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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罪名 ...

  •   陆铭带着锦衣卫走后,代县一下清冷了许多。

      卫含章还是很忙,县衙修缮好后,百废俱兴,他除了要让商业重新繁荣起来,还要去断陈年旧案,调解家长里短。

      百姓似乎很信任这位少年县令,丢了牛羊要找他,房顶漏雨也找他,谁家新婚还要请他当司仪。

      卫含章深刻体会到“父母官”的含义,他每日晨出暮归,和县衙里临时搭建的草台班子一起,忙得脚不沾地。

      百姓们也很喜欢他,县衙里多的是大娘送来的野果和蜂蜜,还有手工织的麻布,若非李慕贞在这里,热情的大娘肯定还要给他介绍对象。

      毕竟谁不喜欢年轻有为的俊俏儿郎呢?

      这天,卫含章再次被村里拉去当司仪,下乡的路上正好碰到在农田里忙碌的长公主,她还是一袭青衫,带着幂篱,宽大的袖袍用襻膊系着,露出的一截小臂在阳光下白得发亮。

      “县令大人,怎么走不动路了?”热情的大娘扯着少年的衣袖,往有喜事的人家拉。

      卫含章: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村民淳朴,盛情难却,他硬着头皮顶上,但心不在此,大娘们再次善解人意,对强留他的主人家道:“这是干嘛,卫大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你们不要拦着他去谈情说爱嘛。”

      卫含章礼貌微笑:对,这就是我想说的。

      他好不容易从喜事里逃离开,跑到来时的农田,却没有看见那抹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失望,他叉着腰转过身,抬眼望去,远处的树下青衫如旧,在那乘凉的少女摘下幂篱,朝他微笑。

      周围的田园风光都黯淡下去,卫含章低头笑了笑,心花怒放。

      他提步朝她跑去,越来越快,少女也朝他走来,卫含章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纤细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她很轻,他单手就能抱稳。

      怕她不舒服,他还是把她放了下来,少女的脸颊白得似雪化开,在阳光下透着微微的粉。

      卫含章拉着她回到树荫下,伸出指尖抹了抹她颊边沾到的泥:“累不累,农田的事还顺利吗?”

      李慕贞点头:“卫大人怎么也会临阵脱逃?”

      卫含章挑了挑眉,从怀里取出打包的婚宴糕点:“你尝尝。”

      李慕贞摊平手掌,白皙的指尖也是泥,她的神情无辜又可爱。

      卫含章用干净的手捏了一块糕点递到她唇边:“就让臣伺候长公主殿下吧。”他一本正经,故意逗她。

      李慕贞有些饿了,对他的投喂照单全收,还不小心咬到他的指尖,卫含章眸光闪躲,没话找话:“听说你带着那群女孩子开垦了药田,是那一块吗?”

      李慕贞:“除了那一块还有别的吗?”

      卫含章:没有。

      附近的农田除了那一块,其他都种着黍米和大豆,他纯属废话。

      “我去帮你浇水。”他耳尖微红,找了个借口离开,临走前又回过头,把她的襻膊解开,袖子放下来遮住小臂。

      李慕贞摇头笑笑,卫大人的心眼好像就芝麻那么大。

      农田周围有口水井,卫含章捋起衣袖提了一桶又一桶,他在田里忙碌,浮躁的心绪也慢慢平稳。

      旁边地里的大叔说他活干的不错,卫含章更有劲了,差点把从山上移植的草药浇死。

      李慕贞坐不住了,过来指挥他,卫含章以为她会生气,毕竟长公主最宝贝这些花花草草,谁浇死她的花,她跟谁拼命。

      卫含章上辈子就挨了一巴掌。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像犯了错的幼兽,李慕贞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跟旁边的大叔说:“您别夸他,他最不经夸,一夸尾巴就翘到天上。”

      “知道了,小娘子,你自己教训相公吧。”大叔笑着摆摆手。

      李慕贞微愣,反观卫含章笑得灿烂,不介意她捏得更狠一点,还讨打的问:“你为什么不扇我?”

      李慕贞:……

      这种无理要求她闻所未闻。

      “卫含章,”她认真叫他的名字:“我一般不凶,就算别人浇坏我的花,也不至于扇巴掌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卫含章的笑容淡了下来,他脑海里闪过前世一些画面,忽然就明白了。

      上辈子,作为嫂嫂的长公主只打过他一次,在卫家的花园。那时他高高兴兴捧着从战场上带回的花,想要送给她,像之前一样,他每攻克一座城池,就会带当地的花回来。

      可是这一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长嫂扇了一巴掌,她让他离花园远一点,不要再浇坏她的花。

      卫含章愣在原地。

      他没有去捂火辣辣的脸颊,反而捡起地上的花盆碎片,想和嫂嫂好好道个歉,可是自那天起,她都对他闭门不见。

      直到他二十岁及冠,在金銮殿当众发誓:‘臣这一生绝不娶妻’后,李慕贞才重新接受了他带回来的花。

      上辈子卫含章没有多想,如今回忆起来,她打他那一巴掌的时候,恰巧就是母亲元夫人替他相看贵女,想要给他定亲的时间。

      那段时间,元夫人还找李慕贞单独谈过话,不止一次。
      也许是让她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又或许是要求她亲手斩断儿子的痴念。

      如若不然,以她的性子和为人,怎么可能当众羞辱,让人下不了台阶?

      卫含章只觉心底泛起苦涩,前世她那样待他,只是不想毁了他的亲事。
      那她该多疼啊。
      她一个人守着喜欢他的秘密,还要亲手把他推到其他贵女那里,以长嫂的身份替他筹谋婚事。

      卫含章不敢再想,他总觉得自己前世够苦了,但他所忍耐的不过是她的万分之一。

      “怎么了?”李慕贞见他低着头,情绪不对,伸手捧起他的脸。

      周围路过的百姓也有些奇怪,要说这卫大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杀伐果断,少年英雄,一个人就能顶一支军队,谁能料到这样的人也会在长公主面前哭唧唧呢。

      卫含章吸了吸鼻子:“没事,风沙太大,吹得我眼睛疼。”

      他该怎么说,该怎么庆幸这一场重生,该怎么感激天道容情,给了他光明正大对她好的机会。

      他说不出口。

      因为从前世到今生……

      喜欢你,是我唯一的罪名。

      *

      晚间,李慕贞收到了沈归月的来信,是卫含章念给她听的。

      信件先到县衙,经过分拨后再到县令大人手里,卫含章知道两个少女之间的情谊,抛下公务赶着把信给她。

      李慕贞正在熬药膳,手腾不开,卫含章就倚靠在门边念给她听。
      少年的声音清澈好听,吐字清晰,偶尔停顿时还轻笑两声。

      这不能怪他。

      只怪沈大小姐的措辞太搞笑,卫含章也想忍住,给自己多积点德。

      “阿贞,我好想念你……”少年轻咳一声,继续念道:“白天想,晚上想,吃饭也想,想你想到发疯,想你想到流泪……”

      “停。”李慕贞耳尖微红:“你别学她,念重点。”

      沈大小姐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的真情实感会被姓卫的狗东西拿来调l情,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撕烂他的嘴,再骂一句:姐就这点文化,不爱看滚。

      卫含章忍着笑:“我浅译一下吧,沈大小姐的长篇大论无非有两个中心思想,一是想你,二是她订亲了,和柳鹤。”

      李慕贞怔了一下,手忙脚乱起来,卫含章上前帮她,“就这么高兴?”

      “当然。”李慕贞擦干净手,把信小心收到怀中:“我一直都盼着喝他们这杯喜酒。”

      她还以为汝阳王府的选妃大典会为难沈归月,结果有柳鹤保驾护航。
      只要沈大小姐肯出场,她就是内定的嫡孙妃,简言之,只要她来,他就是她的,而剩下的那些阻碍,他都会替她扫平。

      她想赢,他就放水。

      她想要他,他就毫无保留。

      李慕贞难免羡慕道:“我那堂弟从小就聪慧,读书时又惹得一群世家贵女为他倾倒,说是难摘的高岭之花也不为过。”

      可那样聪明高傲的人,也会心甘情愿输给沈归月,输给这个在世人眼中处处不如他,甚至当不起嫡孙妃之位的女子。

      他坚定地选择了她,狠狠打了世人的脸,自愿从高高的枝头折落,掉在她掌心里。

      李慕贞笑了笑:“如他这般有眼光的人并不多。”

      卫含章从身后抱住她:“我也处处不如你,那我岂不是和沈小姐一样幸运?”

      李慕贞没有掰开他扣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你很好。”

      在我眼中,没有人比你更好。

      药膳已经熬好,翻涌着细小的气泡,药香四溢令人沉醉,带着红糖的清甜,卫含章忽然开口:“阿贞,明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松开手,喊来人帮忙把药膳送给那些养病的女子。

      李慕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是不是你要和匈奴打仗,想把我送回师父那里?”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卫含章,你不要送我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别人眼里的卫含章:来啊,嘎嘎乱杀,都给爷死。
    在长公主面前的小卫:哭唧唧,想老婆,老婆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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