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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辑筹备期的计划一直按照行程表在推进，虽然所有人都忙得狗都不如，但将白纸从平地拔起的成就感足够抵消身体的疲惫。
CHOICE的运气直到拍摄MV之前都是满格在走，要说是几年天道酬勤积累下来的气运也不为过。
经纪团队为他们调配了一流的资源，单从视觉上说，他们的第一次宣传预告、专辑海报和内页都由时尚杂志V当家摄影师李翎拍摄，甚至在出道前一个月，赵屹还联合了和音娱合作紧密的时尚集团推他们上了一次时尚杂志E的增刊封面。
虽然品牌方的确在观察他们的前景，但愿意给他们这种无名小卒推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盛磬拉来了超模安清辞帮他们搭档，摄影师也请到了筠闲竹。
拍摄当天，筠闲竹穿着黑色休闲工装，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她腕间的手表倒是漂亮得引人注目。柳温文看得眼馋，还未来得及上前称赞一番，赵屹就先他一步和人寒暄拉家常。
这位眉眼清淡舒展的摄影师和赵屹明显熟稔，但态度不如和相思亲近。
她平静地说：“不是卖你面子，我是卖这支Fifty Fathoms面子。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下周要去马耳他潜水的？我虽然喜欢收到手表作为礼物，但同时也讨厌被别人偷看私人行程。”
赵屹的玉面没有一点破绽，举重若轻道：“逸竹不是在我画廊实习吗？上个月我回去探亲，正好和他遇到，聊到夏假安排时，他顺口提了两句你们今年要去南欧家庭旅行。9918B这个型号我一共订了两支，他今天应该也能收到了，祝你们夏天愉快。不客气。”
听罢，筠闲竹顿了顿，她侧目多看了赵屹一眼，声音依然毫无波澜：“今淑九月的D杂封面我会帮你们拍，行程核对好发我邮箱。”
“谢谢阿竹哦。”
柳温文在不远处把她们的对话全部听进了耳朵，之前擅自跑去求人情差点被相思教训的事情重回脑海，柳温文就着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开始分析和反思。
他们那帮人相互之间貌似不太在乎“情商”这种东西，或者说，他们不在乎“委婉”与人沟通的措辞。你惹我不快我必定要说出来，被误会也不急于一时解释，而是摆出前因后果，告诉对方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事，甚至他们道歉的方式也不局限在口头对不起，而是选择直接用条件去置换。
果然，之前特地从裴林斐那儿打听到的有关“曼哈顿五代世交组”的特质一点儿没错，他们不仅在事业和生活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叉持股互相制约，还在家族经历了百余年的发展后依然保持互相扶持的传统。
Z世代这一群明显更加自我，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是那么轻描淡写，言语间的疏远听上去是那么摇摇欲坠，可一旦推敲至行为逻辑，却一个个稳固得连推杯换盏的心机都不用。他们自有一番分寸，划出圈内外的人情置换根本就是两件事。
只在加州待过且完全边缘于柳家的柳温文无意识地拨弄着化妆台前的小夹子，心想：原来我和他们的距离有这么遥远啊……靠父母辈的关系搭上的边，这一代人绝不会买账，靠自己想要与他们更进一步，脱离商务社交这道坎儿，我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和他们好好说上话。好吧，我承认这种落败的感觉不太好受。
闪光灯工作不停，密集的快门声犹如潮汐拍打海岸线，规律且延绵不绝。筠闲竹第二次拍摄梁客行已经变得非常得心应手，菲林在不断地被消耗，但走向并非死亡，这些照片每一张背后都具有万金的价值和活力。
补妆待机的柳温文侧过视线，眼神落向聚光灯中心，布景外审视图传电脑的秦恣意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来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柳温文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会不会把他的行为解读成莫名其妙发癫，自顾自微笑着心想：没关系，我可以制造自己的世交组，就从这一代开始。
“新人组合”Choice陪同超模安清辞在E杂增刊七月封面刷脸的那本杂志发行当天，音娱经纪终于遇到了筹备出道专辑过程中的第一个麻烦——原本早一个多月就谈好的参演模特忽然告假毁约，宁愿赔违约金也不出镜，备选模特接到询问行程的电话也纷纷退避，有些为了避免正面得罪人甚至干脆假装登机离线不肯回复，全然没有之前面试时那股趋之若鹜的积极。
事件从发生到棘手不过12小时，距离MV开拍只剩两天，赵屹为这事儿烦得牙根痒痒，他都用不上直觉，她的小拇指都能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件偶尔发生的麻烦，一定有人刻意在背后捣乱。
有麻烦出现，相应的就得有解决麻烦的人。
赵屹电话打给所有合作紧密的圈内人，一边为现存问题寻找合适的模特，一边寻找蛛丝马迹准备看一看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在某个电话和电话的间隙中，赵屹稍稍放空，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虽是业界知名笑面虎，但实际从未做过赶尽杀绝断人财路的事。今次能发生这种危机，给了她不少提醒，赵屹忍不住反思起了导致她走入这步田地的原因。
一是过于相信自己和模特公司的关系，耽于现状，没有培养更多属于音娱自个儿的新人模特，二是怀疑自己过去是否做事太过柔软，每日一善行得太多，给了别人自己是只纸老虎的错觉。
讲道理，别人怎么看待她，她根本不在乎，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标，被人说是“惹不起的笑面虎”、“经纪人中的大魔头”她眼皮也不会抬一下。赵屹甚至会想，如果某些事只有“魔头们”可以做到，那嚼人舌根的“尘民”可得多加把劲儿争取赶上前者的尾巴才行，反之，如果实在对前者望尘莫及，只能恼羞成怒在角落嫉妒又下作地拉人后腿，这种人才应该被钉上耻辱柱。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两声后没等允许就被推开，惟星那边派来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原本沉默的空气瞬间盛满了愠怒。
赵屹和另一位被媒体称为“魔女”的相思面面相觑，忽然噗嗤笑了出来：“你竟然亲自来了，那势必得给我带点好消息。”
相思什么话都没说，抬起右手轻轻向前甩了下手腕，指挥助理瞿蘅奉上文件。她原本多情灿烂的桃花眼此时全无善意，扬着下巴待赵屹看完第一页才开口说：“这次找你麻烦的和上次找我剧院麻烦的差不多是一拨人，我分析了他们背后的成分，发现只要是落井下石的大事小事他们都没少干，甚至可以说是不胜枚举了！讲真的，我开始烦这种勾心斗角的破事儿了，威胁和震慑的简单交涉我已经不想做了。赵屹，我知道你家信佛不讲究以牙还牙，但你还没皈依吧？”
“不统计不知道，你这调查结果摆上来我才发现，我们以前被尥过蹶子甩过脸子的竟然基本全是竞成文娱旗下的公司……”赵屹被这份报告惊到，暂时没接她话茬，她沉浸在这一堆数据之中头也不抬，越看笑意越浓，越看言辞越刻薄：“裴竞成这老不死的做阳奉阴违的事儿可真是如鱼得水啊，他那颗令人作呕的猪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真以为自己是凭一时气运翻过的身吗？说他蠢都抬举他了。”
笑面虎之所以被称为笑面虎，是因为笑得越开杀伤力越大。
相思看赵屹被激起了斗志，嘴角稍微意思意思向上抽了抽，但她实在没心思摆出更好的表情。即使赵屹和她同仇敌忾，她的面色依然难看。
横舟袁氏这位继承人声音低沉，平静地和赵屹核对想法：“嗯，那就这样决定了。交易所那边我会拜托横舟出面操作，你和连音那个私募基金在竞成投的股权股票看着点处理，不要让他们发现端倪。他们那边暗地里阴恻恻泼我那么多次‘恶女’、‘魔头’、‘挥霍无度富家子’的脏水，我都没和他们一般见识。现在正好算算总账，让他见识下横舟活到现在所奉行的行事规则。”
“打架可以，但千万注意方式，不要伤及无辜，我们目前的形势并不适合和擅长春秋笔法的竞成撕破脸皮。Choice出道专很重要，我们给他们铺好了台阶，第一要义应该是先送他们稳稳地登上去。”赵屹经纪人的本能先于其他任何职务发动，“对了，选给Choice MV的模特以及他们的公司估计都被竞成那边下了禁令，用不了了。音娱这边实在没合适的人选，最最最后的底线是抓清辞上去顶，但她气场比那四个人强太多，效果难说。你有没有推荐的？条件是不惧竞成淫威的新人，五官首选个性灵气挂的，实在找不着再找精致上镜的，形象高挑不干瘦，性格最好轻松些，表现力自然且和异性搭戏时能产生火花的。”
相思先点点头，接着针对赵屹的要求在脑中筛选片刻，报出一个名字：“李安知？”
赵屹翻了个白眼：“我问过了，她没档期！你能想象吗，堂堂影帝李非鱼的胞妹，竟然要在大三的学期末参加两门补考！？反正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和我诉苦的时候，我是没忍住气笑了。当年江城电影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李非鱼先生，听到这消息应该想立刻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原本脸臭到没边的相思听赵屹无力的吐槽，不知怎的跟着笑出了声，她肩膀渐渐放松下来。
“如果你不介意，其实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并且我觉得她比李安知更合适。”
当一直有事说事的相思对你说话使用委婉语气的时候，你就要注意拉响脑内警钟了，因为她很有可能是在你这里看中了什么。
赵屹和相思对视，没接话，但眼里明显多了些防备。
相思耸耸肩：“我就当你和我心有灵犀想到同一个人了。凭你和她的关系，游说应该不是困难事，而且我记得这几天正好是她放暑假回江城探亲的时候……”
赵屹不用过多的理智帮助思考都能知道，游说从小养大的妹妹帮她救急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她的心随着相思的恶魔低语动摇起来，笑面虎尝试平静内心，权衡两方的轻重缓急，最终还是破了功，倾向到公司这边。
赵屹长叹口气，捂着脸点头，略有崩溃倾向道：“我爸妈要是知道我拉着小溯去拍关注度和流量那么大的东西，一定会杀了我的。”
相思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大手一挥，漂亮话说得义薄云天、豪情万丈：“我拉她入伙我乐队的时候就发现了，什么你爸妈、什么白也诗，他们玩的过度保护那一套都是浮云。问题的最究极一直是——你能说服小溯本人同意——其他担心都是多余的。而且，这次只是出镜拍摄MV，又不是要她去拍什么曝光率多大的东西，我想在这种范围之内，我们都有保护她不受骚扰的自信。或者再退一万步，假设以后会出什么事，我第一个担责，绝对随叫随到，上你家门负荆请罪，行吧？”
“看来我已经没得选择了。”赵屹耸耸肩。
相思扬扬眉毛，桃花眼尽显风流本态，她又一次强调道：“你现在在做的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