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歇》木北吉川

9、将军之死

　　住嘴。木将军喝止老鸨的哭泣。仵作，你继续说。
　　是，将军。刚才小人查看的时候，发现太子面部青紫，鼻梁间有明显淤痕，应该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什么？
　　木文卓又再三勘验了现场，还是没有发现挣扎的痕迹。
　　不对，如果太子是被人捂住鼻子窒息，地上应该会有太子反抗时候乱踢的脚印。
　　回将军，若是行凶之人比太子高上许多，将太子身体悬空，地上自然没有太子的脚印。
　　比太子高许多？木文卓豁然开朗，又仔仔细细蹲在地上。
　　比太子高许多，还能将太子身体悬空，那必定是个高壮的人。木文卓念念有词。果不其然，在脚印中发现一对脚印比别人大的多，跟着脚印一路走，看到某处的脚印更比别处的深很多。看来，凶手就是在这里杀害的太子。老鸨我问你，昨天晚上可有高高壮壮的男人来过烟雨楼？
　　不曾有不曾有。
　　老鸨，你可要说实话。谋害太子是死罪，包庇谋害太子的凶手也是死罪。
　　哎呦，我的爷。您说要是那些个平常的男人也就算了，我烟云楼是进进出出来来回回无数，我可以说一时记不清。我又不傻，听几位官爷的话我就知道了什么意思，那谋害太子的贼人一定是威武雄壮人高马大，那样的人才让人过目不忘。我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爷，您也不想想，我可是比谁都希望洗脱我们烟云楼的冤屈啊，我干嘛要跟您撒谎。
　　这倒也是！木文卓想了一下认可了老鸨的说辞。跟着脚印，发现凶手是从外面跳墙进来。
　　老鸨，我问你。既是喝酒，为何太子要来这后院。
　　哎呦，爷。您不知道，我这后院是专门为那些达官显贵们准备的，他们来了都嫌前面吵闹，于是我便把后院收拾出来，老爷们来了就挑好姑娘来这喝酒。
　　忙了半天，木文卓只找到一点线索。跳出墙，木文卓来到大街上，期冀碰到好运气，身边跟着几个得力的下属。
　　啧，什么这么香。一辆马车运着几个大桶，从木云卓身边经过，他并没有在意，而是专心搜寻更多谋害太子凶手的线索。
　　上官景修和洛桑一同逃出来后就躲在三皇子府里，听说了太子身亡的事情后并不震惊，泰然自若地继续品茗饮茶。
　　爷，您怎么不好奇是谁下的手。
　　昨晚你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脂粉气。
　　爷，您都知道了？
　　刚知道！
　　啊？
　　我当你是终于明白了男儿的好，没想到......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洛桑，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出面，一切让三哥的人来办，不管他对你说了什么。我的人，决不允许为他卖命。
　　听到那句我的人，洛桑一下红了耳朵。
　　在爷心里，洛桑是您的人？
　　你说什么胡话？你可知洛桑这个名字，原是阿娘为我取的南楚国的名字。
　　什......么洛桑哑然。竟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一层含义。单单凭着这两个字，便足以让洛桑为他甘堕沉沦万死不辞。
　　爷，小的生是您的人，死是你的鬼。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木文卓发现马车的秘密纯属意外。一连几天，木文卓带着属下在街上到处巡视，每天傍晚都能闻到一股肉香四溢，那味道勾的肚子饥肠辘辘。再看到一辆马车后架不住好奇，叫住拉车的人停下。
　　你，就是你，那个拉马车的人停下。车上是什么东西啊。
　　呦，回军爷，小的是城里汇宾楼的，这车上都是些卤牛肉。
　　打开看看。
　　是，爷。您瞧都是些牛肉。
　　呵，这么多牛肉。可我怎么瞧你这几天一直往外拉东西呢，这么多牛肉卖给谁去？
　　回军爷，这牛肉那可是咱汇宾楼的招牌牛肉。这不是我们汇宾楼在外开了一家分店嘛，新店伙计还都不懂，所以都是我们做了牛肉给送过去。
　　这样啊，那行。走吧。
　　等马车出了城，木文卓的属下一拍脑瓜。将军，不对啊，我也去过汇宾楼吃过酒席，他们的菜单上没有卤牛肉这道菜啊。
　　什么？给我追。
　　到了城门口，木文卓想起来进出城人员都有记录簿登记在案，一查果然不对劲。
　　这离皇城最近的地方就算骑快马也要五个时辰，他驾着马车天亮就能回来？其中必有蹊跷，赶紧给我追。
　　躲在暗处护送马车的洛桑见势不对，立马跑回三皇子府告知上官景修。两人不顾危险骑上马追了出去。
　　木文卓和属下们紧紧跟着马车。出城很远以后，马车突然停下，过了片刻又有几辆马车从别的方向过来，与被木文卓盯上的人汇合后一起去往灭狼谷的方向。
　　看来另外几辆马车是从别的城门出来。木文卓不愧是老江湖一看便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然有蹊跷！继续跟，不要打草惊蛇。
　　走了二十里后，马车停下，木文卓和属下悄摸躲着。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南楚国人从山谷里走出来。
　　将军，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南楚国国王的儿子，忽日哒。
　　在战场上木文卓曾和忽日哒交过手，且每年朝贡都是忽日哒负责押送贡品，是以木文卓对他的长相格外熟悉。
　　不错，就是忽日哒，不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将军，是不是四皇子与南楚国勾结，想要争夺皇位。不然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说太子被杀是四皇子唆使南楚国人干的？
　　属下议论纷纷，木文卓拿不定主意。
　　看那车马里应该全部都是饭食，想来躲在这里的南楚国人应该不会少。既然我们已经摸清了他们的老巢，今天我们先走，明日再叫了人来。
　　走到半途，木文卓等人与上官景修不期而遇。
　　四皇子？这么晚了，您怎么出现在这里。木文卓佯装惊讶，背地里却握上剑柄。
　　木将军不是都已经清楚了嘛，何苦再来问我。骑着马，上官景修语气淡淡。
　　看来真的是四皇子？不曾想殿下也对皇位有兴趣。
　　木将军，我对皇位没兴趣。
　　怎么，殿下叫来南楚国的人，又谋害了太子，难道不是想称帝为王？
　　木将军，称帝为王的人不是我。
　　什么？
　　上官景修亮出三皇子的腰牌，木文卓便一切了然。
　　哦，原来殿下是要扶三皇子上位。殿下，这是通敌叛国的重罪，您可要想清楚了。
　　木将军，你错了！若是三哥上位了，我就是立了大功的功臣。
　　殿下，您自己一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是让我们过去，放心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替您掩饰。
　　将军，您多虑了。
　　木文卓，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洛桑早早跑去向忽日哒通风报信，一行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到。
　　嗖嗖嗖几支箭响，木文卓难以置信地转身，胸口被利箭射穿，几个属下应声倒地。
　　木将军，木将军。眼前发生的事情令上官景修惊慌失措，狼狈下马抱住木文卓。木将军，木将军。汩汩流淌的鲜血湿了上官景修全身。
　　啊！上官景修痛苦地大喊一声，双目含泪看向忽日哒。阿舅，我不是说把木将军扣押起来吗？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这个老贼该死！要不是他，我们南楚国何以年年要向大武朝进贡，五千匹良马，三万只牛羊，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十多年啊，每年都要给他们送这么多东西，你知不知道因为朝贡我们南楚国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心愿得偿，忽日哒放肆大笑出声。
　　木将军！对不起，我没有想要杀你的。对不起。阿舅，你这样做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木云歇！想到这件事，上官景修心如刀割。一步错步步错！
　　听到木云歇，木文卓眼睛里亮起精光，眼神在看到上官景修腰间的饰物后骤然泯灭。
　　上官景修失魂落魄地被洛桑带走，巨大的悲伤感如潮水不断涌来，将他的神智摧毁殆尽，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木文卓拼劲最后一口力气拽掉了他腰间那枚木云歇送的被视为木家准儿媳之物的玉佩。
　　洛桑用衣物包裹住上官景修身上骇人的血迹，带着逃也似的回了三皇子府。打来热水为上官景修沐浴的时候，他也是失了魂一样毫无任何反应，眼神空洞，任由洛桑摆布。
　　爷，您别吓我。
　　爷，听到了您回我一声。
　　爷。木将军已经死了，可他的死与您无关，您不必担心以后无法面对木小将军。
　　听到木云歇的名字，上官景修总算清醒了一点。一清醒，泪水便流不停。
　　洛桑，怎么办？怎么办？阿舅杀死了木文卓，阿舅杀死了木文卓，木云歇的父亲木文卓，你说我以后要怎么才能和木云歇说这件事。
　　不能说，那就不说。爷，今夜发生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您就装作不知情瞒着木小将军。
　　可我能瞒过他，却瞒不过我自己啊。
　　蹲在浴桶里，上官景修彻底崩溃，看得洛桑纠结难耐。
　　爷，在您心里，木小将军真的那么重要吗？
　　重新换好衣物，上官景修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待下去，与洛桑回到了木府的别院。
　　站在庭院里，上官云修望向天上的月亮。
　　洛桑，你说月亮圆了，人也能圆满吗？
　　爷，您是想见木小将军了吗？不如我把他给您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