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种田）》洗朱

21、治病

　　外头久久没有再传来声音，桃儿靠在西厢的门上，抬手擦掉脸上的泪，那个男人，也太蠢了…

　　丑时末，蒋大郎起来，去仓房背上弓箭上山，先查看一遍陷阱，里头有六只兔子，还有一只狍子，瞅着像是昨天死的，血都凝固了，捆起来装袋子里藏好，往深处去…

　　桃儿起床时天已然大亮了，揉揉眼睛，感觉干涩的发疼，昨晚哭了很久，不知怎么就是停不下来，出门用水洗了把脸，回身进仓房里看看有啥吃的，现在家里好几个人，得多做一些。

　　蒋二郎听见声音，从窗子望出去，见女子开始忙活，抿了抿唇，起身往炕边去，一把将蒋三郎的枕头抽出去，砰的声，男孩的头结结实实砸在炕沿上，随即就是嗷的一声，“啊，你干什么？”

　　连着两宿没睡，他熬的都没有人形了，嗓子里跟含了沙子一般，还以为是大哥逗他呢，“大哥，把枕头还我。”

　　柱子在旁边坐起来，默默把被褥叠好下地，蒋三郎一瞅不干了，“傻子，你给我躺回来…”

　　蒋二郎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啪的将枕头扔他脸上，语气生硬，“滚出去洗脸干活。”

　　蒋三郎一听是他，赶紧扑棱爬起来，他自称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他这个二哥，尤其那丹凤眼一抬，吓的他能尿了裤子…

　　连滚带爬的穿上鞋跑出去，薅住柱子不撒手，嘴里嘟嘟囔囔，“我二哥怎么回来了？他不是说要和同窗去踏青吗？怎么突然杀回来了？我的天，太可怕了…”

　　柱子正刷牙呢，被他这一抱差点栽前头去，他本就坡一只脚，用力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回头瞪他一眼，仍不说话。

　　蒋三郎攥住他手腕，发火问，“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只见男孩重重的挣开他，坡着脚往灶房的方向走。

　　桃儿正烧火呢，泡的大碴子，准备煮的干一点，配着酱菜吃得了，“柱子？”

　　男孩过来蹲下，伸手指了指灶坑，从她手里抢过去柴火，桃儿笑出声来，“你要来烧火啊，谢谢你，柱子。”

　　还知道帮她干活，好可爱呢…

　　男孩被她说的有些羞涩，低头继续手里的活。

　　桃儿站起来重新洗干净手，刷好大锅煮粥，里头放的各种豆子，烀的烂糊糊的很好吃。

　　蒋二郎上炕把被褥放好，扫了眼棚顶，房梁上的瓦片好像有些脆了，连雨天后出了黑色的霉斑，不知道夏季多雨的时候会不会漏？

　　桃儿这边做好饭，蒋大郎也背着东西回来了，“这里头有几只兔子，我让大舅过来取了，剩下的我拿城里卖掉，你们想吃什么？”

　　他这话是对着大家伙说的，桃儿正好站在他身后，看着弓箭上的血，一时间迈不动步子。

　　蒋三郎兴奋的直喊，“大哥，我想吃杨记家的芝麻卷，多买点，傻子也喜欢吃。”

　　“说了别这么叫他。”蒋大郎把弓箭放仓房里，回身去洗手，“柱子，你想要啥？”

　　男孩刚才烧火，没留意抹了一脸灰，这会儿听见叫他，从灶房里出来，冲着大郎摇了摇头，他什么都不想要。

　　“桃儿呢？”蒋大郎直起腰，一步一步走近她。

　　阳光初升，映的他脸轮廓分明，宽额头，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和薄的唇，她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他这样魁梧有力的汉子了…

　　“我也什么都不要。”女子声儿软糯糯的，带着股甜劲儿。

　　近了才看清她眼下一片红肿，“你哭了？”

　　男人比她要高很多，他离的很近，这么低头说话就像是说悄悄话，只有他们之间能听见。

　　“为什么哭？”蒋大郎心疼，眼眶都红通通的。

　　“没事，进了沙子而已。”其实，桃儿都弄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哭整宿。

　　昨夜男人说的话她很感动，这个世上，哪有人会真心实意的对旁人好呢？大多都是为了争名逐利，世态炎凉，不想，他会那样赤诚…

　　所以啊，是他融化了她，所以啊，她才不想离开…

　　“是吗？你仰起头，我看看…”男人伸手抬起她下巴，桃儿不可遏制的想笑，却忍着努力睁大眼，这个男人也太可爱了…

　　看了半天，蒋大郎松开她直起腰，“确实没有了，你小心一点。”

　　“好。”桃儿唇边现出两个梨涡，眼睛亮闪闪的。

　　蒋二郎从堂屋里出来就看见这么养眼的一副画面，目光在女子脸上打了个转，她长的好看吗？哪儿好看？

　　恕他眼拙。

　　“大哥，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什么？”蒋二郎遥遥的喊。

　　“你想要什么？”大郎敛下温柔的神色，浑身泛着冷。

　　“以前你和娘一起进城总给我买的那个糖，还记得吗？”

　　桃儿在后面暗戳戳的想，蒋二郎不愧是个心机鬼，利用大郎的柔情很自然的就略过昨夜的不愉快。

　　果然，大郎想起娘亲，她最偏爱老二的，每次进城都要买橘子糖回来，说是老二爱吃，那时候他也馋，可他是哥哥，他要让着弟弟，眼睁睁看着老二把一包糖都拿走，然而，等夜里爹娘睡了，老二就会叫醒他，他们两个躲在被窝里分糖，你一颗我一颗…

　　蒋大郎喝了一碗大碴子粥，背起东西上路，桃儿要跟着去，被他拒绝了，正巧大舅过来说舅姥爷病了，桃儿便同他们一起过去隔壁。

　　屋里挤的都是人，大舅妈拉着她靠边站着，里头齐叔把过脉之后沉吟道，“就是简单的伤寒，我给你开几副汤药就好了。”

　　齐叔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谁家有个灾病的都爱找他，有时候养的家畜啥的得病，也找他。

　　弯腰抖抖嗖嗖的写好了方子，抬头寻大舅，忽而瞥见桃儿，登时眼前一亮，“呀，这不是上次大郎抱过去的那姑娘，真俊啊…”

　　一群人的注意力全被他这一句话带到桃儿身上，大舅妈赶忙揽住桃儿往后屋走，怎么忘了这茬，边走边安抚她，“莫怕，他不敢怎么样，否则撕了他的嘴…”

　　里头齐叔仍两眼放光，“哎？怎么走了呢？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舅姥爷来了脾气，支起胳膊一脚把他踹地上去，嘴里不依不饶骂道，“你个老色胚，敢惦记我蒋家的人，给老子滚出去…”

　　齐叔也是个火气大的，掐着腰大骂，“你个老匹夫，成天神神叨叨的，还不是有病了请我来治，有能耐别喝我开的药…”

　　他有信心，这个村子里只有他会看病，当初可是他们求着他留下的，哼。

　　“我不喝你开的药，滚出我家…”舅姥爷撑着说完这句话，呼啦躺下粗喘着气，气的心脏都疼。

　　齐叔一听，哼哼唧唧的往外走，大舅他们看他也不是个好眼神，边走还边往周围扫看，想再看那姑娘一眼，上次她昏迷着，瞧着就好看的紧，这次醒着，更为迷人，尤其那双眼睛，水润润的能看进人心里，啧，真想把人弄炕上整治一顿，那样才不枉此生啊…

　　等他走了，大舅上前，“爹，我去隔村寻大夫吧？”

　　缓了好久，才喘上来口气，“不用，我还死不了，大惊小怪，让他们都回去吧。”

　　这是远远的瞧见了，蒋二郎过来看他面色蜡黄，也跟着堵的慌，故意大着嗓门喊，“是，舅姥爷能掐会算，您老能活多大岁数啊？哪年上有坎过不去了啊？”

　　蒋三郎还在后面捅咕柱子，小声跟他打商量，“你就跟我说句话呗？行吗？行吗？”

　　柱子不吱声，垂着眼站边上。

　　舅姥爷气的手指头都抖，“好你个蒋二郎，就盼着我死呢，给我滚一边去…”

　　转头换个笑模样朝着后边招手，连声调都舒缓柔软了，“老三，快来让舅姥爷稀罕稀罕，好多天没瞧见你，可想死喽…”

　　蒋三郎别别扭扭的过去挨着坐下，“舅姥爷，你怎么病了呢？”

　　他指了指傻子，“我还想让你给他瞧瞧呢，不会说话了…”

　　大舅扶着舅姥爷半坐起来，眯着眼去看，“哦，总跟你玩的那个坡脚傻子啊，怎么瞧着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自己叫傻子觉得没什么，但别人一叫，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他叫柱子，别喊他傻子，我不爱听。”

　　舅姥爷忍不住开始咳嗽，摆摆手道，“好，柱子，柱子，他没啥说道，反倒是你，怎么招上没脸的呢，快来，我给你收拾收拾…”

　　听他没啥事，蒋三郎咧开嘴，趴舅姥爷怀里，头顶对着他，老人伸出食指在他的头顶心点啊点的，嘴里振振有词，“赶紧给我滚出去，敢来我蒋家撒野，也不瞅瞅谁镇着呢，赶紧滚…”

　　噗噗冲着他头顶心吐两口唾沫，用力拍了拍他后背，算是完事，“这两天晚上睡的不实诚吧，乖，这回就能睡个好觉了…”

　　蒋二郎在一旁全程围观，此时递上一句，“他可睡的老香了，咕噜震天响，还磨牙放屁，睡的再香点估计就厥死过去了…”

　　“你…”舅姥爷运了一口气朝他吼，“滚出去…”

　　蒋二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瞧您声如洪钟，这病该是要不了命，我这就回了。”

　　气，气，气，气死他也…

　　ps：毒舌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