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愿》似十

9、第九章

　　褚昱和顾浔出发已有五日，路上经过了一个小镇。
　　两人在这里意外遇到了一位故友。
　　此人化名轩尧。

　　传闻中轩尧来无影去无踪，一身功夫了得。
　　这人性格热情开朗，交的朋友却大多都是喜静之人。
　　只是这位江湖侠客样貌极凶，很是吓人……

　　事实上，轩尧这个人除了传闻中的最后一句，其余所述一字不差。
　　严谨一点，最后一句的前半句。

　　轩尧曾对此表示愤懑，但无奈江湖中见过他的人实在太少。久而久之坊间什么样的传闻都有，听多了他便也懒得去计较了。

　　三人是在褚昱初战沙场时结识的。

　　褚昱初上战场，有谋略却不懂得反谋略。
　　有一次不甚中了敌方的阴谋诡计，夜闯敌营的一行人里只有褚昱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待他从那里逃出来时，体力近乎透支。
　　恰巧轩尧经过了他藏匿的山洞，按照褚昱的指示，把他带回了军营。

　　顾浔当时见到此情此景来不及问询问这陌生人是何人，只一心为褚昱疗伤。
　　这人倒也不着急，在营中一直待到褚昱醒了才走。
　　临走前留下一句：“我只想知道这人到底救没救回来。”便潇洒离去。

　　再后来，这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顾浔所在，还跑去了顾家串门。

　　顾浔见到轩尧时，连忙道谢。
　　当初要不是轩尧萍水相逢拔刀相助，褚昱如今会怎样，顾浔不敢细想。
　　而这人倒是大手一摆，表示大恩不言谢。
　　自此，轩尧便与昱浔二人结为好友。

　　“不知二位要去向何处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轩尧兄，你怎么会在此处？”褚昱惊讶道。
　　那人勾起嘴角，很是潇洒：“近来无事，我呢想去那江南瞧上一瞧。许多年没去了，也不知道如今都有些什么变化。”
　　“真是巧了，”褚昱笑道，“我们二人也正要往江南去。”

　　如此，一拍即合。
　　三人一起踏上了去往江南的路。

　　“褚兄此番前往江南是有什么要事吗？”轩尧问道。
　　“不瞒轩尧兄，确实如此。”褚昱道。
　　“哦？”轩尧挑眉道，“可否说来听听。”

　　想来轩尧不是什么外人，又当真是那侠肝义胆之人，于是褚昱便将此行目的缘由一一道出。
　　轩尧听闻惊诧万分，怔愣片刻又很快归于平静。
　　轩尧心里有个声音道：“希望不是他。”
　　褚昱只当轩尧同他所想一样，便没有再说什么。

　　少顷，轩尧问：“顾兄对此有何看法？”
　　毕竟顾浔是个医师，就算是迷药多多少少应该会知晓一些。
　　奈何顾浔随军三年，迷迭散也恰巧是这三年里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皇城。

　　顾浔摇头道：“我也只是听说，但从未见过此物。”
　　“原来如此。”轩尧思忖片刻道，“我……见过。”
　　“你见过？”顾浔问。
　　褚昱则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轩尧又道：“不瞒二位，我从小在江南长大。据我所知，江南有一村庄名为阐幽村，那里的人都以生产药材为生。后来，有一村民在外不知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就带着全村的人开始研制此物。因为这村子小，又处于穷乡僻壤之中，村民们可以悉心研究制作而不受外界影响。”
　　“那这些村民制好此物，又会把它卖向何处呢？”顾浔问。
　　“前朝王宫贵族手中。”轩尧答。
　　闻言，顾浔与褚昱两人同时呼吸一窒。

　　“怪不得先皇要销毁这东西。”褚昱道。
　　“正是如此。”轩尧继续道，“现下这东西重现皇城，想来圣上对此事也是极为重视。只是不知道，如今那个村落变得如何，尚且还在不在原来那个地方……”

　　“云生，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吗？”小轩尧问道。
　　“不会。”那人回答的干脆，没有给他的小哥哥留一点点念想。
　　“啊……为什么啊？”小轩尧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因为我不属于这里。”那人答道。
　　“不属于这里……是什么意思啊？”小轩尧接着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那人道。
　　小轩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谁曾想，那人明明也只是孩童却早早学会了不该在他这个年纪学会的东西。

　　裴昭暮跟褚攸回到府中让府里的丫鬟给找了枚铜镜仔细瞧了半天，这一瞧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活了十五载，还当真没有如此狼狈过。

　　不多时，丫鬟前来敲了敲门，示意裴昭暮水桶里的水已放好可以沐浴了。
　　“那个……”裴昭暮叫住了准备离去的丫鬟。
　　“小公子叫我篠篱就好。”那丫鬟答道。
　　“篠篱？”裴昭暮顿了顿，道，“我想问你……那个……”
　　“小公子是想问王爷在何处吗？”篠篱问道。
　　“嗯。”裴昭暮点头。

　　刚进府时门口有一侍卫像是已等候多时，一看到褚攸立马就躬身上前说了些什么。只是贴着耳说的，裴昭暮什么也没听见。
　　褚攸听闻便吩咐丫鬟带他回厢房，自己则去了后院。

　　篠篱只当是裴昭暮没看到褚攸心里惦记，轻笑一声道：“王爷在书房呢，小公子放心不下的话可以沐浴完去找啊！”
　　“好。”裴昭暮点头，示意篠篱可以先退下了。
　　篠篱颔首转身。

　　裴昭暮看着篠篱的背影感觉有些熟悉，却半天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躺在浴桶里思索半天突然一惊——这不是风华庄的那位篱姑娘！
　　不对，方才他分明见过这篠篱的面容，两人长相还是不太一样的，可是篠篱走路的背影怎么会跟篱姑娘如此相似？
　　是巧合吧……
　　算了，还是待会儿去问问公子罢了。

　　书房里。
　　“御史大人久等了。”褚攸笑着道。
　　“诶，无妨。”那人挥了挥手道，“听闻圣上召你进宫了，如何？”
　　褚攸道：“说起来，此事还要多谢御史大人。若不是大人命人快马加鞭将那信送到我手上，恐怕我那皇帝哥哥就要起疑心了。”
　　御史大人道：“看来是解决了。”
　　“嗯。”褚攸点头。
　　“如此甚好。”御史大人道。

　　褚攸与裴昭暮定亲的事褚綮是知道的，可听闻裴昭暮近日都待在裴府。褚綮心里本就存疑，正巧那段时间褚昱向他禀告了迷迭散一事，他便密信一封命褚攸也前去探查此事。
　　只可惜此番行动，什么也没探出来。

　　“不过，”褚攸顿道，“此事应该还未了结。”
　　御史大人道：“何出此言？”
　　褚攸道：“据我所知，圣上还派了褚昱暗查此事。”
　　御史大人闻言一惊，褚攸接着道：“想来他命我暗查，也不过是试探罢了。此番前去我已如实禀报，他却没有命我继续追查，也没有说不用再查。想必，褚昱已经出发去往江南了吧。”
　　“那我们只能加快速度了，王爷。”御史大人道。
　　“嗯。”褚攸揉了揉眉心，道，“只能这样了。”

　　御史大人又道：“江南那边……”
　　“大人尚可安心，我会处理好的。”褚攸道。

　　听闻褚攸此言，御史大人点头道：“你办事向来有分寸，我很放心。”
　　“客气了，大人……”
　　褚攸准备再开口，却听见窗外“砰”的一声，立刻警惕道：“谁？”
　　半晌，外边都没再听见什么动静。

　　平日里，褚攸但凡在书房会见客人都是有重要的事，府里上下没人会来，也没人敢来，而侍卫也只是在远处看守。
　　褚攸不用仔细思索便知道是谁躲在书房外了，于是微微一笑道：“大人，今日便说到这里吧。府里有不听话的东西，我得先去教训一下。”
　　后者点头离开。

　　御史大人没走多久，褚攸料想中的那个人便出现在了他身后。

　　还不等身后的人先开口，褚攸便道：“你听到了多少？”
　　“公子……不对，褚攸！你到底在密谋些什么？”是裴昭暮的声音。
　　褚攸笑着转过身，一副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这个问题我暂时拒绝回答，你可以先问问别的。”
　　这笑让裴昭暮觉得熟悉又陌生，眼前的人明明如初见般温文尔雅眼底却尽是寒意。

　　“哼，”裴昭暮冷笑道，“我问什么你就会答什么吗？”
　　褚攸还是那副表情，缓缓道：“不一定。”

　　回想起褚攸不在皇城的那段时间，裴昭暮只觉得细思极恐。
　　原来他、三娘和裴哥哥甚至还有顾涣，都是褚攸计划中的一部分！
　　裴昭暮越想越觉得头痛欲裂，他站在原地双手扶额，一脸的不可置信。

　　褚攸缓缓踱步而来，道：“你想到什么了？”
　　此刻的裴昭暮崩溃极了，只得大声道：“你别过来！”
　　“昭暮。”褚攸依旧波澜不惊，平静地唤着他。
　　“你别过来！别过来！”裴昭暮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胆怯。
　　褚攸挽住裴昭暮，轻笑道：“怎么，这会儿不记得我是你的夫君了？”

　　肩上的手让裴昭暮有些喘不过气，于是他用力一把推开了褚攸。
　　再抬头时裴昭暮满眼泪痕，嘴里的话也变得歇斯底里，他崩溃道：“先前那个在溪涧跟踪我和顾涣的人是你派去的对不对？！你一直在派人监视我和三娘还有裴哥哥甚至还有顾涣对不对？！其实你一直在皇城附近对不对？！你想陷害裴哥哥还想要兵权对不对？！你想干什么？！复仇？反权？夺位？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初次随你回府你是那样的反应！怪不得你会告诉我‘云生’名由何来！你告诉我也只是为了博取我一时的同情对不对？！还有风华庄的篱姑娘和篠篱也是同一个人对不对？！你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你果然聪明。”褚攸淡然一笑，道：“只可惜你猜错了一点。”

　　不待眼前的人再开口，褚攸便一掌劈在了裴昭暮颈后。

　　褚攸抱着裴昭暮走到厢房时，篠篱就站在门外。

　　见状，篠篱惊诧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褚攸只冷冷道：“叫府里所有人去中庭等我。”
　　“是。”篠篱应过便颔首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