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酆都》孟留

5、第 5 章

　　陆临江收拾好了行李，次日就准备离开洛阳。临行前，他特地留下了那老翁给他的半边玉佩与父亲，嘱咐他好好收起。
　　想到明天就要离开，他便在街头徘徊。洛阳街市热闹非凡，小食商摊数不胜数。陆临江顿时生出了几分轻松自在。偶然间，他看见一位白衣公子手挽佳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咯咯地笑起来。那女子竟是顾盼儿。至于那公子，好像便是前几日会上那位叫燕十三的吧。别看他一身白衣，陆临江自是认得他衣料的名贵的。那两人倒是没看见陆临江，自顾自逛了了开去。
　　日薄西山，洛阳的晚景才是最为奢华。陆临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河边，倚着棵柳树欣赏起了河上风景。不禁意间，瞥见几棵柳树开外，一紫衣姑娘立于树下，身姿甚美，似羽化登仙。有一白衣青年，静静侍立一旁。再一看，那男子却是秦如海。二人格外安静，气氛显得颇为暧昧。心道自己今天怎么总能撞见别人私会，陆临江正欲离去。就在此时，那女子蓦然回首——杏眼泪痣，竟然美丽得不似真人。她看见陆临江，淡淡地一笑。此女虽然容貌妖艳，但神态气质却是清新异常，与相貌带着鲜明的反差。女子轻轻地施以一礼，便迤迤然离去。她路过身侧时，陆临江只觉一阵甜甜的桂花香袭来。秦如海倒是不大乐意了。他嘟着个嘴，对着陆临江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追随那姑娘而去了。回头再看那河上，游船张灯结彩，对岸已是灯火黄昏，陆临江便也自行归去。
　　当晚，夜深人静，陆临江梦见了一个彩面人，骑跨在自己身上，诡异地舞动着，竟似鬼影晃动。他面部的油彩看不清纹路，交错相叠，教人晕眩。他和舞以歌，歌声沉郁顿挫，慷慨悲凉，让人听罢，心下不由一片凛然。那歌却仿佛是祭祀时的献歌……
　　陆临江不由得惊醒。闻忽然听见窗外有动静，他立刻翻身下床，出门一看——却不见人影，只有一把剑插在地下。既而，听见一人低唱——“三杯拂剑舞，由来轻七尺。杀人莫敢前，仗剑凌酆都。”声音时远时近，位置飘忽不定。声音经由内力发出，却是听不出原本的质地。歌罢，四周又回复了宁静，和着夜色的漆黑，一切亦真亦幻。若不是那柄剑，陆临江真当是自己的幻觉。
　　上前一看，剑身竟有三分之一刺入石板，足见那人功力深厚。拔起一看——是一龟纹宝剑，材质不辨，寒光幽兰，剑气凛冽。但是孤剑一柄，并无剑鞘。在靠近剑格处，似书写一字，经长期打磨，却看不清楚。此剑料想是那人赠他酆都一行用的。不过陆临江倒是坦然受之，取一剑匣小心收起。

　　第二天一早，他和鱼凭虚便动身前往酆都。一番赶路，抵达酆都边界时已是某日半夜。二人都决定在去酆都陵之前，先去酆都城内看看，以调查鬼教的动向。可鱼凭虚却并不急着入城。近日城内，鬼教戒严，三更半夜的，盘查只会更严。既然今天晚了，不妨就露宿城外。
　　陆临江只是浅浅而眠，不觉半夜转醒，鱼凭虚却不见踪影。但是包袱还在，料想人不会走远。望着不远处阴森森的的酆都，陆临江若有所思。
　　听见不远处有泠泠水声。行至小河边时，正好看见鱼凭虚披上白色亵衣。他黑发披散，带着莹莹的水珠，抬头对着陆临江露齿一笑——眼畔竟是媚眼如丝？他清峻的脸在月色下亦显得百媚俱生，皮肤竟有几分骇人的苍白。
　　“醒了？”拾起地上的衣物，鱼凭虚轻声问。陆临江一点头。
　　“几日下来的赶路，风尘仆仆。我睡不着，正好清洗一下。”说完，他抱着衣物与陆临江擦肩而过。
　　其实，鱼凭虚比陆临江还略高一点，属于修长而挺拔的修道之人。可为何今夜却显得格外妩媚撩人？方才，虽然鱼凭虚立刻便穿上了衣服，但陆临江还是看见了他白生生的背上有一道意义不明的，类似图文符咒的印记，在银白的月光下妖艳不可方物。
　　篝火晦暗，陆临江看着对面的鱼凭虚，顿觉他一抹红艳窜上面来。他又似乎在隐隐地压抑着，使那抹淡红便明明灭灭，好不真切。
　　“我俩现在还只是江湖上寂寂无名的小辈，料想那鬼教也不会察觉。不过，你我二人不如还是化妆成路过的旅人进城吧。”陆临江颔首，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
　　鱼凭虚今年二十有三，略长陆临江几岁。这几日，二人也只是陆兄，鱼兄地相称，难免生疏。但几日相处下来，二人渐渐熟识。也都有心相交，便道不如直呼其名。

　　天一亮，两人便进了酆都城内。陆临江的穿着甚为低调朴素，毕竟他俊美的容貌再加上一贯的锦衣华服不免太惹人耳目。鱼凭虚也换下了平日里的道袍，一身青衣。二人在一酒家坐下，点了一壶清酒，几样小菜，便坐在角落里观察起这里的民情来了。
　　果不其然，在隔了几桌的位置，两个疑似鬼教的黑袍道人正在谈天。不知是不是练了那传说中功夫的缘故，他二人的长相甚为阴柔。
　　“这几日，风水又变了。”其中一人道。
　　“自那五云洞一事，无名山一带风水生变。竟以五日为一个周期，四危之势交替变化。”另一人点头表示同意。
　　鱼凭虚不由一惊——玄武藏头，青龙无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四危以备法当灭族！什么地方的风水竟能这么糟糕？而这无名山又是何处？
　　又听第一人到：“绝尘师叔今日就到了，我俩还是速速回去吧。”言毕，已是吃完。

　　“小二啊，不知这无名山在什么地方？”待那两人离去后，陆临江招来了店小二问道。
　　“诶？”小二略显惊讶：“其实啊，这无名山本也不叫什么无名山的。不过是几座连在一起的没有名字的山罢了。就在酆都城以东。倒是城内的五斗米教称之为无名山。”
　　酆都以东？
　　果然，小二又接着道：“据传，酆都陵就修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