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归途》竭泽而愉

30、030 掌控力

　　荆瑶瑶活动一下身体，没有在戒绝岛久留，趁着夜色回到了向花间。

　　才刚进入主殿，荆瑶瑶就感觉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不用想，是那条螣蛇。
　　她偏过头，视线落在地火石头上盘旋着的黑蛇身上。
　　“运气真好。”焦玄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荆瑶瑶干笑了两声，准备绕过他去温泉。

　　“你准备什么时候替本座做事？”焦玄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答应好的。本座现在还不知道那红线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荆瑶瑶嘴上回答：“我尽快。”心里想得却是红线还能是干嘛用的。
　　“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再这样下去，本座就会认为你这家伙儿是愚弄本座。”焦玄甩甩尾巴，“后果是什么，不用本座提醒……”
　　话音未落，灵魂传来钝痛。

　　焦玄又想起这女人那个不怕死的师父说得话。
　　一旦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就是生不如死。

　　现在是连威胁的话都不能说了是吧？焦玄沉下表情，为了不在荆瑶瑶面前露怯，硬生生地忍下腐骨噬魂的痛苦。

　　他的声音莫名终止，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荆瑶瑶想要回头去察看情况，只听到大妖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
　　“滚吧。”

　　荆瑶瑶翻白眼。
　　正常人不能试图了解妖魔鬼怪的想法。和妖魔鬼怪生气都是不值得，大好的时间她要去做些其他事情。
　　想着，女修朝着温泉走去。
　　直到身体被温暖的泉水包裹，荆瑶瑶感觉心中涌动的情绪有所缓和。
　　斩字诀每一次突破，她就有机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听二十的口气判断，随着她的修为增加，她的力量便可以影响到那边的世界。
　　金丹，元婴，乃至化神合体，只要她能够专心的提升修为，终有一日能够真正的回去。
　　温泉缓解着身体的倦怠，心中的压力却没有丝毫减少。
　　荆瑶瑶不敢耽搁更多的时间。一刻钟后，她从温泉里走出，重新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因为凝噎诀的反噬，这段时间她无法吸收灵力，不过还可以在意念深处回忆最近经历的战斗，去巩固一次次巩固死战中领略到用剑的技巧。

　　凌晨的荷塘。
　　寸锦照常早起练剑，却在这里看到一个意外的影子。
　　因为连绵的细雨，荷塘湿气极重，前些时日常见的萤火虫不知道藏在了什么地方。即使失去了闪烁的小虫，凌晨的横潭也算不上黑暗。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出越来越早。
　　此时，晨光自东方涌起，水泽泛着光泽。虽然这一星半点的光线还不足以点亮整个夜幕，却在突然之间为昏沉点缀上色彩。

　　女修的影子在水泽地，手中的剑斩开晨雾，每一个动作都专注认真。
　　几个月时间，很多次战斗，四肢不协调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荆瑶瑶如今已经能够极好控制手中的剑，虽然距离人剑合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却不在像是刚和寸锦对练时候一样握不住手中的剑刃了。

　　和寸弥一战后，她收获不少。
　　关键时候对于剑刃的感悟让她受益良多，于是决定一鼓作气巩固这部分的收获。
　　而战斗，便是最好的方式。战斗中感悟，战斗中巩固，这就是剑修的修行之路。

　　荆瑶瑶感觉到有人靠近，手中的动作有所迟缓。
　　她收起手中的剑，剑式也随之停止。

　　“大师兄。”
　　“继续。”寸锦祭出自己的武器。
　　荆瑶瑶明白他的意思。她点一下头，重新举起手中的剑刃，与寸锦手中的长剑碰撞在一起。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武器相接的地方诞生。比起之前，她接下寸锦的招式似乎变容易了。而就在荆瑶瑶眼中刚要浮现出一丝喜悦，施加在剑刃上的力量陡然增加，将她的得意击散 。
　　荆瑶瑶连忙收心，可不能因为一时间的喜悦就在寸锦面前得意忘形，她可是很清楚地知道，寸锦一直在放水。

　　……说是在放海也不为过。

　　不过，比起上一次他她还是进步明显。
　　荆瑶瑶稳住心绪后，又几次出手，因为斩字诀的缘故，她在使用长剑的时候，最擅长使用的就是下斩的招式。
　　她的这一特点更快就成为了寸锦的突破点。
　　斩的起势幅度很大，总是要有一定高度的支持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寸锦不给她这个机会，虽然没有施加灵力，出招的频率越来越快，逼得荆瑶瑶不得不从进攻转化成为防守，可即使如此，她的速度也完全跟不上寸锦。
　　这样下去只会落于下风，完全看不到一丝希望。

　　荆瑶瑶知道，她还是需要攻击，她擅长的就是进攻而非防守。
　　在对局之中，一定要把对手牵扯到她擅长的领域中而不是单纯的跟着对手的节奏走。这才是寸锦几次变换思路的原因。
　　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就算是在面对实力明显强于自己的对手时，也一定要寻找机会将打断对方的节奏，将其带入到自己熟悉的频率中来。

　　思绪转变，荆瑶瑶在寸锦如雨水般细密的攻势之下开始寻找机会反击，她能够把握的时机并不多，但只要能寻到半点可以反攻的可能，荆瑶瑶就会努力地去尝试进攻。
　　即使如此，她的招架次数还是多于进攻。因为寸锦给到的机会很少，她擅长的劈斩得不到很好的发挥，女修只能使用其他各种方式尝试着攻击。

　　又一刻钟，荆瑶瑶败下阵来。
　　“不错。”寸锦称赞。视线自然落在面前的女修身上。

　　她不住地喘气，额头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沾染着露水。荆瑶瑶呼出一口气，眼中的笑容却怎么也无法掩盖。
　　她没法使用灵力，这一次和寸锦的对练完全就是凭借身体来进攻和招架，所以显得很吃力。
　　不过即使如此，寸锦没有把她逼退，她成功守护了手中的剑。

　　她依然握着手中的剑，而不是和之前一样，被他把剑打飞。
　　这就是最大的进步了。
　　寸锦收起剑。

　　“怎么样？”
　　他的视线偏移到水泽日出。

　　暖光溢出，层层叠叠地红晕染了云层。水天连结处，红色翻涌，就和那天擂台上突然爆发的火焰一样。
　　水火灵根，相生相克。
　　那时候荆瑶瑶选择用火灵根的力量去阻拦寸弥，确实是意料之外的选择。
　　寸锦认为她会因为灵根相克而落败，而结果出乎意料。女修不仅没有因为之前困扰着她的原因落败，甚至将其转化成为了奇招，极大限制了寸弥的行动，逼迫她放弃灵力上的优势，采取迂回的拉扯战。

　　寸锦侧过头，恰好看到荆瑶瑶捂着胸口，她的呼吸还带着粗重，恰好在这一瞬间抬头，乌黑的眼珠被暖橙色点亮。
　　荆瑶瑶躲了躲，眉头微蹙，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变成了笑容。

　　水间地的日出，人间绝色。
　　寸锦在这里修行十几年，这一刻才意识到，他每天都是在什么样的日光下练剑。

　　荆瑶瑶活动一下身体。
　　“比赛要开始了。”她想，这些时日的修炼，其实给门派内惹了不少麻烦。
　　进入修炼状态后，她对于外面的事情是没有感知的，是二十简单向她叙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师父将你安排在了最后一天。”寸锦回答。
　　绝情岛那边不愿公开承认使用秘法压制修为的事情，为了保护两岛之间的关系，这已经是弱水掌门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荆瑶瑶能理解。绝情岛是横塘最强大的岛屿。

　　“寸弥……”
　　“去了筑基组。”寸锦偏头，“她的事情，我很抱歉。”
　　“和师兄你没有关系。”
　　“她压制修为参加炼气组的比斗，也是为了进入水泽秘境。”有必须赢的理由，采用非常手段倒也正常。
　　修真界就是这样的。
　　“筑基初期的修为对上其他的筑基修士，也讨不到好。”荆瑶瑶说。

　　寸锦偏头看了荆瑶瑶一眼：“她晋级了。”
　　荆瑶瑶沉默了一瞬：“是秘法对吧？”
　　“唤醒恐惧。”寸锦叹息一声，“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恐惧。”

　　荆瑶瑶知道那种感觉，如果不是有斩字诀。她说不定也会在那个过程中丢弃掉手中的剑刃。

　　“好了师兄。”荆瑶瑶呼出一口气。即使克服了恐惧，她也不愿意过多的回忆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出头。
　　“还能再来一局吗？”她重新抬起手，“要抓紧每一分钟练习才能赢呢。”
　　寸锦看她一眼，重新祭出剑，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荆瑶瑶这次苏醒的时间卡得很微妙。第三天时，她抽到了淘汰赛的第二个对手。
　　二十进十的比赛，她的对手是一个外门弟子。
　　这也是前二十名内中最后一个外门弟子。

　　对于荆瑶瑶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倒不是她想要接着内门修士的身份欺负外门的体修，而是因为体修对战。
　　和体修比赛是在比武，不是斗法。

　　“绝念岛，荆瑶瑶。”
　　“外门于嘉。请师伯指教。”

　　双方行礼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荆瑶瑶知道这回事一场苦战。一个体修，能够在内门灵根修士的法术狂轰滥炸之下闯入到淘汰赛第二轮，就足以看出他的实力绝不容小觑。

　　比起其他的体修，这个叫做于嘉的修士身形欣长，一点都没有魁梧的感觉，单看外表完全无法将他和体修一词联系在一起。
　　不符合刻板印象的家伙儿们通常都不好对付。
　　荆瑶瑶集中注意力。按照之前和寸锦对练之后的感悟，她必须把对手拉到她的节奏中，荆瑶瑶率先进攻，依然是最拿手的劈斩。

　　每一个下斩的动作都融合着斩字诀的力量。
　　对面修士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修士，知道她这一击只是试探性的佯攻。
　　他不着急闪避，反而是迅速观察荆瑶瑶周身，像是寻找着什么东西。
　　直到劈斩地动作近到难以避开的程度，他才做出反应，脖颈连带着肩颈以一种超乎人体柔韧极限的怪异动作规避了荆瑶瑶的攻击。

　　女修心中惊讶。她突然意识到，这位来自外门体修虽然不符合刻板印象里对体修就应该五大三粗的认知，却依然没有脱离体修的范畴。
　　他擅长的是对于身体肌肉的极端控制。
　　他刚才躲避招式的那个动作，若不是对于自己身体的了解度和控制力都达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是绝对没有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躲避掉攻击的。
　　必须小心他从一些奇怪的角度袭来的攻击。尤其是寻常人无法设想的地方。

　　就在这个想法诞生在脑海中的瞬间，一把锋器从荆瑶瑶下颔骨的位置刺来。
　　那武器很短。六面开刃，似乎是为了配合他这种特殊的体术专门打造的独特武器。
　　荆瑶瑶这些时日都在静修，并不知道淘汰赛上关于这位奇怪的外门修士和他古怪武器的传言。

　　内门有不少的灵根修士败在他手上，就是因为这把奇怪六面刃武器和他那种无孔不入的攻击方式。
　　横塘修士多身负水灵根，而这个外门体修的战斗方式就像是流水无孔不入，他对于身体的控制力过于精妙。
　　和他对战最好的手段就是凭借着距离优势，用强大的灵根法术直接将其逼出场地，若是失去了距离的优势，陷入贴身比斗中，灵根修士很难从中讨到好处。
　　偏偏荆瑶瑶因为凝噎诀的反噬，暂时无法使用灵力，一开始就陷入到了外门修士于嘉的节奏中。

　　进攻、招架、躲闪。
　　前几次交锋都是在相互试探，荆瑶瑶吃了两次亏。
　　她和寸锦的对练之中早已经习惯了去判断对手的下一次攻击会出现在什么方向，总是下意识地提前准备。
　　这个修士不一样。
　　他的出招角度远比寻常的剑修更多变，她必须考虑到更多方面，才能够去试图猜测他的下一招会从什么方向袭来。

　　双手武器招架起来更加困难，荆瑶瑶边战边退。
　　她知道自己不能进入到对方的节奏，一直在尝试着寻找扳回场面的可能。

　　就像是和寸锦的对练中学习到的一样。
　　只有拉扯进入到自己的节奏才有可能获得胜利。她擅长的是劈斩，而不是应对各个方向袭来的剑刃。

　　对方的弱点是什么？要攻击什么地方才能夺回主动权？

　　“呲。”就在她思考的间隙，对面的修士抓住机会，朝着荆瑶瑶袭来，女修遵从本能建建招架格挡他的攻击，肌肉记忆成功帮她挡下了这一次攻击，可对面修修士使用的并非是常规的长剑，而是六面开刃的武器。

　　荆瑶瑶的右侧面颊流出鲜血。
　　红色沿着皮肤滴在练功服上，把深色的衣服染得更深。

　　“小心了，师伯。我的武器可是六面开刃。”
　　见女修伤脸，对手蹙起眉头，开口又提醒了一次。
　　他倒没有因此心生歉意。这是比斗，有人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若是因为对面是女修就放水，才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疼痛丝丝绕绕，荆瑶瑶擦了一把鲜血，将红痕抹开，一片赤红。
　　女修没有在意伤口，她现在所思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找到眼前这个修士的弱点，只有那样她才有机会赢下这一场比斗。

　　看台上，苏念看到外门修士伤到荆瑶瑶的脸，下意识地哀叫一声。

　　“我以为你闭关了。”寸锦听到他的声音，偏头看过去。
　　“效果不好。”苏念往寸锦身边挪了挪，“单纯的修炼对我来说效果很差。”

　　“还要离开？”寸锦听他的意思，是又准备离开横塘。
　　苏念叹气：“在思考什么时候会走。”
　　“先别急着出发。”寸锦想了想，拦下了他。
　　苏念挑眉，他大概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

　　“秘境。”耳边没有听到寸锦的回答，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了苏念的脑海里。

　　关于这一次水泽秘境的事情，各个岛上的主事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那地方上一次开启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若不是师祖的魂灯熄灭，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冲击化神失败已经坐化。
　　谁都不知道秘境里现在的情况，若是跟着荆瑶瑶进去的是苏念，反而对她好一些。

　　“你进入那里面，能看到很多未曾看过的东西，这对你的修为有好处。”

　　“你肯定瑶瑶能赢？”苏念只觉得有趣，他看得清场上的局势，现在场上是均势，可这种平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打破。
　　虽然不知道师妹为什么不使用灵力，但如果她不快些想出破局之法，胜利的天平将会倾向外门体修。

　　“她能。”寸锦说。
　　“她还在找缺点。”

　　“拇指。”苏念甚至不需要观察就得出了答案。
　　和剑修一样，只要是手握武器的修士，拇指一定是弱点。

　　“如果能够削掉他的拇指，无论身法与武器多么绝妙，都会在瞬间落入下风。”

　　“说点现实的。”寸锦看他一眼。作为剑修，他当然知道拇指对他们而言有多么重要，一旦失去了拇指，就绝不可能握稳手中的剑刃。
　　这是切磋，不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寸锦知道，就算是小师妹判断出攻击拇指能够快速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她也不会在切磋之中使用这样的方式获得胜利。

　　“那就是手腕，或者虎口。”无论姿态多么的绝妙，如何变化多端，想要发动攻击，就必须要活动手腕，如果挑刺手腕，也能够达到让对方武器脱手的效果。

　　“你不会没有教瑶瑶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寸锦不说话了。
　　他对于小师妹的指点很有限，更多的东西都是通过施展展示给她，让她亲自体验到那种感觉。
　　她和他战斗，一直都是弱对强。作为实力更强的那一方，寸锦不需要使用攻击拇指这样的手段从荆瑶瑶手中获得胜利。
　　而小师妹对于他的身份认知是她的教导者，作为求学者的身份，也让小师妹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从他这里获得胜利。

　　换句话说，小师妹从他这里学到的是与人切磋的招式，还不是杀敌的招式。
　　比斗之中使用他的东西没有问题，可若是真正遇上企图要她性命的敌人，绝不能在招式上轻易留手。
　　没有游历经历的修士尤其容易犯类似的错误。而这样的失误往往都是致命的。

　　“横塘迟早容不下她。”苏念看着台上的荆瑶瑶。
　　自从散功之后，小师妹变化地越来越快。
　　她想要更大的造化，迟早要离开横塘。

　　“还是尽快教她杀人的招式吧。”苏念说，“谁也不能保证秘境之中没有争夺，就算是同门有的时候也会刀剑相向。”

　　寸锦瞥他。
　　“看人识物，我不如你。”
　　“差得远呢。”苏念哼了一声，视线定在场中。
　　“她想到了！”

　　场内的变化出现在瞬间。其实这一场与外门体修的争斗与最近和寸锦的对练很像。比斗的重点一直是争夺主动权。
　　因为那把古怪的武器，荆瑶瑶在招架的过程中确实受到了很多影响，可她依然找到了进攻的机会。
　　她能够掌握的机会不多，所以每一次都格外珍惜。

　　这位叫做于嘉的外门体修，他的招式路数让荆瑶瑶想起现代一种叫做长条魔方的益智玩具。
　　他的四肢甚至说每一节骨头就像是固定不变的方块，而连接着方块的不停扭动的地方，就是关节。

　　攻击关节。想要最快速度限制他的进攻能力就只有斩断武器与身体的连接点。

　　荆瑶瑶抓住机会。
　　每当她从格挡的间隙中找到机会的机会，手中的剑刃可指向对手的关节。
　　无论身体的部位如何变化，这些连接着部位的地方在某一个时间段一定是固定的，他难以避开。

　　膝盖下半寸的位置吃力，整条腿会本能地改变形态。只是在站立的姿态下，膝跳反射的作用无法发挥，但受力片刻的麻木却是无法避免的。
　　荆瑶瑶抓住这个机会，后撤拉开距离。
　　六刃武器是短兵器，比不了长剑的尺寸，只要能够卡住距离，就能达到一种荆瑶瑶能够攻击对手，而对手必须要突破距离极限才能攻击到她的情况。

　　之前她一直想要通过招架找到抢夺节奏点的方式其实就是陷入了一种必须用武力赢得比赛的思维怪圈。
　　因为没有灵力，她能够想到的获得胜利的方式就只有剑招。
　　其实，她还有很多依靠智取的小技巧。
　　长兵器打短兵器，就像是游戏里卡攻击距离的技巧一样，主动权会握在攻击距离更长的一方手中。
　　这样她想要的节奏就自然而然的重新回到自己手中。

　　对方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就必须突破这个距离，而他想要突破的过程就给到她攻击的机会。
　　可寸锦对练了这么久，在打持久战方面，荆瑶瑶积累了不少经验。

　　淘汰赛的第二场，虽然费了一些心力，但她还是赢下了比赛。
　　荆瑶瑶从擂台上跳下，走到看台上的两位师兄面前。

　　寸锦和苏念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脸上的伤口上。
　　“让让让让。”一个女修的声音向了起来，拨开了挡着路的苏念和寸锦。

　　“五师姐！”荆瑶瑶看向来人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荆瑶瑶的五师姐松霄，是横塘有名的医修。
　　以行医治病入道，在整个修真界也是极少见的存在。

　　“这边的治疗都是我负责的。”松霄按住荆瑶瑶的脸，“利器伤身是会引起衰变的，就算是修士不会因此身死，也要稍微注意一下吧？荆瑶瑶！”

　　荆瑶瑶瘪嘴。
　　“还敢不服气。”
　　“五师姐。”
　　“别动，我给你处理一下。”松霄按住荆瑶瑶，灵力从指尖涌动迸发，清泉抚过伤口，将荆瑶瑶胡乱抹蹭的血迹清洗干净，同时灵力一点点从伤口渗透进入皮肤，刀伤逐渐恢复如常。

　　“好了。”松霄很快就替荆瑶瑶要处理好伤口。她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满意地笑起来。
　　“五师姐这边还很忙呢，等下有空再去找你玩。”说着，就匆匆赶往下一个擂台。

　　荆瑶瑶摸摸脸，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的荆瑶瑶还是团宠。

　　因为闭关修炼的事情，荆瑶瑶的第二场淘汰赛排在最后，随着这场比赛的结束，第三轮淘汰赛很快开始。

　　比起之前遭遇的对手，十进五遭遇的对手不算特别强，带给荆瑶瑶的压力远不如之前的寸弥和于嘉。她轻松获胜，进入前五名。

　　进入前五后，规则稍微有些改变。

　　根据之前的仙门大比的规定，一旦出现单数无法进行二对二分组，就将采取轮空制，而一直以来的轮空规定就是在之前的小组积分赛里累计胜场最多那位。

　　荆瑶瑶和另一位修士都只输了一局。

　　裁判组决定临时加赛一场，胜者轮空，而败者继续参与二对二的比赛。
　　说是争夺轮空位置的加赛，可实际上这一场将要决出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选。

　　荆瑶瑶觉得这事情有古怪。私下一打听，果然是师父枯水道人操作了一番。
　　只要她能够赢下这一场，就稳稳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
　　寸弥压制修为参加炼气组比赛的事情，几乎成为了枯水道人手中的王牌。

　　荆瑶瑶面无表情。
　　师父是真护短。

　　加赛如约而至，荆瑶瑶到不觉得这是什么直接通向胜利的阶梯。
　　她听说这一次的对手，只是在对上寸弥的时候战斗到灵力不支认输，其他的选手根本没有一个在他手上撑过十招。

　　荆瑶瑶很期待与他交手。她很清楚，寸弥可是筑基初期，就算是积分赛的时候，她没有展示自己所拥有的底牌，可凭借着更加浑厚的灵力，居然也要靠消耗对手到灵力枯竭才能赢下比赛。

　　这一次的对手，名叫容承。是绝死岛新入门不久的弟子。
　　顺着双方同时登上擂台，荆瑶瑶听到一声电子音。

　　“攻略对象？”这四个字下意识的浮现在荆瑶瑶的脑海。
　　“不是。”二十说，“他身上也负有气运之力。”

　　荆瑶瑶一愣。
　　不是说气运子是降业大师姐折楠吗？莫不成这就是男主角？不会这么倒霉吧？

　　“折楠是无CP大女主剧本。”二十犹豫地说，“暂时不明原因，宿主多加小心。”
　　二十不放心似得又提醒了一句:“身负气运之人极难落败，不要受伤。”

　　荆瑶瑶点点头。
　　轮空的位置肯定是气运子的啊。师父本来是想给她走条捷径，实际上是给气运子做了嫁衣。
　　荆瑶瑶苦笑一声。普通人想走捷径当然很难啊。
　　不过，她没有因为这个原因改变对于这场比赛的态度。

　　她还记得，当日鸟兽之上折楠曾用剑抵着她的脖颈，一字一句说:“三年后，重山降业，我等你。”

　　她注定要和气运子有一战，虽然知道难以获胜，但还是想要全力一试。

　　照例向着对手行礼，面对被气运眷顾的人，荆瑶瑶难得生出一点紧张。
　　也许不久后在重山府，她对上折楠的时候也会像是现在这样。
　　不过，能够得到天道眷顾之人的认可，也是一种荣幸。

　　荆瑶瑶朝着对手作揖:“绝念岛荆瑶瑶，请赐教。”

　　“容承。”对面男修回得漫不经心，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是否能赢下这一场加赛。
　　他的视线从荆瑶瑶身上扫过，眉头隆起浅浅的弧度。

　　女修观察他。
　　这人生得也普普通通，完全没有想象中气运子那种惊艳众生的感觉。人站在场中，十分普通。若比招摇，四师兄苏念比他明艳得多。

　　“动手吧。”他抬起手，一举一动都是随意。
　　荆瑶瑶提高戒备，祭出长剑，依然是当初借来的那一把。
　　她提身而起，朝着对手而去。

　　那修士轻轻转身，手一抬一放，姿态随意从容，像是不费一丝力气。
　　荆瑶瑶却感受到一种窒息感，她感觉头皮发麻，还不得不招架。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想如何从对手手中夺回战斗的主动权，但面对容承，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二十招后，荆瑶瑶以剑为杖撑着身体。

　　“我输了。”荆瑶瑶擦掉唇角的血。
　　实力的绝对碾压。虽然她因为反噬不能使用灵力，和单凭剑术，她也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
　　眼前这个修士带给她的压力甚至超过了寸锦。
　　除非他的修为已抵达结丹……
　　这就是天道选中的人吗？

　　荆瑶瑶尝试对他使用二十的侦察术。

　　灰色的炼气九层漂浮在他身侧。
　　修为没有造假，她就是技不如人。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承让。”容承朝着荆瑶瑶微躬身，转身下台，没有停留一瞬。

　　看台上，枯水的意识扫过荆瑶瑶的身体，确认过她没有事情后，微微松了口气。
　　“年轻一辈出了这么多天赋好的修士，师祖他老人家也会很开心吧？”她对这个修士没什么映象，他天赋极佳，想来是最近才入门的。
　　“横潭不会因为他的坐化而就此沉寂，而会因为他的献身迎来又一个高峰。”

　　“希望吧。”弱水没有枯水那么乐观。天赋好的修士一十三洲多得是，可真正又有几个能够完全成长起来？太多的天赋之人在抵达巅峰前陨落。好像是天之道给予他们天赋，又偏要从他们身上取走运气一样。

　　天才总是张扬的。张扬在修真界并不是一项好品德。
　　就像是重山府年轻一辈的大师姐。
　　百日筑基，金丹之下无敌手，这又如何呢？锋芒外露，自寻祸事。这一次干脆亲自将把柄交到了监察使手中，一个人影响了重山府一百零八峰的诸多修士。
　　弱水知道那女修是被诬陷的，可就算她重获自由，这些时日监察处对于重山府的手段，也让这个天才在无形之中得罪了无数修士。
　　监察处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七洲六府的门派，谁才是现在的天下第一。

　　折楠却是冉冉升起的新星，可在一十三洲这浩瀚星海中，从不缺乏闪烁的明星。

　　横塘偏僻，虽然失去了中洲的万千资源，却足以给这些还未成长起来的天赋之人一个静心修炼的地方。

　　“你让徒弟给了翠竹三兄弟传了什么话？”弱水询问枯水。

　　“我不管你和那三兄弟有什么恩怨情仇，不要把横塘牵扯进中洲的利益争斗中。”
　　“在新的中流砥柱成长起来之前，就算是有人站在水泽三千前挑衅，我也绝不会贸然得罪监察处的人。”

　　“至于那么怂吗……”枯水嘟囔了一句。被人欺负到头上还有忍，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我怂。我怕得要死。”弱水瞥她，“无所谓，随便议论。但是横塘不能出事。”

　　“老祖已经坐化，能够庇佑横塘一方的只有我们这几个老东西了……”

　　负责伤者恢复的五师姐松霄走了过来，她抬手制止了荆瑶瑶想要问安的动作，从随身的如意袋里取出两枚丹药塞进荆瑶瑶嘴里。

　　松霄留下疗伤的丹药，又叮嘱了荆瑶瑶几句，要她前往好生调养，这准备离开。
　　荆瑶瑶想要起身送她，却被师姐按在榻上。
　　“运气疗伤，不许乱跑。”松霄故意装出凶巴巴地口气。
　　荆瑶瑶无奈，只能听从师姐的祝福，服下两枚丹药，开始运气疗伤。

　　松霄看着她入定，这才起身离开。

　　不多时，荆瑶瑶睁开眼睛。
　　她感觉到外面有人来了。

　　只见大师兄寸锦站在殿内，视线定在她身上。
　　他今天执勤，没能现场观赛。但还是听说了一个入门不久的新弟子在二十招内打败了小师妹。
　　寸锦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往向花间。
　　他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这么着急。荆瑶瑶自从参与仙门大比之后，只输过两局。
　　上一次还好，连着打满两局后因为灵力不支输掉。
　　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是被人正面二十招击败。

　　她还没有输得这样惨烈过。

　　寸锦欲言又止，荆瑶瑶昂头看着他 。
　　这么急匆匆地感到这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荆瑶瑶无奈地开口：“大师兄，有什么话直接说就好了。”

　　寸锦的视线定在她身上：“瑶瑶，没有人能一直赢。”

　　“我知道。”荆瑶瑶笑起来，这么焦急的样子，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

　　虽然她不能使用灵力，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她已经竭尽全力。

　　“我没有感觉很难过，师兄。”荆瑶瑶昂起头 ，注视着寸锦的眼睛，清晰地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
　　对面可是身负气运的人，二十还没弄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那可是气运子唉。
　　她没有非要赢下比赛的执念，一味地和这些天之骄子比较，她可是会自卑的。
　　荆瑶瑶不喜欢那样，所以坦然地接受自己技不如人。

　　寸锦本打算安慰荆瑶瑶，却没想到反过来被自己的小师妹安慰。
　　“这么说起来，失败总是贯穿人生。我已经尽力了，这样已经很满意了。”不一定非要去争抢头名的荣耀，只要能够进入秘境就足够了。
　　“接下来还有一场呢。”
　　严格来说，这最后一比斗才重要。
　　这一次才是可以决定第二、三名的关键比赛。只有赢下下一局，才能确定进入秘境的资格。
　　在那之前，如果过多计较已经失去的东西，说不定会自乱阵脚。
　　如果说是因为敌人太强输掉，荆瑶瑶能够坦然接受，但是如果是因为自己胡思乱想导致没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那才是真正让人感到遗憾的事情。
　　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寸锦看着她。
　　因为受伤的缘故，荆瑶瑶的脸色不算好。可即使这样，她舒展的眉眼还是给人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
　　她并不是因为他的担忧也撒谎，而是真的不在意自己输得那样惨烈。

　　以前的小师妹一定会很在意比赛的输赢，忧思会在她的心中郁结，成为化不开疙瘩。她总是将话压在心中，无论师兄师姐们如何询问，得到了也只是一句“我没事”。
　　寸锦有所感知，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久而久之，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她真的没有任何事一样。
　　现在不一样了，小师妹会把心中藏着的事情说出来。

　　“小师妹，你变了。”不知不觉，他将心中的话语说了出来。
　　猛然反应过来，荆瑶瑶抬眸看着他。

　　“有吗？”荆瑶瑶偏头，“我觉得还好。”
　　寸锦一滞：“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