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光》十一凉

5、【四】

　　“杀、杀人了——”一个妇女惊恐地从小乞丐身前狂奔而过。
　　小乞丐和算命先生对视一眼，两人大眼瞪小眼，很是疑惑。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从奔逃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事情的大致。
　　——有两个很厉害的武林人，在金访楼的门前打起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小乞丐毫不迟疑地奔向金访楼，而算命先生早已一溜烟儿跑的没了影。

　　待小乞丐赶到金访楼前的时候，夏、步二人已过了数百招。
　　此刻，二人想个约十数步，提剑对峙。强大的立场悄然在二人周围集结，虚空中时不时传来破空的爆音。
　　“我说，我们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步傲天伸出手，似是极为疲倦地揉着眉心。
　　夏子衿颔首，脸上却没了先前的淡然冷定。她和步傲天剑技相差无几，然而步傲天数十年修为所积攒的内力却令她望尘莫及。时间拖得越久，战局对她就越不利。
　　“那么一剑定胜负。胜者生，败者死。如何？”夏子衿略有急促地说道。
　　“赌生死？”步傲天眯着眼睛，温和地笑了笑，似乎又有些为难的道：“算了……赌就赌吧。提前说好，你若是输了，你的命我是不会要的。”
　　夏子衿顿有一股被看轻的感觉，不服输的性子蹭地一下蹿了起来。她指尖食指微动，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剑锋的角度。水银色的剑光在剑锋处默默聚集，空气也因她“分水剑意”的而显得有些淡淡的湿润。可夏子衿嘴上却是毫不服输：“你若是输了，你的命，我可是一定要取走！”
　　话音一落，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破碎之声由小而大，霎时便转换为阵阵春雷隆隆。
　　雷鸣之中，隐隐有电光炸现。下一瞬，只见两道耀眼的剑光冲天而起。两道光芒一青一白，如两头巨龙腾空而起！
　　天幕之下龙吟呼啸，那巨大的力量仿佛要将天地万物尽数撕裂。
　　强大无比的力量令小乞丐感到无比的恐惧与震撼，然而他的强忍住自己逃走的欲望，因为小乞丐的眼睛里有一种比恐惧更强烈的渴望。
　　他呆呆的望着那两道绝世的光华，神情痴迷。
　　——那是天才与天才的碰撞，最强与最强的对决！
　　——那是他毕生仰望，却又始终无法企及的力量。
　　那光芒是那样绚丽灿烂，闪耀着熠熠的炫目光彩。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道光柱愈来愈强盛，也愈来愈纯粹。只见那两道剑光愈来愈盛，盛大到连天地都为之变色。
　　小乞丐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仿佛要去拥抱那两道绝世的光芒。
　　她的耳边忽然浮现起一个女子温柔的声音。
　　“神最后的光芒，与你同在。”
　　曾几何时，有一个而温柔而美丽的女子，把手放在他的额头，对他展露笑颜盈盈。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流落街头的乞丐，那时的他有一个宁静而美好的家，有漂亮的水池和花园。
　　神最后的光芒。
　　绝美的末世之光。
　　小乞丐凝视着不远处的剑光，眼睛里的光彩亮的惊人。
　　——这美丽无双的剑光，便是曾经她所讲的“神最后的光芒”么？

　　“咄——”夏子衿力喝一声，长剑指天。长剑带着雷霆般的威力缓缓向下劈下。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很慢，脸涨的通红，额上密布了的黄豆粒大小汗珠，似乎这一个再简单不过动作便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只见那到水银色的剑光一分一分地向下倾斜，仿佛要将对手连同天幕一起劈做两半。
　　步傲天也做了同样的姿势。二人的招式均不带丝毫花巧，只求用压倒性的实力粉碎对方的攻击！
　　两剑，最简单的两剑，也是最精妙的亮剑。
　　四周腾起幽光斜照，两道飘逸的身形淡淡地悬立于光芒中心，两人手上操控着的，是绝世的力量与荣光。

　　一剑劈下的时候，任是夏子衿或是步傲天，谁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疯狂地冲过来。
　　当二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收剑。
　　霎时间光芒大盛！
　　交击的剑光爆裂，瞬间便将那个冲过来的人淹没。然而在最后的一刻，夏子衿清楚地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
　　不顾一切的、执拗而倔强的表情。
　　曾经苍白的少年。
　　“小榭——”
　　笑饮一杯酒，杀人闹市中。
　　美酒入喉，杀死的，却是曾经的自己。

　　那一刻，小乞丐他眼中，他们蜕化为神明。
　　他似乎在用生命仰望着一场无与伦比的对决，他张开双臂的姿态，仿佛是要将自己全部的生命和灵魂祭献给神明，祭献给他毕生仰望、毕生追寻的光明。
　　光、光、光！
　　盛大的、璀璨的、炫目的，灼烈的、盈透的、跃动的、绝美的光芒！
　　是力量的光辉，可以冲散一切黑暗的光芒。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都将是美好而安宁的，那将是一个自由平等的世界，所有阴暗、龌龊以及罪恶都将无所遁形。
　　——他将沐浴在阳光下，享受宁静、安详的生活。

　　于是鬼使神差地，他迈动双腿，疾速地奔跑起来，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的一生都未曾跑地这样急切，身体的每一处经络、每一寸骨骼都兴奋到了极点，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光，光，光！
　　——他不顾一切的，向光明狂奔！

　　神最后的光芒，将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