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秋灵

1、第 1 章

　　周五下午六点，神情疲惫的林岑坐在从机场开往市区的出租车上，微闭着眼，听着出租车收音机里飘出的歌声……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不能和你分散，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女士，你的手机一直在响。”出租车师傅以大过收音机的声音提醒她。
　　林岑恍惚中睁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看是高文山的电话，正准备接，铃声停了。手机里已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高文山的，便回拨了过去。
　　“林岑，梁虹走了。”电话一接通，高文山直接说话，声音遥远却清晰。
　　“走了，去哪了？”林岑还没从“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的意境里恢复过来。
　　“林岑……”高文山的嗓音有些暗哑，没有继续往下说，似乎在等她神志清明。
　　“师傅，麻烦您关下声音。”林岑把手机挪离耳朵，对司机说道。
　　出租车司机随手关掉了音乐，车里一时清静下来。
　　“文山? 我刚出差回北京，在出租车上呢，怎么回事啊？你说清楚点！”林岑有些急切的声音，在车里轻微的轰响。
　　“你……什么时候……到家？”高文山话筒里的声音，却罕见地缓慢而凝滞。
　　“还有半小时吧，今天周末，晚高峰，好堵！”
　　“你到家后，打电话给我。”高文山不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手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林岑心里涌上莫名的烦躁和郁闷。想了想，打开通讯录，找到梁虹的电话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SORRY……”听到手机里传来的自动播放的通信运营商的声音，林岑的心突然乱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慌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有些茫然。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也没再继续打开音乐，只是默默的开车。
　　八月北京的傍晚，按理离天黑还早，今天却是例外。
　　天阴沉沉的，一丝一毫太阳的影子都不见。风已经把行道树吹往一个方向，一些刚植的树苗，已经被吹弯了腰。一时间，乌云翻滚，狂风怒号。
　　雨，却始终下不下来。
　　车刚进入市区，就堵上了。放眼望去，全是车灯，红彤彤的一片，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如火苗，也像人充满血丝的眼睛。
　　到家已经七点半了。在闪电和雷声中，暴雨如期而至。
　　林岑压抑的心，随着暴雨的来临，有少少的释放。可心慌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行李就放在玄关，林岑没有如往常一样收拾，只是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便坐在沙发上发呆。
　　手机铃声可预见的响起。好像在等这个电话，又好像依然感觉突兀。
　　林岑任铃声响了十几下，才从沙发上起身，拿起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轻轻地划开，接起。
　　“林岑”高文山电话里的声音很平静：“你回家了吗？”
　　“在家。”林岑答的有些随意。
　　“梁虹走了。”高文山再次将这句话，清晰的传给她。
　　“走了？哦……去哪了？”林岑声音暗哑，内心是从没有过的空洞和茫然。
　　“车祸！”高文山的声音在电话里冷静而克制:“昨晚的事，梁虹一个人开车上了绕山，然后从山路上翻车掉下去……人已经没了……我中午得到的消息，下午打你电话，可能你在飞机上，没打通……”
　　“哦……”林岑紧紧的握着手机，手指泛着白，指甲无意识的刮着手机面板。心里却依稀记起梁虹好像和她提起过，要离开。离开？是要这样地离开吗？为什么要离开？当时是怎么说起来的呢？是怎样的情境？脑袋一下子乱了，轰轰作响，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头疼得很。
　　“林岑，你有空回来参加葬礼吧。”高文山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