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定》明里暗里

3、2

　　那天在电梯门口犯胃病晕过去的我，被人发现后平姐又大惊小怪的赶紧派人把我送回家。胃痛是职业病，其实没多久就好了，可我还一直窝在家里不愿出门。名正言顺的把筹办告别演唱会的事全都扔给了谢明君一个人。窝在家里时，我回想了这梦幻般的几天，从谢明君提出解散，到跟公司高层谈判，再到筹办演唱会。慢慢想明白了。这回谢明君是玩儿真的，我们真的要解散了。
　　谢明君，你到底希望我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

　　认识谢明君的那年我十五岁，正是不知天高地厚抱着吉他拨拉几下琴弦吼几嗓子就以为自己是歌神的年纪。整日的跟几个一起混的朋友高声合唱自己写的歌，因为噪音扰民被大妈们在楼群里追着打。
　　我们小区附近有个教堂，经常有小姑娘跟着家长去礼拜。有次打赌，他们赌我不能在教堂里用吉他把到妹。我当然不服，也不管教堂是什么地方，背着吉他大喝喝就推门进去。
　　后来，那个赌我输了。
　　后来，我被那个教堂的神父禁止在教堂周围5米范围内出现。
　　但是后来，我从没后悔过那天我这样做。
　　因为在那里我遇见了谢明君，一脸纯净，十六岁的谢明君。
　　谢明君跟我身边的朋友都不一样，他干干净净，斯文有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我这么个成天闯祸脏兮兮的毛头小子交往。
　　十七岁仲夏的一个傍晚。那天天气热的要疯了，我正闭着眼伸着舌头在树荫下躺成个大字，脸上忽然贴上来冰冰的东西。我睁眼一看，谢明君蹲在旁边端着两瓶冰镇汽水儿眯着眼笑。
　　他说，高朗，组个乐队吧，我们两个一起。
　　我一直不明白，那时候他为什么会提出要和我组乐队。那时的我，写歌颠三倒四，唱歌鬼哭狼嚎，而谢明君已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唱歌，创作，乐器，样样都玩儿的呼啦啦的，前途那叫一个光明灿烂。这么个从各方面看都是优秀种子的谢明君怎么就挑中了我组乐队呢。
　　我们组队后开始断断续续的创作，当然大部分歌都是谢明君写的。那时候我在他面前简直就像个刚摸到音乐大门门环的猴子，完全不上路。他教了我很多东西，我也慢慢受到他的感染，觉得这不仅仅是个游戏，变得认真起来，自己也有了真正拿得出手的创作。
　　两年后，我们被公司发掘，签约，以原创单曲出道，一炮而红。直到现在。
　　而为什么会和我组队，他一直没说。开始的几年里我忍不住问过他几次，但总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因为你长得好看，能吸引人气”，“因为你人傻，容易控制”，“因为你太闹了，我是牺牲自己为民除害”……后来我就不大爱问了。背地里偷偷乐，就当是自己运气好，灰姑娘遇上小王子，千年龟撞见大眼贼。
　　我们同吃同住过，为新歌上榜激动过，为专辑大卖一醉方休过，也为不同的创作概念争吵过。我原以为这辈子就会一直这样，有谢明君在身边一起过下去。

　　这么想着，我开始觉得自己窝囊。他凭什么啊他，说要跟我组合的是他，说要解散的也是他，他凭什么啊他！我们十三年兄弟情分换不来一个清楚的解释，他当我垃圾可以随便乱丢吗？顾不上别的情绪，只觉得越想越生气，你自己搞出来的事，你自己忙去吧！

　　平姐打电话说谢明君这几天为演唱会忙的不可开交，人都憔悴了许多。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谢明君也打了几次电话过来，问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我嗯嗯啊啊，打包票不会耽误上演唱会的日期。

　　“明朗”解散的消息已经由公司正式宣布，我看到网上一片唏嘘，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人制作纪念特辑追忆十年来和明朗一起成长的岁月，还有人开始“阴谋论”，爆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我们之间“真实发生过”的口角和矛盾。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即将举行的“告别明朗”演唱会充满了期待，仿佛在那天，故事的谜团就会最终揭晓。
　　我看着各式各样的留言，笑了。
　　至少还有人是在乎的啊。
　　不知道谢明君看到这些时，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演唱会如期举行，比我们之前的任何一次都盛况空前。
　　会场的安排，布景的设计，乐队的协调。短短一个星期，没有我在身边，谢明君一个人把一切都做的很完美。
　　演出的前一天我们见面彩排。短短一个星期，他竟然瘦了很多。
　　见到我，他疲惫的脸上满是关切：“身体怎么样了？不要勉强自己。”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太tmd混蛋了。
　　我一把把谢明君揽进怀里，狠狠地拥抱了他。他微微挣扎了两下，就一动不动地任由我抱着。一直到彩排开始平姐来叫我们才分开。
　　走出休息室时，谢明君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还是没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