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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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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夜的同床共枕似乎已经变成了两人的一种习惯,裴昭暮知道自己夜里不在顾涣身边就会梦魇,而顾涣完完全全是出于私心。
那一日顾涣夜半才归宿让裴昭暮顿悟他大概是离不开顾涣了,以至于第二日褚衿醒来发觉独自在厢房过了一晚也无可奈何。
裴昭暮在褚攸身边并不快乐,他可以看出来。
如今,最好的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他又何必去阻拦呢?
只是故事的开始不太美好罢了,但也无伤大雅。
至于那两日的疏远,两人都默契的闭口不谈。
个中缘由,不言而喻。
顾涣有段时间没去宫里请见褚綮了,褚綮也不着急,既然同意了顾涣去查闫如玉一案,自然会给足他时间。
闫如玉一案要从褚攸身边下手并不容易,但顾涣很快就找到了破绽。
褚衿留宿顾府那日,顾涣去校场纯粹只是因为心里郁闷想要去发泄一通,告知府里下人不必留门也是想让裴昭暮早些入寝,可意外地他竟在那里见到了仓然。
当晚,顾涣来到校场时,门外看守的侍卫早已打起了盹儿。
夜里凉风习习,即便是马儿也觉得这风吹着有几分舒坦。
那侍卫忽闻有人进入校场立刻打起精神警惕起来,“谁?!”
“我。”顾涣沉声作答。
“是……是将军啊……”听见顾涣的声音那侍卫登时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须臾之后才回过神屈膝认罪,“卑职失职,还请将军责罚。”
顾涣摆摆手,看似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责罚就不必了,只是不可再有下次。”
“是!”
说话期间,马棚处传来沙沙响声,夜里有风马棚那边有动静也实属正常,但顾涣还是敏锐地察觉出那里有人。
“将军?”那侍卫一脸不明所以,顾涣抬手示意他噤声。
顾涣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当机立断朝那边疾步而去,当长剑出鞘时马槽旁的人才终于开口讨饶,“将军,是我!”
“仓然?”顾涣有些惊讶,然而认出眼前之人后顾涣并没有放下警惕之心,“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仓然低下头半晌默不作声,顾涣大概猜到些什么,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与令妹有关?”
仓然猛得抬起头,片刻后又缓缓落下。
半晌过去,仓然从唇缝间挤出一个字:“是。”
“说说吧。”顾涣将剑收入鞘中,在仓然身边坐下。
原来仓然有霏然的消息了,只是他并没有见到霏然的人。
两日前有人给了他一张字条,那字迹明显出自霏然之手。
字条上简简单单一句话:两日后夜里戌时三刻来城门外相见。
好不容易有了妹妹的消息,仓然当然顾不上去想霏然为何会邀他去城外相见,这字条又是何人给他送来的。
欢喜总是大于忧虑的,仓然什么可能都没有设想过,只身一人便前去赴约了。
然而戌时三刻来临,仓然并没有见到霏然的身影。
仓然在原地等候许久,待觉出什么不对想要离开然而为时已晚。
几个黑衣人突然出现,欲上前将他擒住,纵使仓然武艺再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几个黑衣人看起来并不容易对付。
片刻之间,仓然已经处于下风。
仓然正欲挣扎一番,一个声音忽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你就是仓然?”
“你是谁?你把小妹怎么样了?!”
月黑风高下来人的面容看不真切,但那声音仓然记得清楚,冷冽而没有温度。
“放心,令妹一切安好。不过,你若是想见她,就必须听令与我。”
“你是谁?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仓然仍不肯屈服。
那人淡淡道:“就凭,令妹在我手底下做事。”
说罢,那人便转身而去又朝身后摆了摆手。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仓然歇斯底里道,然而那人并不打算回答他。
几个黑衣人将仓然松开,其中一人盯他半晌,缓缓道:“只要你听阁主的话,阁主不会将令妹怎么样……”
那黑衣人一语未毕,另一黑衣人打断他:“禾臾,该走了。”
回去的路上仓然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幸好伤得不太严重,校场那边有一些药材,以备顾涣平日练武时受伤急用。
那些东西是仓然给置办的,他自然知道在什么地方,所以顾涣才会在这里遇到仓然。
仓然本不打算将事情一并托出,但见顾涣不肯罢休便只好如实道来。
细枝末节的东西仓然记不太清,但林林总总下来,顾涣可以确定,那邀仓然前去赴约的正是褚攸。
至于禾臾这个名字,顾涣思索半天感觉好像从未听过。
顾涣在心里默默记下,兴许之后会有什么帮助。
对于褚攸的提议,仓然并不打算妥协,但也只限于目前。
想来仓然也是习武之人,没有傲气也少不了几分铁骨铮铮。
可褚攸却能让他最后甘愿为之效力,想必定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了霏然,才能让仓然这个哥哥想反抗而不能。
只一瞬顾涣便想到了最不可思议也是最直接的法子,那就是霏然也中了“沁漉”!
想到这里顾涣不由叹气,看来他得早日找到除掉“沁漉”的办法,他要救裴昭暮,更要救天下人。
如若让仓然再反一次,朝堂之上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届时朝廷派兵与褚攸交手,朝廷未必会赢。
顾涣心想,既然有了方向那就好下手了。
任何人任何事物,一旦被撕开了一条裂缝,那么其余部分无论多少都会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呈现在世人面前。
安抚好仓然回到府里时已经是深夜,顾涣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校场上仓然的那番话,刚进府便瞥见裴昭暮一个人出了厢房,那纤瘦的身影在晚风中显得尤其单薄。
看见这一幕,顾涣的脸色登时暗了下去。
再然后,两人便一同回了正房。
褚衿从将军府出来那日一大早就去了风华庄,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十一。
出宫当日,温兰章来找过他。
褚衿平日出宫宫里除了褚綮和一些侍卫,一般很少有人知道,因此在见到温兰章时,褚衿的神色难免有些吃惊,“温爷爷,您怎么来了?”
“小王爷出宫可是要去风华庄见那位十一姑娘?”温兰章的话不弯不绕,褚衿差点栽了个跟头。
“咳咳咳——”褚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温爷爷,我今日出宫是去找好友叙旧,不去风华庄。”
“这样啊……”温兰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许遗憾。
“温爷爷,您有什么事吗?”褚衿问。
温兰章点头缓缓道:“上次看见那位姑娘老臣我就觉得眼熟,近日才终于想起来那姑娘身上是不是一直带着一枚玉佩?”
“是。”
褚衿想起来十一身上是有一枚玉佩,那玉佩十一很宝贝,褚衿向来以为那是裴三娘留给十一的东西,如今看来,难道另有蹊跷?
温兰章得到肯定回答,于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问褚衿:“小王爷,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褚衿看了眼那玉佩徒然有些不明所以,这玉佩看起来和十一随身携带的那枚一模一样,再仔细看去,褚衿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同。
对了,是方向,两枚玉佩上的花纹方向上是相反的!
瞧着褚衿由不解到恍然大悟,温兰章终于开口:“不瞒小王爷,这枚玉佩是九月的。”
“九月?您是说温将军?”褚衿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贸然在心里下定论。
“是。”温兰章点头道,“九月有个胞妹,只是在很小的时候便被一群登堂入室的劫匪抢走了……我曾以为,这一世再也见不到我的孙女了,但那天老臣见到十一姑娘时便觉得她的眉眼与九月她娘有几分相似,直到近日我找到了这枚玉佩才敢确信,十一姑娘应当就是老臣的孙女,也是九月的胞妹。”
九月,温九月。
这个名字褚衿很久没听到过了,因为宫里所有人对于那段往事都鲜少提及。
事情还要从先皇在位时,边疆那场战乱上说起。
那场战役持续时间长达三年,期间不少士兵战死沙场,温九月也是其中一个,但与其他士兵不同的是,温九月是在狱中含冤而亡的。
当年温九月还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因为年纪太小,褚昱曾劝他还是留在队里多磨练磨练几年再出去施展,可温九月一心想要上战场,他说他的妹妹就是被边疆那样一群人劫走的,他要为了妹妹报仇雪恨,褚昱只好同意。
可后来,温九月非但没有亲手为妹妹报仇,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
勾结胡人,出卖朝廷,一桩桩一件件罪名扣下来时温九月想的不是如何洗清罪名,而是这支军队如何才能获胜。
任凭温九月再怎么否认,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
彼时唯一信任他的褚昱刚出了事,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没有人肯替他说话。
褚昱回到营地时,只有一位江湖侠士和他一人,其余跟去的士兵一个也没活下来。褚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只是不在营中几日,营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温九月死在了牢里,死因是刑讯逼供。
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这场战役结束之后,褚昱便向圣上为温九月讨了个封号,名“思怡将军”。
温兰章一番话只叫褚衿瞠目结舌,半晌过去褚衿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您是说,十一是温将军的胞妹?”
温兰章点头,“正是。”
去往风华庄的路上褚衿难得心事重重,温伯伯和温伯母去的早,温九月也早已不在人世,这么些年来,温兰章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如果十一真是温兰章的孙女,那温兰章晚年身边也有个人陪,十一在这世上也就有亲人了。
这些年她一个人吃了太多苦,明明与自己同龄却已挑起了风华庄这个大梁,褚衿很是心疼。
还有在天上的温伯伯、温伯母和温九月也一定会因此而感到开心的……
风华庄今日生意不似以往,褚衿问起原因竟是十一与一位爷起了冲突,十一性子温和待人向来以笑脸相迎又怎会与旁人发生冲突?
几个丫鬟支支吾吾半天,好像那原因是什么不能启齿的东西。
褚衿无奈,又问:“她人呢?”
“在……在房间。”一丫鬟答他。
听罢,褚衿没再多做停留,匆匆忙忙地上了阁楼。
推门进去,屋里那人还在低低啜泣眼角泛红,褚衿急了,“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十一抬起头看向褚衿,“你怎么……”
“我不来你就不打算让我知晓么?”褚衿沉着脸道。
“本来也没什么好让你知道的……”十一边说边转过身抹眼泪。
褚衿看她这幅样子顿时有些恼火,这人遇到麻烦的时候怎么就想不到他?
褚衿这次态度难得强硬,“告诉我谁欺负你了,你不说我就去问那些丫鬟。”
“诶,你别为难她们!”十一听见褚衿这么说终于着急了起来,“我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褚衿点点头在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