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宅》双笙

12、第十二章

　　这是莫然找不到一根猫毛的老宅，这是一个建在大坑里不见天日的怪宅。
　　庄小乔躺在地上，看着窗户口陆陆续续进来的猫群，她只想诅咒，可是诅咒谁好呢？记忆中，祖父是不爱养宠物的人，就算他只是孤单一个人住在宅子里。可这么多的猫，那要怎样的繁衍才能达到啊？就算把整个阜阳城的猫都集中起来，只怕都没有这的一半多。即使如此，它们是怎样藏得不露丝毫痕迹？莫然可是把宅子里角角落落都搜遍了的。
　　莫非？
　　庄小乔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地方，那个同第三间房间同样可怕同样被禁止进入的地方。
　　一定是。
　　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那个地方她连想都甚至不愿想起。
　　这只大黑猫在今天出现肯定是有原因的，本来在庄小乔手中的画此时已经掉在一旁，半卷着。露出那个女人色彩斑斓的下半身。
　　庄小乔此时不怕了，来再多的猫也不惊了。
　　左右不过生死。
　　她打量着这只巨大的黑猫。
　　黑色的毛发，在阳光下都不见一丝光泽，像一团黑暗，像一片深渊。
　　它已不像人间的猫。
　　连它的眼神都不是猫该有的眼神，那是比人还睿智的眼神。
　　它正在忧伤，愤怒，怨恨，那些人类的情感，它只需一双眼睛，就能彻彻底底的表达出来。而且，它还一直看着庄小乔，阴笑着。
　　庄小乔感觉到了冷，她宁愿相信是失血的原因。
　　她胸口被猫爪割伤，伤口不是很深，但她不敢乱动，那爪子比刀还利，还冷。这伤口会不会也跟莫然的伤口一样，很快的脓肿腐烂？如果是这样，好歹觉得不欠莫然什么了。
　　冷从来都是可以传染的。
　　毕竟快要入冬了。
　　终于大黑猫的爪子从庄小乔的身上移到了那画卷上，卷纸已经发黄，显得历史悠久。
　　大黑猫用爪子一点点的展开画卷，画中女子慢慢浮现出来，逼真而又诡异，且散发一股蓖麻的香味，其实这不是蓖麻的香味，而是罂粟的味道，这颜料里掺了罂粟油，可以保持颜色持久鲜艳。
　　躺着的庄小乔和躺着画，如此相像，莫然说得没错，庄小乔确实和画中的女子有几分神似，当然，猫是不会懂得欣赏辨析的。
　　只见猫爪子不停在画中女子的眼睛部位抠挖，好似那是真的眼珠子，而它想挖出来。
　　庄小乔看着怪异的大猫做怪异的事情。
　　人和猫的智商还是有区别的，它肯定认为这是真的人，怪只怪画这画的人功力太好。难道猫认得这画中的女子，所以猫眼中的怨恨是对她而不是对自己，恨到要挖她的眼睛？
　　庄小乔没有上前阻止，人想长命，就应该学机灵点。
　　虽然莫然说这画是重要的线索，不过毁了就毁了吧。
　　就在下一秒，庄小乔可没有办法这么镇定了。
　　居然真有眼睛给抠下来了。
　　那大黑猫爪子下的东西，虽然干瘪扁平，但还是黑白分明，连筋带肉，那是真的眼睛，而且是人的眼睛。
　　活生生用利器一点点慢慢的挖下来的，为了保持眼睛的完整，为了能够嵌到画里，用利器削平，周围筋肉齐整。
　　美丽诱惑的画卷上，剩两个黑黑的大洞。
　　女子的脸上开了两个黑洞，突的恐怖起来。
　　就好比看到真人脸上被挖掉了眼睛。
　　庄小乔已经承受不住所看到的一切，眼前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莫然腐烂的脸，被猫包围的怪宅，硕大诡异的黑猫，画上真人的眼睛，这些可怖得难以想象的事情令她毫不迟疑的晕了过去。
　　陈雨白从没有这样抽过烟，一根接一根，整个烟灰缸里都是烟头，满了又倒在垃圾桶里，抽到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恶臭。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千卉，因为他开始拼命的想念一个人，想念庄小乔。
　　那个只见过两面的女孩，浑身上下都美得很的女孩。
　　可他知道他是爱千卉的，所以也爱那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庄小乔。
　　只是他不清楚他现在千卉的相处态度，还有爱吗？那些相敬如宾的岁月，果真就能让自己满足？
　　他不满足，所以才又一次来到这六尺巷。
　　如果没有庄小乔，想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六尺巷不仅阴森可怖，连这里的空气都充满恶臭，不愿呼吸。
　　即使在烈日的照耀下，都不会出现光明，它的阴暗是悠远冗长的。
　　他慢慢走下坑里，那破旧沉默的大门半开着，正窥探着他，伺机吞没。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却发紧。
　　“庄小乔，在吗？”他把头探进门里，然后身子再进去，却因为肚子太大，卡住了，于是他推了推门，只听得门发出疼痛的咯吱声，在安静的大坑里，如此阴森。
　　陈雨白顿感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打了个寒噤。这宅子太静太冷，根本不像有人住，他有些害怕，忍不住的又叫道：“庄小乔，我是陈叔叔，你有没有在？”
　　依旧没人作声。
　　这宅子安静得像死去。
　　或许它本该早就死了的，只是那些不安份的灵魂让它依旧活着。
　　大厅里的桌椅物什依旧如自己熟悉的那模样摆着，十几年没变，灰尘、蜘蛛网、老鼠屎满布，这哪像有人住的样子？陈雨白朝楼上望去，木楼梯看上去比较干净，心里这才放心下来。他延着楼梯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去，那楼梯年久失修，果然不能堪他这样的重负，所以每一次的咯吱声都像捶在陈雨白的心上，他怕那横木随时塌陷，尤其是抬脚的那一刻，那余音，像被谁掐断的。陈雨白走得更小心翼翼了。
　　楼上共有四间房间，且最东面有个小楼梯，那是去上面阁楼的。
　　陈雨白看着地上的痕迹，顺手过去第二间房和第三间房都有人走过的痕迹。而且他看到这两间房的房门都没有关，于是他走到第二间房就看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庄小乔，胸口的血都结成暗痂了。
　　陈雨白脚步有些踉跄，一下跪在庄小乔的身边，因为肚子的缘故，他蹲下来可比跪着要难受多了。他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慌乱的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有呼吸，又见她胸口一片暗红，想找什么东西来捂伤口，可什么都没有，嘴里还不停地叫：“庄小乔，快醒醒，庄小乔，小乔……”
　　庄小乔听不到，因为她正被一大群猫包围着，那些猫要分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