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安》林预谋

2、60%

　　“走，去机甲焊接大赛，你舅买好了票！”外婆来拉汤安的手，不低的嗓门里都是高兴，一笑就牵动皱纹，慈祥中带一点催促。

　　嘶……呼…
　　汤安一瞬间急躁起来，很少皱的眉拧在一起，控制不住语气和音量，外婆喊了她两句，汤安仍犟着不容余地地拒绝，外婆说不动她，走了。
　　伤了一个。

　　她不想去，不想去，为什么不问问她呢，她之前有拒绝过，说过好几次了，怎么还不说一声买票呢。
　　这种善意的强迫。
　　不想，她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啊。

　　呼——
　　又是一个……
　　舅舅那么好的人…

　　她浑身紧绷着，灌了口水，捞起外套穿上。
　　【是否确定佩戴通讯器】
　　汤安飞快点了【确定】，桌上正播放动漫的显示屏碎成灰色光点缠绕到汤安手腕。

　　汤安打开房间门进到客厅，看着大门突然停住脚，周围很安静，汤安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啊，原来她还很平静，应该可以这么解释。
　　建筑隔音很好，汤安将隔音效果调低到30%，屏息听着外面外婆启动共享车的轻微声音，询问目的地的机械女声隔着金属门板朦胧得像在悄声低喃。

　　汤安还在纠结，犹豫要不要改变主意追上去，不要浪费好意。

　　她等着等着突然抱头蹲下，想狠狠揪自己的头发又怕疼地攥紧手指，只是插在头发里没动，而脸上则皱得一团糟，口中嘶哑出声。她埋在膝盖里，眼睛狠狠闭着，瞧不起自己。

　　却又像担心什么，汤安挪到自己屋子，往床上一缩，用被角压在眼上。
　　其他情绪也混进来，让她觉得自己没用的其他事也跑出来提醒她般凑着热闹。她感到眼睛周围发热的情况像沿着棉布晕染开，是眼泪，热的。
　　她将滑到嘴唇处的眼泪抿进嘴里，舌头接触到液体，是咸的，还真是咸的。
　　十七岁的人像不明事理的小孩儿一样做出这个动作，让人觉得这人是不是傻了。

　　汤安想自己也勉强算是大人了吧，不是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吗？是吧，这破理由，勉强算给自己的不懂事扯条欲盖弥彰的纱布。

　　汤安从床上坐起来，将手臂乃至手指规整地放在桌面，她眼睛盯着左手腕，灰色的显示屏一丝痕迹都没有。
　　她在等时间。

　　汤安也不知道过去半小时了没，也许才十几分钟？再等等，应该快走了。
　　她从刚才起就像是被定格进照片里，又被雕塑家以立体的形式竖在这儿，也没人看，也没人知道。
　　屏幕无声地亮了，接收到一条来自范航的信息。

　　【范航：你在家玩得怎么样^-^是不是都要把返校给抛到脑后了？】

　　汤安分开唇，有种黏连的轻微撕扯感，她呼出一口气。

　　信息中的表情，一挑一挑着眉，让汤安想到范航揶揄时的笑容，比浅灰色更亮些，也不刺眼。

　　【汤安：我在学校。】
　　【范航：哪儿呢？】
　　【范航：这么早？！】
　　【范航：我找你呗，哪哪哪啊？】

　　汤安看着一条条弹出的信息，没理。

　　汤安给还在工作时间的父母发了一条信息。
　　【汤安：两位当家的，我先撤了！】

　　汤安收拾好行李，来到小机甲库，她摸了摸机甲外壳。她虽然还没有升入军校I年级，但父亲教过她操纵机甲。
　　汤安左手操作启动后，进入到机甲里。
　　操纵声响起，汤安驾驶着机甲驶向太空。

　　-

　　“欸，你刚去哪儿了？我怎么到处没找到你？”范航一看见往宿舍走的汤安就喊住了她，“等我下！”

　　范航打量着汤安身边自动滚动的行李箱，箱子随着汤安步速调整，也停了下来。
　　“合着你刚到校啊！小丫头能耐了，敢骗我！”范航说着便屈起手指，作势往汤安脑门上敲。
　　汤安和平常一样笑了笑，没躲。

　　范航收敛了些，手指轻轻在汤安额前磕了几下，说：“怎么，玩得不尽兴啊？”
　　汤安假期也不知道究竟干什么了，脸上的肌肉都僵着提不起精神，还要笑。

　　汤安说：“还好。”

　　范航腮帮硬了一瞬，面部又松弛下来笑弯眼，故意混淆话题：“玩我玩得不尽兴吗，嗯？”
　　汤安刚开始没明白，看着范航的笑脸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心情一下子松软软的，从没什么事发生过一样。汤安的语调也亮了起来：“不尽兴。”

　　“作为你骗我在学校的补偿，你得……”
　　“请你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