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定》明里暗里

2、1

　　正式确定“明朗组合”解散以后，经纪人平姐把我叫去她办公室。
　　“你们结成十二年，出道十年，积累了这么多的人气和粉丝。明君说，无论如何想开个告别演唱会，给粉丝们一个交代，给这段历程一个交代。我也觉得应该这样。高朗你的想法呢？”平姐推了推金边眼镜望向我，我没办法说不同意。
　　况且，当红乐队组合要解散，不趁最后捞一笔，就算我愿意，公司东家也不愿意啊。
　　“告别演唱会啊，办一场就够了吧。”我其实，也就只有勇气说一次再见。
　　“那好。时间比较赶，明君已经开始着手在筹办了。这次所有的舞台，布景，音乐，流程，都希望你们能投入更多心力，有一个完美的结束。”平姐公事公办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起来，“我带着你们入行，看着你们红，本以为可以继续陪你们走下去。以前我对你们很严格，能在这个娱乐圈里立足，红十年，你们表现的很好。以后就算你们分开发展，也希望你们都能有更好的星途。”平姐一向冷冰冰的眼镜后面，眼圈有些微微的泛红。
　　“嗯，谢谢你平姐。这十年，真的谢谢你了。”不提谢明君，把我这么一块顽劣的拙玉打磨成现在的明星，虽然挨了不少骂，但我从心底里感激平姐，真的。
　　“关于解散，高朗你说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平姐拿绢帕擦了擦眼睛。
　　我愣了愣：“谢明君是怎么说的？”
　　“他说时间久了，音乐理念和以前不同了，想要做自己的音乐，尝试新的发展。他说跟你商量过了，两个人都认同这个决定。”平姐摇摇头，“高朗，我跟你们一起也有十年了，难道我还看不出明君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吗？但是那个孩子从以前就这样，他不想说的，我问也没用。所以我想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你居然也没有反对？”
　　我无奈地笑笑：“他说的就是了。哦，我那天还跟他开玩笑说，干脆我们就地解散算了，多利索。平姐，我们之间真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我也想试试，一个人站在舞台上的感觉。”

　　从平姐的办公室出来，我慢慢走向电梯间，脚步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开。
　　为什么？
　　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大理石的地面有些冰冷，透过牛仔裤传上来，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为什么？
　　抱着腿蜷起身子，还是觉得冷。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有人在耳边喊“高先生你怎么了”，像是在千里之外的声音，听不真切。
　　为什么？

　　三天前，我们上完通告回来，谢明君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漫不经心的说：“高朗，我们解散‘明朗’吧。”
　　“好啊，我们下车就地解散，利利索索。”我立刻没心没肺地接话，情绪还沉浸在刚才工作的兴奋里。
　　“我是说认真的。”他回过头，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们解散吧。”
　　我一时脑子有点发懵，嘴却没管住，不负责的话自己往外蹦：“好啊，我也认真的，下车就地解散。”
　　谢明君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也同意了。平姐和公司那边，我会去说的。”
　　保姆车停在他家楼下。他下车后回头对我说：“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拉上了车门。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保姆车已经开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晚上，我在家里坐立不安。想着谢明君是什么意思，他说他是认真的要解散“明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挣扎着拨了几次谢明君的电话，都在接通前自己按掉了。我想知道答案，却又隐隐地害怕。折腾了一夜，辗转反侧，疲惫不堪。
　　第二天到公司，本想找谢明君问个明白，却在看到他如往常一般平静的脸的瞬间无话可说。仿佛我所有刨根问底的勇气都在昨晚他关上保姆车的门时，消失了。过期不候。
　　后来跟着谢明君去见公司高层。解散公司最红的“明朗组合”，这种任性的决定居然没有遭到我想象中应有的阻力，也没有激起太大的惊涛骇浪。那天谢明君说了很多很多话，我懵懵懂懂，只是在高层征询我意见的时候点点头，说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表示赞同。而谢明君说了什么，我都忘记了。后来高层同意了我们的决定，“明朗”解散，我继续跟平姐，谢明君跟公司另外一个红牌经纪人。对公司来说，乐队成员分分合合的，见得太多了，只要他们有钱赚，不出格，就随便旗下的艺人折腾。
　　后来谢明君去找平姐，我没跟去。既然高层已经决定了的事，平姐也不会再有异议。反正往后跟平姐的日子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