毛巾走出来，看起来六七十岁了，皱纹在脸上布满，头发也已经白了不少，但在笑起来的时候却特别慈祥。
　　“要加点什么吗？”
　　他顿了顿，眼神瞥向江恪，问：“你要加什么？鸡蛋豆腐干火腿肠，并没有别的选择。”
　　刚才江恪低着头抓着手机似乎是在回信息，听见南意说话这才抬起头来。
　　江恪似乎想都没想：“不用，谢谢。”
　　南意颔首，“那就什么都不加，谢谢奶奶。”
　　然后还眯着眼笑了下，看起来十足的乖学生。
　　南意深知老人家向来最喜欢这种。
　　然后果不其然的，老奶奶一边笑着嘟囔“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好看”一边进隔间去给俩人下面。

　　餐馆实在是算不上大，但胜在干净。桌子上还有点刚擦完的没干，南意又抽了张卫生纸出来擦了擦。
　　一边擦一边解释到：“她这里的面我以前来这里吃过一次，挺好吃的。”
　　江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扔回了兜里，拿了张纸正在跟他一起擦桌子。
　　外面突然有几个孩子跑过去，声音有点吵。南意一边擦一边抬头向外扫了眼，于是手就跟江恪的撞在了一块。
　　直到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才反应过来。似乎是被针扎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躲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缘由的沉默着。
　　直到老奶奶端着碗从里面走出来才打破了这个局面。
　　江恪抬手，从筷子筐里面随意的拿了一双，声音凉凉的，没什么变化：“快吃。”
　　南意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

　　等到吃完面，南意想回学校，却被江恪拉住。
　　“这边。”江恪言简意赅。
　　“？”南意头顶上逐渐冒出了一个问号。
　　由于南意的目光实在太过疑问，江恪决定做个好人。
　　于是他“温馨提示”了一下：“有人前几天说要买题。”
　　南意：“……”艹，忘这事了。

　　书店离这里有点远，俩人一路晃过去的时候大约八点。
　　店里已经有了三四个人。
　　江恪拉着南意跨进去，走到教辅那一排。
　　“挑。”江恪扬了扬头。
　　南意翻了翻这一排的书。
　　最后找了一本易错题题纲，走到柜台前付钱。
　　微信支付的时候，大概是手机有点卡，他不小心点进了置顶的对话框。
　　信息还停留在上次没变，南意不可避免的再次看见了“想你了”这三个字。
　　他一时愣在那里。
　　直到江恪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

　　走在路上，南意有点沉默。
　　正常来讲，南意一路上应该是随便找个话题跟他互怼。
　　但现在的南意没有，反而很安静。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先不回去了。”
　　江恪顿了下：“好。”
　　“帮我把题拿到宿舍，谢了。”南意顿了顿，“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嗯。”

　　超市。
　　他选好东西，一边等着结账，一边又顺手从旁边抓了两根棒棒糖，一边付账一边把棒棒糖拆开塞到嘴里。
　　帅了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一脸。

　　而顺着记忆走到楼下时，之前来时空空如也的手里，如今却提了一箱酸奶。
　　就像是……来拜访客人一样。
　　他没有立刻上去，而是在楼道里停了几分钟。
　　他低头翻出手机，又扒拉出来某个绿色软件。
　　给置顶的那个人发了条信息。
　　“你在……”直到打字的手指不自觉的停下，南意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这里。
　　最后他发了“新苑小区”四个字。
　　对方大概是正在看手机，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像是看花了一样在南意眼里闪过，转眼对话框里却已经多了一条信息：在。
　　南意却是没再回。
　　手机过了两秒又响了一声，南意直接扔进兜里，靠着墙站了会儿。
　　外面的阳光晒在脸上，刺眼得很，但却让人感觉暖融融的。
　　南意现在却只感觉背后有点冷。
　　不知道为什么。
　　他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弧度。
　　“真是嘲讽，”他自嘲般的想，“你又没做坏事，跟你有他妈毛线关系。”
　　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不应该这么想，他却还是忍不住。
　　他妈妈，贺叔叔，和他那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
　　他知道在他……
　　在那个人和他妈妈离婚了之后，肯定无可避免的会有这一环节。
　　他并不讨厌另外两个人，只是觉得关系……尴尬吧。
　　每次他去的时候，那个弟弟总是喜欢拉着他的衣角让他陪着他玩，脸上总是笑着的。
　　尽管他去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他还是会感觉他们三个似乎才是正常生活中的一个温馨的家庭，从来不需要外人打扰。
　　他从没感觉自己有真正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只是那个照片外的人。
　　他从没去参与，也不想去参与。
　　“就这样安静的生活不好吗？”他甚至在想，“咱们互不打扰。”
　　何必非要强行把他拉入这张照片里呢？好好的风景都被破坏了。
　　何必呢？
　　没必要。
　　他垂眼看着瓷砖地，右脚往后稍微踩了点墙根，头微微仰起，然后把整个后背都靠在了上面。
　　他能理解许雅兰的心情，但不可避免的是：他做不到。
　　当两个人生活了太久之后，不会同意突然有两个互不相干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生活里。
　　哪怕是以前的那个人。
　　毫无交集，却硬要凑在一起。还得笑着面对彼此，不能让对方难看。
　　南意承认：他接受能力很差。
　　多年吃惯了一个菜之后，哪怕腻了，都不会再去动摆好的另一盘菜。
　　哪怕筷子只需要往外移一厘米。
　　他接受不了别人。
　　因为接受不了，所以也会下意识的去避。
　　南意一直觉得自己控制的很好，却发现还是无可避免的波及到了生活。
　　虽然南意不信神，但他还是知道有一个词叫“因果轮回”。
　　那他就不去种因，自然也就没有果了。
　　他从一开始的只跟那两个人保持适当距离，到现在变成了下意识的去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有时候下意识的动作确实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那种感受怎么描述。
　　好像是一切都在往你意料之外发展。
　　比如……
　　比如已经多的数不过来了。
　　南意闭了闭眼。

　　他把那一箱奶放到了楼道门后面，然后发信息：
　　“我定了点酸奶，外卖员刚刚跟我说放在楼道门后面了，”南意手指落在屏幕上几秒，才接着打下了某个称呼：“小辰喜欢喝的那种，待会你下来给他拿上去吧。”
　　“周末作业很多，我先下了。”
　　南意其实不知道一箱奶这种东西外卖员到底送不送。但他不知道，从来不订外卖的许雅兰也不会知道。
　　对面这次倒是没有秒回，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南意缓缓的往学校走。
　　街上的人不少，明明闹得很，他却感觉安静极了。

　　周末在南意刷题的时间缝隙里面穿插着飞走，快到抓都抓不着。
　　转眼就是周一。
　　南意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翻出了自己写的检讨。
　　清晨的太阳不知为何烈得很，再加每个人之间的缝隙又小，很快把操场上的人晒得出了一片汗。
　　操场上一片哭爹喊娘的。
　　南意挑了个树荫下面站着，拎着俗称检讨的“演讲稿”，一边还拽着上衣抖了抖扇风。
　　直到上面的人说出“请高二九班的南意同学以及五班的邵文修……”这句话的时候才走上国旗台。
　　下面炸了。
　　“邵文修？是我想的那个吗？这不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吗？”
　　“你不翻校园论坛吧，学校放出了一段监控视频，你自己去看看吧。”
　　“平时就觉得他那种目中无人的姿态太贱了，天天跟他身边的都是垃圾一样。恶人有恶报。”
　　“就是，他可是最好面子的，这跟公开处刑毫无区别啊！”
　　知道的忙着传播事实，不知道的忙着询问。
　　只不过后来传着传着画风大概是有点变。
　　南意此时也不知道下面传成什么样，就算知道了也懒得管。
　　他人都在国旗下面了，哪还有心情想别的。
　　“大家好，我是高二九班的南意，很遗憾本次占用大家的时间……”
　　台下的人本来以为是大概中规中矩的演讲，但没想到后期出现了某个似曾相识的点。
　　“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是……”南意的话到这里突然顿了顿。
　　然后话题一路拽都拽不回来，在某条路上雇了八匹马狂奔。
　　“我当初不应该觉得邵同学跟我拥有一样优秀的体能，也不应该没想到邵同学那么不抗揍，”少年的声音明朗却在末尾又缀着一丝吊儿郎当，听着总是感觉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懒散。
　　然后这懒散声音在全校面前惊起了一番巨他妈震撼的狂潮。
　　不知那个同学在下面悄悄说了一声：“校霸在嘲讽人的时候还不忘吹自己一波。”引得又是一阵“哈哈哈”从天空上飘过。
　　“我当初应该下手轻点，少打断他一根骨头。”
　　“我的演讲结束了，谢谢大家捧……”场。
　　南意下意识的往后说，不过到最后及时刹住，改成了“捧着一颗热烈的心来听我的演讲。耽误大家时间，不好意思。”
　　老刘在下面脸气绿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南意现在坟头的草可能都有三米高了。
　　不过还好是如果。
　　不过这是归根结底倒也算不到南意头上，最后老刘在一众老师的安慰下按住了把想南意揍一顿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后面邵齐修的检讨倒是没怎么听，全校人民都沉浸在刚才的那句“我应该少打断他一根骨头”这句话上。
　　不过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邵文修是打着绷带上来的。
　　“啧，”南意挑着唇角，懒懒道：“真是个好学生，这都撑着来上学。”

　　只有几个女生注意到，江恪在南意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似乎在一瞬间笑了下。
　　快到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