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01 ...

  •   南方的秋天,秋高气爽的黄金气温大约只能稳定一周。冷空气如同鬼魅一般,豪迈地大笔一挥,夹带着寒露和霜降铺天盖地,滚滚南下,也不管人愿不愿意,直接宣布江城进入深秋。
      深秋的江城最难预估温度,梁客行在清晨猛地踏入室外,被骤然下降的气温冻了个透心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换衣服的当口,手机的第二个闹钟紧急响起,很合时宜地提醒他再不下楼,今天的面试会有迟到的风险。
      给他介绍这份面试机会的朋友告诉过他,野火剧院新上任的这个制作团队很讨厌别人迟到,能多预留十五分钟的时间以备不时之需最好。梁客行将朋友的忠言一字一句记下,只得立刻打消不该有的念头,急急忙忙把手伸进屋子里的衣架上,随便抓了件外套,推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下了楼。
      当时被冷气和闹钟双重夹击冲昏头脑,也没空管是谁的衣服,拿过来就穿,到了目的地才发现披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并不合身,比他常穿的足足两个号。他翻看了下款式,剪裁利落的休闲西装,应该是错拿成了秦恣意的。不过幸好他和恣意从练习生时期就住在一起,混穿别人的衣服对他们俩来讲,没什么要紧的。
      出道后,这种风气也逐渐拓展到了另外两个队友柳温文和周汲蕴身上。四个男人常年一起工作生活,界限感跟着时间缓缓消失,不知不觉就进展到了不在意衣服所有权的关系。
      梁客行没有为拿错衣服的小乌龙而纠结太久,他跟随寒气回到现实世界,锁好自行车,裹紧外套,抱着装有简历和面试资料的帆布袋,跨进野火剧院的大门。
      野火剧院,对于江城来说,是一部实体化的江城艺文行业兴衰史。
      二十年前,这里曾经也有过一票难求的光辉时刻,但随着整座城市的经济中心由老城区转移向其他开发区,人流锐减,野火剧院以及其周围的商户逐渐落寞,从巅峰期无可奈何又自然而然地步入下坡路。
      约在九年前,野火剧院因资金问题无法负担整个剧团的运营,坚持了四十五年的老剧院正式宣布倒闭,不再提供任何性质的演出服务。老城的光辉岁月就在这样的风雨飘零中被曾不出穷的线上节目和电影院取代,渐渐消失在大家的记忆中。
      直至前两年,横舟集团接手了这一片的产业链,并在发布会上宣布,他们决定重新启动这块江城曾经的艺文中枢。
      梁客行不是江城人,但小时候他父母为了赶时髦,曾带他来这儿看过一次演出。那次经历,是决定他之后人生方向的关键启蒙。
      一直以来,现场演出都有一种不同于银幕和屏幕的独特瑰丽,梁客行第一次从现实生活中体会到浑身都在跟随演员的表演燃烧的共鸣就是在野火剧院。时间过得太久了,当时网络还未进展到现在这样发达,那位演员的名字在梁客行的脑海里也变得模模糊糊,可是她的歌声、形体和魄力却像DNA一样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在观看那次现场演出之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唱歌可以做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原来那不是一种夸张的比喻。
      有些梦在心里生了根便拔除不去。
      梁客行十五岁时,国内五大娱乐公司联合推出了非公开的练习生选拔。秉承着机会出现就要毫不犹豫抓住的原则,梁客行迫不及待地报名。海选和两次复试之后,他成功从2000个青少年中脱颖而出,被新创娱乐选中。赌上青春和不知道是否能成功出道但吾往矣的孤注一掷,远赴海外进行了系统但暗无天日的唱跳歌手训练。
      听到野火剧院会重启的那天,梁客行已经成功出道,身份从练习生转为面向大众的艺人。那时候他们团正在积累人气,需要大量跑通告刷脸,出道后的生活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也不是只单纯做好自己演出的本职就可以。
      以唱跳歌手或者说偶像男团出道,跑不完的行程每时每刻都在考验他的精神力,但这个消息的推送无疑给了在奔溃边缘来回试探的梁客行一针强心剂。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把手机举到秦恣意和周汲蕴面前,展开了三个月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并十分虔诚地说:这可能是我出道后听到过的最值得期待的好消息。
      可随后这两年时光,有关老城区修缮和复兴的消息,大多是关于商业圈和居住地产的,野火剧院的重建仿佛一声转瞬即逝的口哨,消失在了资本家们的空口支票里。
      就像梁客行,和他的其他三个成员。
      他们消失在了这道奔涌前进但毫无章法的偶像行业浪花里。
      B612,新创娱乐公司于四年前推出的偶像男团,由梁客行、周汲蕴、柳温文和秦恣意四个成员组成。成团的三年多,他们以B612的名义展开活动,出道歌曲对上了大众胃口,因此收获过一些人的爱意,小火过一把。但后续策划跟不上团队的成长速度,没了多久便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变成了另一个查无此人的男团。半年前,四位成员与新创娱乐合约到期,无人续约,于是B612宣布解散,四人与过去的那些种种无能为力和平分手。
      说来也是时局不佳,梁客行他们出道时,整个音乐市场的状态已经青黄不接。国内一些业内人士想学习海外的打歌节目,但尚处于摸索阶段,未有成型的体系。
      有不少机灵的节目组嗅到金钱的气息,一拥而上,为了博取话题度只把这当成综艺来做,办一场且算一场,更有甚者,就差在脸上写“捞一把就跑”这几个大字。无论本身是否音乐节目的受众,面对这样敷衍出炉的产物,自然只会也只能图个乐呵,谁也不把谁当真。
      B612错过了过去最好的唱片时代,生于混乱的变革之初,但遗憾又何止是简单一句浮躁的环境培育不出好作品可以概括的?
      他们出道后引起的小范围关注度也没能得到良好的延续,梁客行他们不得不在公司安排的各类刷脸通告中挤出时间制作回归专辑。他们四人对音乐各有坚持,很难随便凑合,于是紧赶慢赶,等到回归专辑发行,时间距离他们出道已经过去了十七个月。
      结果当然是无人问津。
      时间缓步前进,浮躁的市场逐渐沉淀出清澈的水源。各大平台的打歌节目痛定思痛,几经改版,完成了更专业化的转型。市场上的新生团体更是响应号召,像雨后春笋一般不断填充进来。
      可惜,偶像行业发展得有声有色的同时,他们那个运营混乱且生不逢时的团体也随着这趟激流勇进的浪潮,进入了尾声。
      有新生登台,必然有旧人暗淡退场,这就是时运。
      不说分秒必争,但作为靠表演为生的偶像团体,本身并没有多少岁月可以随意浪费。少一次对外展示的机会,便多一次被耽误的前程。
      B612这个组合的存在,若还有人记得,给予的评价也应该会是一个大写的“失败”——徒劳无功,铺张浪费,潦草收场。
      人人都说一件事最好的结局是放下过去继续前行,梁客行深以为然。在解散后,他花了一段时间将和新创娱乐和B612这个组合的前情种种梳理干净,他让一切尽量因果相抵,尽量不去怪罪什么人、不去埋怨倒霉的生不逢时。他学会了延迟满足,又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了出道前的练习生时期。他依然会定期定时去找声乐老师上课,依然如饥似渴地吸收乐理知识,依然会在按小时租用的舞室耗上半天或者一整天去琢磨肢体的协调度,每周雷打不动地跑三次长跑积累体力,通常是十公里打底,但有时他跑嗨了会再加五公里。
      这半年屏蔽通告和任何消息的空闲,梁客行能投入进乐理的时间比之前更完整。多次练习后技巧的提升会带来灵感,以前对创作望而生畏的梁客行,现在听恣意谱出的曲子也会尝试着和他一起作词谱曲。长此以往,现在他录demo的时候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抱着“我可能会搞砸这首歌”的小心翼翼,而是逐渐变得游刃有余,甚至体会到了一点从白纸开始制作音乐的成就感。
      找到能让自己花时间花精力脚踏实地去操作的事,是解决虚无和怨怼这类容易钻牛角尖的情绪病最完美的办法。
      原本以为失去了工作的停滞,或者说被迫休息,会让人无所适从,没想到梁客行却从焦虑中提炼出了快乐,尤其是找回了最初的那种对音乐力量无以言表的敬畏和动容。
      等到他从上一次的失败中再次振作,新的机会也跟着找上了门——梁客行今天来到野火剧院,是为了一部音乐短剧《复调》的面试。
      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野火剧院荒废九年,重建后上演的第一部戏,因此意义格外深刻。野火剧院是梁客行梦想启蒙的始点。这次面试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次重新站上舞台的工作机会,更代表着他似乎找到了一条新的自己可以前行的路。
      当然,前提是他这次可以被选上。
      剧院的翻新施工显然还未全部完成,虽不知其内里如何,但它的外观仍然破旧,电钻和锤子的敲打声从主楼内此起彼伏地传出来,大门往里的路边仍然堆积着各种建筑材料。
      梁客行跟随着“面试这边走”的临时标牌,像暗巷寻香一般绕过剧院主楼,第一次走进深处,见到了野火剧院的内核——容纳了制作团队的办公处和各种道具的春风楼。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梁客行抬头盯着这栋小楼上用行楷写下的“春风”二字,不知为何,内心忽然涌动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共感——春风能吹生的何止丰饶坚韧的草地,烧不尽的野火也会和它一同伴生,而曾经燃烧殆灭的梦想,只要还留有根藏在深处的种子,自然也会再次焕发生机。
      这不就是梁客行现在的处境吗?只差一阵风来吹起火苗。
      “你好,请问你是来面试的吗?”
      一道轻巧的女声打破了他对春风楼的凝视。
      梁客行眨了两下眼睛,把视线放到那人身上,微笑着回道:“是。”
      “哦,那跟我走吧。”女生偏了下脑袋,十分开朗地担起了领路的职责。
      梁客行跟在她后面上了二楼,长廊向左第二个房间门口已经排排坐了七八个人,带他上楼的女生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彬彬有礼道:“你是第九号,祝你好运。”随后她抬手对着手表确认了时间——刚好九点半。梁客行看到她轻轻挑了下眉,接着走到房门前,拍了拍第一位面试者的肩膀,带他走进了房间。
      忽然拿到号码牌的九号面试者梁客行终于有了面试的实感,先前的多愁善感通通被久违的紧张往下压到胃的最底,他没坐到椅子上,而是踱步到窗边,对着外头茂盛的香樟树清嗓子,试图同在脑子里复习歌词和旋律的方式保持平常心。
      野火剧院写来的邮件里,对面试曲目有着完全精准的指定,他们要求他准备音乐剧Hamilton中的Satisfied唱段,因为原唱是女调,所以邮件里还贴心地写道:可以依照自己的音域进行适当的调整。可是这首歌不是简单降个调就算降低演唱难度的。它包罗万象,既有语速能让人舌头打结的英文说唱,极其考验演唱技巧的高音,还有前中后期表现得十分明显的感情变化,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梁客行神魂不定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每五分钟刷新一次邮箱页面的那天,正好他们四个人都在家——温文和汲蕴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小声地聊着他们最近参加的一场地下公演,秦恣意房门半开,只戴了一只耳机对着屏幕做编曲。邮件寄到的那一声“嗡”,立马把浑水摸鱼的三个人聚集到了客厅。
      四个人里公认脑子最好使的柳温文伸长脖子,最快看完整封邮件,首先开口道:“Satisfied?哇,他们真够狠的。”
      周汲蕴对音乐剧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但只看柳温文的反应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他有些忧心地问道:“什么什么,这歌很难吗?”
      秦恣意和梁客行一起看的Hamilton,他们都对剧中Angelica这个角色的表现印象很深刻。这首歌太亮眼了,旁人想做到像演员Renee诠释的那样完美,非常困难。
      梁客行已然被邮件打击到,他双目呆滞,手却交叠在膝盖上不停摩挲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脑海里回想唱段。
      虽然是四人里年纪最小的,但秦恣意的靠谱有目共睹。他坐在脸色苍白的梁客行身边,单手搂住他的肩膀上下抚摸了两下,一边无声安慰他一边对周汲蕴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要求面试者既要会唱歌又要会唱rap,而且这首歌全英文,非母语者学起来会像是隔了一道鸿沟。剧院那边准备时间只给三天,我们想要从零开始练习到完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情况不乐观。”
      周汲蕴一知半解,但听到rap这个单词瞬间就来了精神:“客行哥练习生时期不是也学过rap嘛,唱得还可以的啊我记得。现在还有我和温文两个专业的,我们可以辅导你!英语也不是大问题,温文可会了!别担心!”
      “嗯。”秦恣意点点头,余光关照梁客行,语气柔和地安慰道:“有温文哥和汲蕴哥帮忙,rap部分学起来肯定会轻松很多。声乐部分不是问题,我对客行哥的唱功很有信心。总之,今天睡前把歌词基本过完,明天开始学其他的。”
      秦恣意是绝对的实践派。
      他和柳温文互通了眼神,得到肯定后立刻起身回房间——歌词交给柳温文,他则需要用编辑器把原曲改到适合梁客行的音域。
      秦恣意离开,柳温文见缝插针代替了他的位置。
      他坐到明显失魂的梁客行身边,摆出一副知心纯良的模样,温声但意味深长道:“野火剧院重建后的第一台戏,肖星辛把面试机会带到你面前,还有我们三个和你在一块儿,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天时地利人和。B612没了不算什么,只要我们人还在这儿,这个团就没真正解散。但是怎么说呢,我们不可能一直看着你原地踏步,我和汲蕴不可能永远在这儿等着不签新公司,虽然我们现在可以靠着比赛和地下公演维持生计和状态,可这到底不是长久的办法。还有,平时你和恣意待在一块儿的时间比较多,那么你应该比我了解,他这工作狂的曲库里到底压了多少歌蓄势待发。梁客行,你以为他在等谁和他一块儿重新开始呢?你现在得把自己的身后想象成悬崖,只有尽全力拿下这个角色,你或者我们,才有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恣意他真的为你做了很多,不要让他失望。”
      柳温文的长篇大论一点都不温文,虽然他用了平静的语调去叙述,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所表达出的威胁之意——搞砸了这次面试,我们指不定离拆伙也不远了。
      梁客行不是傻瓜,当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也知道野火剧院来的面试机会不是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假装岁月静好的半年在他决定去参加面试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梁客行有他必定要面对的前途,当一份万里挑一的工作找上门时,他必定要拿下这块垫脚石。
      周汲蕴左看看还在为面试歌曲发懵的梁客行,右看看笑面虎柳温文,一时之间找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凭空说宽慰梁客行的话会让人丧气,而无脑站温文又过于冷漠——在外以硬核说唱出名的rapper Rush.Z左思右想,既然目前说什么都不合适,那不如直接闭嘴,打开音乐软件搜索Satisfied预习一下功课更好。
      梁客行在练习这件事上,从来没输过谁。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唱歌并不具有过人的天赋。所以,反复咀嚼,来回琢磨以达到精准的练习之于梁客行,就像是能给他最多力量的铠甲,一次次熟练直到完全掌握的过程将他安全又深深地包裹紧,等到站上舞台,便能以无负担的方式一往无前地送出利刃。天赋不够练习凑,这是普通人梁客行的人生哲学。三天学习一首很难掌握的歌曲,只要少睡几个小时也不是不能达到标准,反正短暂的缺觉又不会死人。
      有所准备的等待并不会显得漫长,三天比一眨眼也没有慢多久。
      梁客行目送了前八位面试者离开,自己跟着那位给他带路的女孩走进了长廊向左的第二个房间。
      房间内部简单装潢成了一个小礼堂,最靠前的地方地板高起形成舞台,舞台对面三人距离外,原木色的竹节椅五座三排井然有序地在对面列好,几乎满座,最后面架着三台正在拍摄中的摄像机,估计是为了面试存档而设置的,四面墙上像波浪一样的隔音板贴得严丝合缝,没有露出一点原墙面的颜色。舞台旁有位键盘手,他正单手撑着脑袋,愉快地和前座最中间的面试官闲谈。
      野火剧院最新的制作团队,应该都在这里了。
      梁客行将背包里的简历交给女生,接着被引上了小舞台。他礼貌地和键盘手以及对面的面试官们对视点头,并露出了在镜子中反复练习过的标准笑容,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梁客行。”
      他的介绍很简单,甚至到了简陋的地步,梁客行既没有侃侃而谈自己的履历又没有过度阐述自我,他不太喜欢那么做。台下左边的两位面试官对此感到新奇,他们先是默契地相视一笑,接着很自然地把脑袋靠到一起,交头接耳起来。
      舞台旁的键盘手不着痕迹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回他一个微笑,轻声问道:“梁客行,你好,你唱什么音区?”
      “B到C3,中高音。”
      “嗯。”键盘手点点头,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分别以D1、C1、C2为开头弹了一段音乐开头的旋律,随后询问道:“定哪个?”
      “C2,谢谢。”
      键盘手了然地点了下脑袋,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定调的这会儿功夫,引路的女生已经将梁客行的简历分发出去,刚刚和键盘手闲谈的那位面试官一目十行地看完,起身走到舞台边上把自己的那份递给键盘手过目,接着和梁客行对视一笑,说道:“我会帮你填充除了主调Angelica以外的人声伴唱,也就是说,Hamilton和Eliza的部分都是由我配合你。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
      这位面试官声音醇厚,自带悠远的混响,是女声中不多见的类型。梁客行的视线理所应当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她长了一双深邃的桃花眼,眉目勾人,五官明艳深刻,有股异域风情。从这位面试官的整体状态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因为她的眼神里有种只在象牙塔里才存在的稚嫩朝气。梁客行想,或许她年纪比自己要小。不过,人虽年轻,气场却稳得出奇。她的每一个举止和谈吐都很自如,且优雅,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会让她皱眉的事一样。
      这点梁客行莫名想到秦恣意。
      他和她具有同样挺拔的体态,同样手脚细长纤薄,同样有双看起来虽通世故但仍保留纯真的眼睛,以及……丰润圆满的唇线。虽然五官风格大相径庭,可这位面试官给他带来的既视感和秦恣意实在是太相似了。
      梁客行的思维开始不合时宜地跑偏,他站在这或许会决定他未来人生走向的舞台上,大脑却不管不顾地撒丫子跑火车,现在他想到的不是歌词不是旋律,而是秦恣意第一次出现练功房的样子。
      那年的秦恣意才14岁,变声期都没过利索,但全然不怯场,大方地和满屋子具有竞争关系的练习生直言不讳地打招呼说自己是新来的,因为唱歌很好听所以被选了进来。当月月末评价个人表演他唱摇滚,一鸣惊人,直接被敲定到出道预备的A组。初见恣意时他那双上挑的像狐狸一样挠人心魄的眼睛,和他意气风发独一无二的嗓音,即使过去了七年,梁客行也还是会时不时梦到。
      现在站在这舞台之上,梁客行避无可避地再次响起了那个场面。不过好在,透过面试官看到秦恣意这件事,可以让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
      梁客行强迫自己回神,深吸一口气后对键盘手示意道:“可以开始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