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归途》竭泽而愉

72、072 蛇妖善变

　　荆瑶瑶抬起头。焦玄低头看着她，眼瞳中含着得意。
　　他终于从人类女修士手中扳回一城。

　　一方天地是他突破化神之后获得的能力。抵达这个境界，开辟一方小天地便成了实力的象征。
　　他有这样的能力不假。可无论这种能力象征着什么，毕竟也是属于这个世界本身的力量。任何一个抵达化神期的修士都能够做到，不算稀奇。

　　但结字诀不同。和结字诀有关的一切，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之前因为不懂所以受制于女修。这一下，可让他抓住其中的关键。

　　想到这里，焦玄的神情更加得意。视线往女修的方向移，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荆瑶瑶一言不发，就像是在认真思索他话语中的可行性。

　　焦玄的目光追溯着女修的影子。
　　他的影子遮住了光，将她藏匿在身形遮挡的阴影下。
　　暗淡的光模糊神态，想要看清女修的表情变化，就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不自觉地那个方向移动。不知是不是因为蛇瞳的退化，他感觉自己的视力变差了许多。
　　也许是他的话让她感觉到为难。
　　女修皱起眉头，眉峰微微隆起些许，只一点弧度却足以为她的表情添上几分愁绪。

　　也能看到这牙尖嘴利的死丫头露出这种表情……

　　焦玄露出满意的表情，眼中升腾起的得意却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情不如想象中好。甚至说，他感觉胸口闷闷的，一口气压在气管，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她若是拒绝，不，她要是答应……

　　焦玄突然发现，他害怕得到女修的反馈，无论是答允还是拒绝，都不是他希望得到的答案。

　　“你……”荆瑶瑶刚打算问焦玄发什么疯，唇上突然传来的温凉触感将她未说出口的话一并堵住。
　　“你先别说话。”焦玄伸手捂住荆瑶瑶的口鼻。
　　他感觉到她的错愕。

　　人类呼吸时引起的气流喷吐在他掌心。细微的气流在他非人的躯体让引起的波动甚至不如羽毛落在水面引起的涟漪。
　　荆瑶瑶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睛瞪得圆圆的。

　　惊讶，错愕，不理解，疑惑。
　　还好，没有厌恶。
　　焦玄松了口气。

　　感受到身体放松的瞬间，他又紧张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女修的反应？他分明是想要获得与结字诀有关的线索。
　　她瞪大了眼睛，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这一刻，荆瑶瑶的眼中没有那些难懂的思量。
　　连他这种反应迟钝的人懂能看懂她的疑惑和不满。

　　做什么？她的眼睛这样说。
　　焦玄心虚起来。
　　是他想要用她试验自己的猜测。可此刻心中却特别不是滋味，尤其在发觉她眼中的愁绪推去，只是单纯的表达着情绪时，他不知道该继续保持着此刻的姿势，又或者说，放手给她说出回答的机会。

　　烦躁。麻烦死了。
　　焦玄懊恼起来。蛇妖不如人类那样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思绪，他的情绪毫不遮掩的展露在脸上。
　　荆瑶瑶扭了一下，眼看她以指为刃快要砍来时，焦玄身形一闪，移动到临街的窗前。

　　“算了。”他推开窗，要外头的冷风吹进来。
　　吹散屋内的烦躁，吹掉他混乱的思考。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
　　得到红线的答案如何又怎么样？若只是其中之一，怎么也无所谓，焦玄垂着眼睛。
　　他是不懂人类之间复杂的情感变化，不明白这个来自世界之外的神奇心法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特殊能力。但他知道，同一个人身上衍生出多条红线本就很反常。

　　这女修秘密太多，心思太重。蛇妖不擅智计，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趁她现在实力弱小将其彻底根除。她那师父宗门或许麻烦，也绝构不成什么大威胁。

　　桂花仙？
　　那传说中的修士是代表着机缘，可追随这种机缘会将自身暴露在危险之中。
　　趁现在杀了她，回万年火山去吧。

　　杀了她……
　　面前的窗户被人关上，冷风骤然而止。

　　焦玄抬眸，荆瑶瑶正在他面前。
　　因为他诞生的疑惑消失了，她的眼中又添上愁绪。
　　从见到这女修的第一眼起，她的眼中就有这样化不开的愁绪。

　　人类真的有这么多的烦恼？要时时刻刻隐藏着真实的念头？

　　他们明明被大道眷顾，享受着这个世界最珍贵的资源。

　　“外面有修士在监视城中的外来者。”荆瑶瑶解释。

　　焦玄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又移开。
　　“不值一提的家伙。”他评价。
　　荆瑶瑶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像是灼热的烈焰，几乎烧掉他艰难保持的平静。

　　“看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焦玄偏头。
　　“我觉得没意思。”

　　荆瑶瑶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你想尽快摆脱我。”她也一样。
　　但现在，她需要焦玄。

　　“嗯？”焦玄转过头，“本座可没有这么说。”

　　“你刚才的要求不就是希望能够凭借自身去提升结字诀？”

　　红线。连接在她和谢清尧直接的红线。不知道从何而起，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分走她一部分的思绪。
　　她很害怕在这个世界真正去在意什么，但人非草木，她又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这个世界上遇到的人和事。

　　焦玄撇嘴。他的举动又给了这女修喋喋不休的机会。
　　“本座说没意思，算了。”
　　她提起这事，他的脑海里就不由得浮现她和那个修士站在一起的画面。
　　烦得很。

　　“我不知道你的方法有没有用。”荆瑶瑶说。情感很复杂，在她的世界，历史上有名无名的创作者都表达对爱的观点，所有人的都熟悉这个词。它对人类的意义，难以描述。

　　刚刚听到焦玄提出的要求时，她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焦玄将吻与结缘混淆。
　　也难怪，上一次他就是看到苏念与寸弥。

　　蛇妖之间应该还是遵循着动物繁衍的那套规律？
　　荆瑶瑶驱散脑海里的怪念头。

　　“本座都说了没意思。本座改主意了。”焦玄眼中闪过懊恼，他就知道会被女修抓住话茬。明明是她有求于他……
　　“一方天地的事情……”荆瑶瑶连忙开口。
　　“免谈。”焦玄一口回绝。
　　蛇妖性子阴晴不定倒是如常。荆瑶瑶承认她抱有侥幸心理，如今果断的“免谈”将她那些想要走捷径的念头断的一干二净。
　　她点头。
　　“那我拒绝她便好。”
　　她是想要找到容承，可和徐离家族牵扯在一起，只会惹出更多麻烦。
　　密侍也好，徐离也罢，若是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可如今，她身上是整个横塘。
　　出门在外，谨慎些好。

　　焦玄虽然脾气不好，但没什么坏心思。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但徐离家族的修士却不是能随意信任的人。
　　就算目标相同，她也不敢完全信任她。

　　还是被捷径诱惑了。想着，荆瑶瑶打算离开，将焦玄拒绝的事转告徐离淼。
　　两人萍水相逢，倒是算不上亏欠。

　　唯一让她在意的，是眼下临江之乱。
　　若真不管不顾，他日祸水东流，一定会祸及水泽。
　　可若是管顾，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修士，实在难以改变格局。

　　她是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但说到底，那些知识只组成了刚好够她生活的世界，却不足以让她去改变一个世界。

　　“等等。”焦玄又喊住她。
　　“我不是想和你分开。”他纠正荆瑶瑶先前的话语。

　　“嗯？”荆瑶瑶发出短促地一声轻咦。

　　“你说本座想尽快摆脱你。”焦玄重复荆瑶瑶刚才说过的话。
　　“不是。”他强调。
　　焦玄朝着荆瑶瑶靠近：“我想尽快提升修为。化神之后，天地灵力对我而言效果已经微乎其微。”
　　荆瑶瑶点点头。她知道，修为到了焦玄这个程度更多转变成为修心，他转化人身，就是为了方便感悟道心。
　　结字决就是一种修炼心道的功法。

　　“在虚妄府，本座算不得什么大妖王，却也有属于自己的领地。”焦玄有些别扭地转过头，一直以来他仗着修为高在荆瑶瑶面前耍狠，但若真是在虚妄府排名号，即使步入化神他也在在十数开外。

　　“我没有本源族人，却也有些跟随在侧的小妖怪。”焦玄偏头。
　　“修为抵达我这个程度，或多或少能感受到些许天地异动，渡劫之日，本座隐约感觉到些异常。如今与桂花仙有关的讯息流出……”

　　焦玄嗤笑一声，好似刚才的神情不过是荆瑶瑶眼花，“人之道对本座无用，却会引起其他麻烦。本座不想和那些人类纠缠。你也离那徐离家的人远些。虚妄府内异动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你和我说这些……”
　　“没什么特殊意思。”焦玄哼哼两声，“此地不宜久留，本座提醒你，最好早点离开。”
　　“我知道。”

　　焦玄又说：“本座改主意了。你和那谢清尧的事，等本座杀了容承后再做打算。”
　　他勾勾手腕上荆瑶瑶看不到的红线。

　　“要是那时候……”要是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觉得心中不爽，就杀了那个谢清尧。

　　“什么？”

　　“没事。”反正红线有两根，把她带回万年火山。

　　焦玄认真想了想。

　　他那些小弟，修成人形的都没几个。
　　有人陪他说话，权当是解闷的小玩意儿。

　　焦玄勾起唇角。

　　“一方天地的事情，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