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与火的传说》礼兰

32、悼念回忆与教育

　　第三十二章悼念回忆与教育
　　一、彭清思寻山源君
　　解放以后，彭清一直在托人打听日本山源松茂先生和他的妻子沃原田芳夫人的下落。但是，迫于当时的国际关系情况，信息沟通非常困难，因此，虽然彭清做了很大的努力，有关山源松茂先生和他的夫人沃原田芳的消息，却一直是杳无音信。这夫妻俩对于彭清是恩人，简直有如自己的父母，她彭清多么想把两位老人接来中国，多住些时日。但是，一直查无下落，彭清的心愿一直没能如愿。
　　一天，有个名叫“周旭凤”的很年轻的女学生找到她，希望彭政委能给她一点时间，她想跟彭清说一说山源先生夫妇的情况。
　　在接待室里，彭清与周旭凤见面了。谈话间，彭清知道，周旭凤是滨海卫生专科学校的学生。周旭凤是“二战”中的日本遗弃孤儿。她被中国周长发老人收留，抚养成人，现在正在学校读书。她这次前来找到彭清，带来的却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多年以前，山源松茂先生和他的妻子沃原田芳已经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彭清当着周旭凤的面，泪如雨下。这时，周旭凤才认识到，彭清对山源先生两口子的感情能有多深，就跟自己对义父周长发的感情是一样一样的。更令人遗憾的是，直到现在，山源松茂和沃原田芳两位老人的坟墓在哪里也查无下落。不过，周旭凤带来一张山源先生两口子的合影。虽然这张照片已经有些破旧、发黄，但是，彭清两手捧着这张照片失声痛哭，周旭凤也流下了同情的眼泪。
　　晚上，彭清没有吃饭，当年她在日本北九州的生活情景，就有如演电影一样，一幕幕地闪现在彭清的脑海……
　　二、离去滨海再归来
　　１、身份暴露离滨海
　　滨海“光复”之前，在滨海的海南屯有个“赵记”小酒店，自打女主人车梨花的丈夫赵宝金被抓劳工以后，女主人车梨花就成了这个小酒店的掌柜的。在堂兄赵宝信和堂嫂罗红美的影响下，车梨花经常替滨海地下党传递情报，转运稀有药品。虽然车梨花还没有成为滨海地下党“红通支队”的正式成员，但在客观上，“赵记”小酒店成了滨海地下党的情报站和药品转运站。
　　为了保护这个小酒店，也是为了保护车梨花和她的儿子赵益林以及养女赵苗苗的安全。滨海地下党安排“除奸支队”的武功高人耿飞住在“赵记”小酒店的斜对面，以暗中对这个小酒店和车梨花娘仨进行保护。耿飞也是滨海特委书记彭忠义的女儿彭清的多年男朋友，虽然两人还没有结婚，但是两人的感情非常深厚。彭清已经打入滨海沙河口警察署机要室多年，为滨海地下党获取了许多重要的情报。
　　沙河口警察署的情报科科长小野井三少佐，对车梨花“赵记”小酒店产生怀疑，要采取“突然袭击”的作法把车梨花一家三口抓捕进行审讯。情报被彭清获得，情况紧急，她就将情报直接转告耿飞，要求耿飞立即掩护车梨花一家三口撤离，并且她从沙河口警察署后勤部门盗取了两颗手榴弹塞在耿飞的房中。耿飞在掩护车梨花一家三口撤离后，他们一家三口安全到达了滨海牧城驿的农村，为滨海地下党又建起一个地下联络站。但是，在掩护他们三人撤离的过程中，耿飞同志英勇牺牲，而彭清也因为那两颗手榴弹进一步暴露了身份。于是，滨海地下党让代号为“刀鞘”的刘宝昌同志掩护彭清同志撤离了滨海。在掩护彭清撤离的过程中，刘宝昌在自己腿上打了一枪，险些失去生命。离开滨海后，彭清几经周转，来到日本北九州，住在日本友人山源松茂先生的家中，名义上，彭清是山源先生的侄女，并化名为“山源樱子”。
　　２、隐居日本北九州
　　彭清预见，总有一天，她还会回到中国，而且组织上也还可能安排她打入敌人的情报机关，以为党作地下情报工作。因此，自己应当利用在日本的难得机会，更好地学习日语，学习日本文化、历史，了解日本的生活习俗，争取将来自己能更好地为党作好地下工作、情报工作。
　　彭清的刻苦认真的学习精神感染了山源松茂先生，山源松茂先生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彭清，在生活上他与妻子沃原田芳关心体贴彭清，给予了很好的生活照顾。更主要的是，山源先生帮助了彭清的日语学习。他想了许多办法，来帮助彭清学习日本文化、日本历史，因为他知道，一个国家的文化、历史、风俗等，与一个人的外语学习，与一个人的外语水平的提高是有一定关系的。山源先生还知道：加强日语的文字方面的学习、训练极其重要。一个外国人日语说得再好，但是，提起笔来用日语写文章，马上就能发现，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日本人。所以，山源先生把彭清的文字表达、日语写作，放在了第一位。
　　山源松茂先生是日本一个“反战联盟”的重要成员，他与中国上河、南平的我地下党有着密切的联系。“反法西斯”的战争是一场世界人民的正义战争，一些爱好和平的日本人士，也为这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中国人民感谢他们，乃至世界人民都感谢他们。
　　彭清的预见完全正确。三年后，滨海地下党，通过迂回途径，将通知转交到山源松茂先生手中。当山源忪茂先生看到要求彭清回国的通知，他流下了眼泪，他把通知扣押在自己的手中两天，没有告诉彭清。山源先生和自己的妻子没有孩子，在三年的生活中，彭清就有如他们的女儿。他知道，彭清这次回国，肯定要接受新的任务，那是出生入死呀，山源夫妻俩今生还能否再见到彭清，谁也不敢说。但是，山源松茂先生是一个识大体，明大义的人，第三天他终于把滨海地下党的通知告诉了彭清。
　　在彭清离开山源松茂先生两口子的那天，临行时，彭清在塌塌米上跪起身子悲痛地含泪说道：“我会永远永远记住两位老人的大恩大德！你们就有如我的义父，就像我的养母……今日离别，难再相见，简直就是生离死别……我不能报恩，不能在两位老人的身边尽一点孝心，我怎么能不难过……但是，但是现在，女儿必须回到水深火热的中国！”
　　３、打入宪兵司令部
　　彭清回国以后，先是到了南平，接着，又到了上河。在上河地下党的同志们的护送下，她秘密地回到滨海的旅顺，隐蔽住在旅顺的朝日町富山街。
　　虽然闫旭亭也能获得一些对滨海地下党有价值的情报，通过地下交通站汇报盛奉地下党，再由盛奉地下党转告滨海地下党彭忠义书记，但是，情报传递有些迂回，很不方便。滨海地下党希望能把彭清打入旅顺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情报处，以能直接获得重要的有价值的情报信息，并防止情报传递延误时机，影响工作。再说，如果有两个人打入敌人高层机关，那么获得的情报的机会就会更多，获取的情报就会更多。于是彭忠义书记在厉剑锋的护送下，秘密来到盛奉，请盛奉地下党书记卢峻同志帮忙，使彭清能打入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卢峻书记：“彭书记，高辉泉和黑濑边清这条线还可用，但是，不应当让闫照喜第二次再找高辉泉，这很容易使闫照喜身份暴露，对闫照喜和闫旭亭爷俩都很危险。根据我们地下党的工作纪律要求，即使彭清能打入关东军宪兵司令部，她与闫旭亭的关系还是‘不通气’、‘背靠背’的。这样吧，我通过上河地下党帮忙，让他们想办法与高辉泉接触。”彭忠义书记非常感激，临别他紧紧握着卢峻书记的手一再说道：“多谢，谢谢！”
　　上河地下党做了大量的工作，经过极大的努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说服了上河商会会长宋毅先来到旅顺，找到高辉泉。宋毅先的身份远高于高辉泉，高辉泉还想要仰仗宋毅先才能发大财。所以，宋毅先的到来，真使高挥泉有点“受宠若惊”的意思。宋毅先坐下后说道：“我临来时，与南造云子课长见了一面，她让我给你代个好……”这哪是什么代好？分明是给高辉泉“压力”。高辉泉一听这话，腿肚子都往前转悠。
　　听完宋毅先说明来意，高辉泉说：“宋会长，我是与黑濑边清关系不错，不过，这情报处机要科的女秘书全是日本人，你这远亲是中国人，怕黑濑边清不同意。”“你这不是‘死脑筋’吗？她是中国人，但养父是日本人，从小到大她都在日本生活，连个中国名字都没有，跟日本人有什么区别？！”宋毅先会长生气地说。“不过，不过……”高辉泉嘴里咕噜着，就是不敢明说。宋毅先说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把礼物抬进来。”两个跟随抬进两个箱子，一大一小，大箱是给黑濑边清的礼物，小箱是给高辉泉的礼物。当把两个箱子打开，高辉泉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一生都没见过这么多、这么贵重的礼物——一个区区小会长才知自己也没见过“大钱”。
　　当高辉泉把礼物给黑濑边清献上，黑濑边清乐得都闭不死嘴。但是，他一听高辉泉说明来意，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渡边次多喜少将有命令，机要科女秘书必须是日本人。”高辉泉说：“处长阁下，人家也就是怕抽了个‘慰安妇’……其实她从小到大都是在日本长大的，一直跟养父生活跟养父姓，连个中国名字都没有。”“她日本名字叫什么？”黑濑问。高辉泉赶紧回答：“山源樱子，山源樱子……这不跟‘芳哥’川岛芳子一样吗？‘芳哥’还有个中国名字叫‘金碧辉’，她……”黑濑不做声了。高辉泉说：“少佐，你现在是情报处处长，说了算，等你不当这处长了，我，我，我找谁办哪？”黑濑一想，反正渡边少将对我不满意，有权不用，过期做废，于是他说道：“好吧，下不为例，进机要科做个中尉秘书吧——不过，我警告你，对谁都不准说她是中国人，她本人也不准乱说。”高辉泉说：“您放心，她曾经在沙河口‘警察署’干过一段情报工作，嘴紧。”“哎，她在沙河口警察署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到我这里来？”黑濑奇怪地问。高辉泉说：“她在沙河口警察署没有‘靠山’，干了两年，还是个少尉，就回日本了。这不，一到你这里就成中尉了……”黑濑说：“原来如此，好的，干好了可以提升为上尉！”这高辉泉真能忽悠，其实，他也就是为了钱！
　　三、设灵祭祀与教育
　　见过周旭凤三天以后，彭清让技术部门帮忙，把那张山源夫妇的双人合影给予修复，此后，又把这张照片放大。彭清每年清明前，都要把这张照片摆在桌上，她再摆上饼干、花生、糖果，还有日本的清酒等来悼念她的这两位终生难忘的、有如父母般的恩人。
　　这年清明，闫小亭看到了山源松茂和沃原田芳的合影。闫小亭问道：“妈，这两个老人是谁？”彭清说：“姥爷和姥姥。”小亭说：“这不是姥爷和姥姥呀！”彭清说：“是你的日本姥爷和姥姥！”“啊～”闫小亭听后目瞪口呆……
　　这天晚上，彭清简单概括地向闫小亭讲述了她为了躲避滨海沙河口日本“大衙门”的追杀，而在日本北九洲避难，并得到日本“反战联盟”的友人山源松茂夫妇帮助、照顾的那段生活。彭清说道：“我们反对的是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并不是反对日本人民。在‘二战’中，日本人民有些人，特别是日本妇女，也不同程度地遭受了战争的苦难，因而，有些日本人也是反对侵略战争、热爱和平的。孩子，不能把日本人民和日本侵略者‘划等号’。”
　　在闫小亭加入少先队的头一天，班主任徐红英老师与闫小亭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徐老师说：“小亭，我的大姨妈，就是原滨海地下党的‘刘妈’。我姨妈告诉我，你是烈士的后代，你的生父、继父，你的妈妈都是原滨海地下党的革命英雄。希望你能继承革命先辈的意愿、精神能成为一个好孩子。”这天晚上，刘宝昌有任务，没在家，于是，闫小亭来到彭清的卧室，他躺在妈妈彭清的身边，让彭清讲述她当年打入日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的斗争故事，但是，彭清就是不说。闫小亭生气了，他一骨碌爬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当闫小亭走后，彭清流下了两行热泪……
　　第二天，闫小亭找徐老师“告状”，说妈妈特意不给他讲革命故事。闫小亭一边用袄袖子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说道：“徐老师，你让我向革命前辈学习，做一个革命的好孩子，所以我才要求妈妈给我讲她在旅顺日本宪兵司令部做地下工作的故事。可是，我怎么哀求，妈妈就是不给我讲……”徐老师说：“小亭，你别哭。可能你妈妈是谦虚，怕别人说她‘个人英雄主义’……也可能，是你妈妈怕你有‘优越感’，怕你滋长骄傲情绪……这样，星期天我带你到我大姨妈家，让她老人家讲给你听，好吧？”闫小亭一听徐老师这样说，就又破啼为笑。于是，在星期天，徐红英把闫小亭领到了她的大姨妈刘妈的家中。当刘妈知道闫小亭就是闫旭亭和彭清的孩子，一见面，刘妈就流下了激动、悲痛的眼泪……以后，刘妈躺在病床上利用两个星期天的时间，给闫小亭讲述了闫旭亭、彭清、刘宝昌等人在沙河口警察署和旅顺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从事党的地下工作的英雄事迹。最后，刘妈含泪说道：“孩子，在你听来，我是在讲故事，是吧？似乎挺有意思的，是吧？小亭，其实，我讲的都是实际发生的事情，是历史。你应当向自己的生父、继父、妈妈一样，做一个革命的后代，做一个好孩子……革命胜利来之不易啊！当你成年以后，也许，你才能理解，你的妈妈为什么今天不愿意给你讲这些事情……与那些已经英勇牺牲的同志们相比，我们这些活着的人，算是什么英雄啊？……人们把这些事情当做故事来传说，其实，这些‘故事’是由凶险、流血、牺牲与悲痛构成的……”
　　——“地下工作”，多么神秘？“地下工作者”多么英雄？但是，党的“地下工作”的实际情形，哪像礼兰小说中所说的那么简单，那么浪漫？用一句话来概括地形容：党的“地下工作”那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革命！这话一点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