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岩》遥目九野

9、入村

　　“哥，我没事的，你不用为了我整天来回跑，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脸色也煞白煞白的。”汪道涵心疼的说着。她虽被一行人瞒着，但心里亦有了几分猜疑，他们肯定在为自己做着什么危险的事情。
　　“道涵，我也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你的病啊，很快很快就会痊愈了，到时候呢，哥哥就带你去你最喜欢的大海边捉寄居蟹。”汪道宽心里十分痛苦，但仍满脸笑容的对他最疼爱的妹妹说。人呢，就是这样，为了安慰别人，即使内心难受得快要窒息了，表面也丝毫没有不安故作轻松。
　　“来，再休息一会儿吧，哥哥就在旁边陪着你，哪也不去。”汪道宽帮妹妹掖紧了被子，便坐在凳子上思考起来。
　　筷子，神？这怎么都离鬼比较近，为什么叫神呢？筷子…木做的…
　　这应该算得上一种宗教信仰，既然跟宗教有关，那必须在人密之地，人多的地方……有树的地方……汪道宽打开地图，一步步排除，终于确定了一个地方“冗城”。
　　来不及了，我要在他们三人找到之前先离开，他看着睡梦中的妹妹甜美的笑颜，内心微微一颤，他留了个纸条：
　　道涵，老师让我回去整理材料，我就先回去了，哥哥已经点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安心修养，有事给哥哥发信息。
　　随后，他便收拾好书包，这次他因为一个人，所以多带了些东西，譬如，打火机。
　　方才启程。
　　火车上，汪道宽的耳机中正在播放着正符合他内心的歌词“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可此行又山高路远”他抬首，飞鸟正掠过万重山影。
　　到站后，四周一片荒芜，夜色降临，他在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收拾好住所后，他下楼向正在一手嗑瓜子一手调电视台的老板娘打听：
　　“您好，我是外地来旅游的，我想请问一下这边有什么当地特色风俗吗？我想参观参观。”汪道宽露出礼貌的微笑问。
　　老板娘一看，眼前的小伙子穿着干净的白T恤，外面搭着浅蓝色的衬衫，而这张脸生的真是好看，白皙的皮肤让人看上去就特别舒服，一派青春年少的气息。抓着手里的瓜子，赶忙上前说道，
　　“有啊有啊，我们这里民俗还挺多的，你可是来对地方了呀！我们这东面的山上呢，有一座祠堂，好像是古代什么赫赫有名的将军，最后葬在这里，参观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她将手里的瓜子继续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西面呢，建的有玻璃栈道，悬崖秋千等游玩设施，我觉得你可以去这里，体验一次山上的游乐场，北面呢，有当地独特的奇花异草，还有一大片荔枝林和各类水果，你也可以去带点我们本地特产回家。”
　　汪道宽一直在等她说南面，停隔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便率先开口“那么，南面呢？”
　　只见老板娘顿了顿，正打算往嘴里送放瓜子的手也停了下来，面露恐色，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说。
　　汪道宽见状便也没继续追问下去了，在旁边零食架上拿了两瓶苏打水，两包水果味的糖果。
　　“多少钱呀？”
　　“嗯…十六，”老板娘犹犹豫豫，却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南边那座山是不可提及的禁地。
　　这反倒给汪道宽指明了方向。
　　这天一早，汪道宽便动身出发了。
　　入山后，山中小雨连绵不绝，汪道宽撑一把透明折叠伞，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伞顶，荡出一朵朵的小水花，亦落在了烟青色的山尖上。
　　石头阶梯在暴雨的冲刷中光滑的像是刚被打磨好的大理石。
　　汪道宽的心也在这秋高气爽的季节慢慢放松。他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他在外人面前一副沉稳的样子连他自己都记不得是从何时开始了，或许是父母去世，这巨大变故砸在他稚嫩的身上时，或许是妹妹出事，他们需要一座靠山，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汪道宽信首阔步，指尖随着阶梯划过幼嫩的新叶，即使被雨滴沾染也毫不在意，他用触觉，用尽所有的感官来感受这清新自然，这种真实的感觉让他似乎有些找到了被自己掩埋许久的本性。
　　途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让他想起了课本上的古文“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珮环，心乐之。”
　　放眼望去，前方有一个小瀑布，水花从上空顺流而下，不知后面可否有水帘洞？可是齐天大圣的居住之地？
　　汪道宽轻笑，此时的他脑袋里的想法灵动跳跃，仿佛像个孩童似的。
　　汪道宽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直至天黑，才看到前方有些许光亮，约莫有人居住。
　　头上蝙蝠三两只的飞过，夜里气温骤降，汪道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今晚可不要露宿街头才好。”
　　咚咚咚
　　“有人在吗？”汪道宽透过窗户看到光亮，便上前敲门，希望能留宿自己一晚。
　　谁知，一听此声，整个房子的灯快速的被人关上，刚刚的说话声立刻戛然而止，仿佛从来没有过。
　　汪道宽连续敲了好几家门，结果皆是如此。
　　“奇怪了，这天刚黑不久，这个村子里居然全都大门紧闭，无人出入。”汪道宽疑惑不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从不远处房子里突然传来叫声，并且伴随着瓷碗破裂的声音，汪道宽快步上前。
　　只见一对夫妻抱着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打开了门，快步小跑着向南边跑去。
　　那母亲怀中的孩子，似乎有点不对劲。
　　只见那孩子眉头紧锁，脑袋的颅骨中竟有一根筷子，仿佛是从皮肉里破裂而出。
　　汪道宽快步跟着。
　　于是随着他们来到了一户人家，汪道宽刚到门口，便看到这不大的房子旁边插着一块幡布，如果说七尺男儿的话，那么这个房子的门才五尺高，以至于得弯着身子才可以进去，而这破旧的门上，挂着一面镜子。
　　汪道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村落房子门上几乎无一例外都挂上了镜子，只不过大多是一些普通塑料镜子，而这个镜子不同，是一面铜镜，并且是八卦形状的铜镜，更富有年代感。
　　汪道宽等不及便也跟了进去，或许因为孩子的情况太过特殊，以至于屋内的人无暇顾及到自己。
　　汪道宽站在一旁细细观察这个房间，屋内各种奇怪的东西都有，甲鱼盖，八卦图，两枚铜钱，最醒目的，要数东南方摆放的一尊佛像了，这尊佛像既不是如来佛，又不是一般人家摆放的菩萨，这是一种汪道宽从来没见过的佛像，似乎是用桃木做成的，而这个佛像在笑，笑得十分诡谲。
　　通常情况下，佛像应该上香来供奉，而这个佛像不同，只见佛像面前放了个碗，碗里装着大大小小的豆子，装的满满的，豆子里却插着三根筷子。
　　“这总不该是因为穷，上不起香吧”汪道宽皱眉心想。
　　这时，里屋出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杵着一根木拐杖，见到这个小孩，不禁大惊失色。
　　“这…已经是第二起了……”只见老婆婆眉头紧皱的说。
　　“唉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婆婆，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呀！她还这么小呢！是我们一家的命根子啊！没有她，我们还活不活呀！”孩子母亲腿软倒坐在地上，痛哭着说道。
　　“新红啊，我也不能保证能治好她啊，你也知道，上个这样的孩子，仅仅四天，就七窍流血而死啊！”老婆婆满脸愁苦的回答。
　　“婉婆，咱们这里只有您能救她了啊！您要是都无能为力，那可怎么办才好啊！”孩子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着。
　　“现在已是七月了，再过半月鬼门大开，这些小鬼才会回到下面，而此时也是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啊，这几天，几乎村里人天天都有生病的，有的高烧不断，你们也知道，咱们村供奉的这位，虽然灵验，可佑一方消灾解病，但却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婉婆叹息道。
　　婉婆说完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汪道宽，将二位夫妻聚拢过去，悄声说些什么，汪道宽不知。
　　说罢，只见那位母亲嘴角突然诧异的向上弯了一个弧度，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下一刻，她竟起身向自己走了过来，说“不知您是？”
　　“啊，我…我是”汪道宽不知所措的说“我是外地来的，听说这边风景甚好，就来这边逛逛”
　　“夜已深了，我们这村子不喜接待外人，客人还没找到住所吧？”母亲继续说着。
　　“啊，嗯…”她一语道破，汪道宽只好连连点头。
　　“那来我家住吧”母亲突然和善起来“我家正好还有空房间”
　　“是啊是啊，来我家住吧”一旁的父亲也赶忙接话“我们不收钱的，不收钱”
　　汪道宽只觉蹊跷，但越是蹊跷，说明他离真相越近一步，所以便顺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