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歇》木北吉川

2、皇后的报复

　　富丽堂皇的宫殿红墙琉璃瓦，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仪。廊道曲曲折折，数不尽的宫女来来回回忙绿着，白幡悬挂，每座宫殿的石像都罩上了白布，白纸灯笼铺成一排。
　　穿着丧服头戴凤冠的皇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仪态万千，看出光阴蹉跎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哀伤。来至某座宫殿后，更是心花怒放，要不是顾虑着还在丧期恐怕早已大笑出声。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捏着帕子，皇后捂住口鼻，生怕被人瞧见自己现在的样子，可眼尾的皱纹早出卖她此刻正开心的事实。身旁的宫女们极有眼力见地后退几步，只有皇后的心腹嬷嬷在一侧伺候着。
　　启禀皇后娘娘，贵妃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了，就连送进去的膳食也都被她丢了出来。宫女如实回答。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常嬷嬷留下来。皇后喝令一众宫女退下。
　　空旷的宫殿大门紧闭，四周的木窗也被封的严严实实，暗淡无光的房间燃着淡淡的檀香，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周围桌椅板凳尽数歪倒、陶瓷玉器花瓶一片狼藉。宫门打开，刺眼的光线溜了进来，女人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皇后一步一步缓缓走进，看到女人惨淡的模样后开怀大笑。
　　啧啧，要是陛下知道他宠了十几年的贵妃如今沦落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出来人是谁，女人虚脱地从地上爬起来，乌黑柔顺的长发中分，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看到那张极具异域风情令自己讨厌了多年的脸，皇后冷哼了一声。妹妹真不愧是在皇上心尖上住了那么多年的人，这么折腾都没让你美貌有损，居然还是那么明艳动人。着实让人生厌！
　　怎么，皇后今日前来莫非就只是来看我的笑话？女人胳膊撑地，眼神冷冷地看向皇后，全然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看你的笑话？你以为本宫会那么无聊。皇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意味不明。今日本宫是来送你上路。说完，怒火滔天的眼神充斥着浓浓的恨意。
　　自打本宫进宫以来，就知道帝王薄情，所以本宫也不奢望能得到皇上完整的宠爱，尤其是诞下皇子做了后宫之主后，本宫更无心与那些嫔妃们争宠夺爱。呵呵，外人只知道宫里的生活尊贵优渥，又怎知这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何等肮脏龌龊。皇儿八岁便被立为储君，从那时候起本宫就一心只想着为皇儿守住这太子之位，任何敢挡太子路的人都是本宫的敌人，统统该杀。
　　可是你，卑贱南荒蛮夷的公主！本宫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宫的时候，皇上的眼神是那么欣喜，那个眼神本宫从未看过他对宫里任何一个女人流露过。都说女人的直觉最为敏锐，果然自从你进宫后，皇上便再未翻过其他嫔妃的牌子，哪怕是你处于孕中，皇上他也要日日陪你。凭什么？本宫从未得到的东西你就能这么轻而易举得到，是因为你貌美吗？可本宫进宫之时也是豆蔻的年华。皇后越说越恨，眼珠子瞪大，五官狰狞。
　　你不过是送来和亲的卑贱之躯，可生了儿子一步登天被封为贵妃，而且还是用你的名字做封号。黛贵妃？试问宫里有哪个女人能有此殊荣。你独得皇上的宠爱也就罢了，可是凭什么你的儿子也那么受宠。本宫的儿子要养在别处，你的儿子可以养在身边；这样也就算了，本宫的儿子需要埋头苦读才能博得皇上的欢心，可你的儿子什么都不用做陛下看到他就格外欢喜。从小到大皇上抱太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你的儿子皇上动不动就把他抱在怀里，甚至不顾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甘愿给他当马骑。凭什么？都是他的骨肉，他为何要如此区别待遇。哈哈哈哈哈哈，就连皇儿一时犯了糊涂，他就要废了太子，你说太子要是废了，他想再立谁为储君？还不是你的儿子。
　　黛贵妃耐心地听着皇后的控诉，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情难自禁发出讥笑。皇后娘娘可真会说笑，太子做的那档子有损皇家颜面的行径，在皇后口中却是一时的糊涂。
　　贱人！皇后被取笑后恼羞成怒，大力甩了黛贵妃一巴掌，力气大到贵妃脸上登时浮现五个手掌印。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敢来笑话本宫。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的性命全部握在我的手中，还不哭着求我大慈大悲放你一马，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哈哈，哈哈。黛贵妃听了更觉得好笑，身子不由自主地大幅颤动。
　　疯子，简直就是疯子。皇后看到她的样子，心里越发恼火。
　　我求你，你就能放过我？
　　怎么可能。这十几年来你独得皇上恩宠，害本宫被其他嫔妃平白看了无数的笑话，本宫怎么可能放过你。
　　既然如此，那我何必又要求你，你想看我跪地求饶，我偏不。
　　你....皇后怔住，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不再与她计较，反而兴冲冲地与黛贵妃一同分享自己的喜悦。对了，本宫今日前来还有件大喜事要来告诉你，本宫和太子已经得到木将军的支持，有了兵权在手不日太子就能顺利登基，到时候本宫就是这圣母皇太后了。可惜，新皇的登基大典你是看不到了。
　　什...什么？
　　如愿看到黛贵妃傻眼，皇后乐不可支，大殿里的笑声经久不息。哈哈哈哈，你是不是也没想到？是不是你想着木将军要拥立你儿子呢？啊？哈哈哈哈哈哈。
　　意识到今日注定难逃此劫，黛贵妃心灰意冷，面色惨淡。木将军怎么会拥护修儿呢，他身上可有一半胡人的血统。就算不是修儿，至少也该是.......
　　至少也该是二皇子对不对？皇后接过黛贵妃的话茬。你想着虽然本宫把你囚禁在这里，但你好歹身为贵妃本宫自然不敢拿你怎么样，只要木将军拥立二皇子上位，等到二皇子登上龙椅以后自然会把你放出来。可是你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木将军会拥立太子。唉，造化弄人啊。
　　不，不可能。木将军怎么会拥护你儿子呢？他做出那种丑事来，木将军怎能容许他登上皇位。
　　怎么不可能。虽然皇上说要再立储君，可陛下驾崩之前未曾下诏书也没有留下任何遗言，那太子自然还是稳坐东宫，继承大统理所应当。
　　是你，是你。是你对陛下做了手脚，陛下尚不及天命之年，身强体壮，怎么可能一夜暴毙。一定是你为了保住太子之位害了陛下。突然，黛贵妃情绪激昂，叫嚣着扑向皇后，因为多日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摔在半途。
　　啧啧。皇后悲悯地看着黛贵妃徒劳的挣扎。本宫知道，陛下突然暴毙所有人都怀疑是本宫在背后出手。反正说再多也无益处，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贵妃亲自下去问问陛下究竟是谁害的他？再说，陛下生前如此宠爱你，若是贵妃能去黄泉与陛下做个伴，想必皇上一定非常开心。来人，把白绫和毒酒端进来。黛贵妃，本宫奉劝你一句，你儿子的命可还在我手里握着呢，怎么选你心里清楚。
　　看着眼前的白绫以及毒酒，黛贵妃泪眼滂沱。只要我选了其中一个，你当真能放了修儿？我不信你，我要你发誓，若是你出尔反尔，那就让太子一辈子生不了儿子，你费尽心机争来的皇帝之位最后还是要拱手让给他人。
　　你....贱人。皇后气急。被黛贵妃戳中死穴，皇后大为愤怒。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现在是你求我，还想让我给你发誓。来人，困住她的手脚，把毒酒给我灌进去。
　　呜呜呜。黛贵妃极力挣扎，可那杯中要命的液体还是悉数进了肚子。
　　呜呜呜呜。阿娘！大门外，看到眼前景象的上官景修，瞬间慌乱地想要冲进去，却被身后的小厮洛桑牢牢禁锢捂住嘴巴。
　　哎呦我的爷，现在可千万不能进去。要是进去只怕皇后娘娘对你也要下毒手啊。小厮非常用力地抱住上官景修的身子。他也没想到好不容易买通侍卫宫女想着让四皇子和黛贵妃母子两人见上一面却遇上这档子事。
　　动作推搡间，黛贵妃正巧看到门外的儿子，忙停止了挣扎，看着痛苦不堪泪水横流的儿子，黛贵妃挤出一抹靓丽的笑容，以嘴形示意儿子：快走，快走。
　　地上的人儿渐渐没了生气，原本娇艳的面庞渗出丝丝血迹。一代佳人终香消玉殒！时隔多年以后，百姓们仍对当初南楚国公主进京的阵仗津津乐道，鼓响笙鸣，送亲的队伍声势浩大，从头至尾能从城门口排到皇宫脚下。那天在大街上见过慕弥黛公主的人，全都感叹她惊为天人的美貌，就连那双幽蓝的双眸也被传得神乎其神，说是具有摄人心魂的能力，不然为何穆弥黛公主一入宫就能独占圣上恩宠十数年。
　　搀着皇后，常嬷嬷陪着主子沿着宫墙四下闲逛，看到墙角一株花开得正好，皇后便问。常嬷嬷，你陪着本宫进宫多久了？
　　回娘娘，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五载。常嬷嬷恭顺地回答。
　　都已经二十五年了。原来，这大半辈子本宫都过来了啊。皇后看了眼矮矮的围墙，对身旁的人说道。嬷嬷，你说这墙也不高，怎么就把本宫困住了呢？本宫的青春，还有本宫的爱，全都在这里了。黛贵妃害本宫被其他嫔妃，还有满朝文武的内眷看足了笑话，原以为处死她就能一解本宫多年的怨气，可现如今她死了，本宫心里怎么还是空落落的。
　　常嬷嬷并未答话，而是陪着皇后继续向前走。良久，才答话。娘娘，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四皇子？
　　想到那张和黛贵妃相似的脸，皇后看了看四周开得正艳锦簇的花团，心情大好。留他一条命，挑断手筋脚筋，丢出去吧。
　　不多时，有侍卫来报。
　　启禀皇后娘娘，四皇子他，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