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水漠惹云烟》小香

1、毕业上班

　　第一章毕业上班
　　“要上班了，要挣钱了。万岁！”
　　清晨，淳云烟带着一切都那么新鲜和快意的兴奋感，斜挎着大挎包蹦蹦跳跳地走出家门。走到街上她伸出双臂拥抱南方夏日七月的朝阳喊道。
　　喜形于色，溢于言表。
　　现在是七月初，在南方正是夏季的三伏天，哪怕是气温经过一夜的回凉也没下降多少，早上的气温至多比白天的三十七八度甚至近四十度下降七八度吧，也有近三十度高温。
　　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热，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走路蹦蹦跳跳，见着路边的小草她想打招呼，见着路边的花儿她想笑，鸟儿在树梢叫得特别欢快，连路边的房子都显得格外亲切。
　　今天是她从几十里路以外育江市育江市学院毕业分配回县城的国营大厂都江红厂报到上班的第一天。
　　远处大约一二公里的都江红厂对于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那是因为打小就对都江红厂和它一条马路之隔的育江红厂耳闻目染太多的事情。似乎这两个厂只要动一动都会影响到整个县城的经济和政策。
　　从今天起她拿到派遣证了正式毕业就要进其中之一的大厂上班了。
　　她虽然考上只是市里的大学，算是本地粮票，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升学率极低的情况下，能考上大学就算不错的了，哪在乎是什么大学，一样受人待见。
　　她家所在的老街因为出了她这个大学生，街坊邻居津津乐道了好久，搞得淳云烟都不好意思，就她考这个学校也值得大家伙作为正面教材教育自家孩子？瞎吹牛！
　　至少淳云烟在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毕业了，家里没有背景顺关系分好单位，她爸就县办机械工厂一般工人，母亲在纤担厂上班。所谓纤担厂就是为纤夫、船舶等编织纤维绳子的加工厂。
　　父母无权无势就任由学校分配，能分回县城到都江红厂上班她已经心满意足了。要知道小时候的她看着育江红工厂和都江红厂的孩子有吃苹果，有漂亮裙子穿，还眉飞色舞地摆起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去天安门广场的情景，她是何等的羡慕。
　　生平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居然有既好看又好吃的苹果存在。那漂亮裙子听说是她们的家长出远差到上海带回的，本地可看不道。还有那回味儿缠绵的大白兔奶糖，都让淳云烟他们这些地方上的人立志当上厂里的工人就觉得此生足矣。
　　偶尔有暂时借住在她家那条街的两大厂的职工家的小朋友从兜里拿出给她一颗大白兔奶糖，她都舍不得吃，揣在身上等融化了才遗憾地舔掉，弄得衣兜裤兜和手都是粘糊糊的。
　　要知道这些厂冠有“国营”二字的厂都牛逼轰轰得很，工资比地方上拿得高不说，平时经常分食物，领取劳保，在计划经济时期，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厂里的各种福利总让人羡慕不已。
　　那个时候的政府部门都被称为清水衙门，没有国营大厂的福利好。而且这些大厂还有医院、学校、食堂、保卫科等，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全在厂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个厂都俨然一个小社会，福利待遇自然好。
　　今天自己将作为他们中的一员跨入厂了。怎么能不兴奋？
　　说对都江红厂陌生，那是关于都江红厂的种种信息都是听说和听见人说，除了看过、到过他们的家属区外，围墙里的厂区可重来都没有去过，围墙内的风景是一道迷，充满神秘。
　　要走到都江红厂大门必须经过该厂与育江红厂一墙之隔的马路，这里是丁字路口，从大街上过来和从育江红厂生活区过来的两条路交叉成丁字路，合并的那条马路尽头就是都江红厂大门，应该延伸进去有一百多米长吧。
　　上班时间人流川流不息，淳云烟走在三三两两、匆匆行走的人群中左顾右盼，看哪里都新鲜。人群里不时有人相互打招呼。
　　她随意望着，突然她的眼睛被一个醒目的男子定格了。好一副美男子皮囊！男子近一米八，洁白且熨烫平整的短袖衬衫得体地套在身上，胸前因为汗水浸湿明显看得出因为锻炼而发达的胸肌轮廓。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结实象蛙腿。
　　“好杏感哇！”淳云烟不禁心里感叹道。真想扑上去象电影电视镜头那样把脸贴在那个杏感的胸膛上，把脸来回蹭。一定很舒服。不怕对方起不来火，来不了电。
　　“滴答……”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铛声打断了淳云烟的自我陶醉。
　　淳云烟摸摸脸红，她私下里左顾右盼环顾四周，来往行人说笑的说笑，行色匆匆的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她的表现。她松了口气，“我这是怎么啦？怎么突然冒出这些肮脏的想法？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诶。花痴，花痴，打住，打住！”她在心里念叨。
　　但她还是管不住眼睛去看美男子，他领下系着暗红色领带，领带结打得很平整有形，一看就是个严谨而考究的人。英气逼人的脸上嵌着深色的眸，淡色的厚唇，完美轮廓，轻而易举的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绝世风姿。
　　淳云烟着着实实的惊艳到了，全身开始燥热，不是夏季热天的燥热，有种想上前搭讪而冲动的燥热。
　　就在再一次细瞟男子脸轮廓时，“水漠哥，”她不禁脱口而出。
　　她认出来了，那是儿时住过她家老街的小伙伴水漠。尽管多年不见，水漠和小时候相比整体轮廓还是没变，还是认出来了。
　　水漠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寻声看到了淳云烟，能看得出水漠在努力地搜寻大脑里存储的信息。“除了叫我的名字还带个‘哥’字，谁呀？啥情况？没记得有这个亲戚呀？”
　　突然，二人同时发出声音，“老街……”
　　淳云烟是想提醒水漠她是他小时候住过的老街的玩伴。水漠是想说她是不是小时候老街那个跟屁虫。
　　默契，二人都同时提到了老街邻居。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差点儿没有认出来你。”水漠边走边说。
　　“你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不过，你还是变了，”淳云烟双手拉着胸前斜挎过肩膀的背包带，疾走一步然后转身后退看着水漠，背对着前进的方向退着走说，“你得很帅气了，简直比刘德华还刘德华。”
　　为了不撞着路上的行人，淳云烟仍然手搭在斜挎背包带上，一会儿转过身看着前方与水漠并肩走，一会儿又转过身背对着行走方向跟水漠说话，退着走。就这么来来回回在水漠跟前蹦跳着边走边说话。
　　水漠看着她这幅走姿沉着英俊的脸上划过一道弧度。
　　刚才被淳云烟夸奖说比刘德华还帅，他心里很受用这个夸奖。要知道刘德华可是当代港台最火的大明星呐，淳云烟把水漠夸得比刘德华还帅，能不让他高兴吗？
　　“水漠哥，你是去都江红厂上班吗？”
　　“嗯。”
　　“当年听说你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上海去读书了吗？怎么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上海读书了？”
　　“这还用问吗？你成绩那么好，高考完了整个县城都在说，那谁又谁考取了哪个大学，大小横幅满街拉，谁不知道呀！”
　　“嗯。”
　　一路上不断有人跟水漠打招呼，“水工，早！”
　　“水漠，上班啦！”
　　……
　　为了上班高峰时间避免引起别人的误会，水漠刻意地与淳云烟保持着距离走。
　　“水漠哥，你会考研走吗？”
　　“我已经保送研究生毕业了。”
　　淳云烟一下脸红到了耳根，显然是她说错话而脸红。
　　淳云烟还想说什么，已经到了都江红厂的大门，水漠已经随同他打招呼的人一同走进厂里去了。
　　淳云烟目送水漠走后，问过门卫厂办大楼在哪里，然后径自走去。
　　走进厂大门旁边的厂办大楼，淳云烟见人就问新人报到在哪里，有人跟她指了三楼的劳资处。
　　淳云烟上到三楼，见房门上角钉着木牌子，上面写着劳资处三个字。门开着，她伸头往里瞧。
　　是间大办公室，进门左边靠窗户有两张桌子对碰着放在一起，桌上摆满了书、文件、文件夹、笔筒等物件。进门靠走廊这方窗户下同样两张桌子对碰摆着，桌上照样摆着办公用具。再后面靠另一扇窗户那里摆着一张桌子、一个椅子，朝向都对着门。
　　只有进门左边靠窗桌子上坐着人，约么四十多岁，剪着七分头的中年男子，看那身胚蛮瘦。还有人站着在桌前，指着手上的纸片在说着什么。
　　淳云烟敲门进去，中年瘦男子用手止住站着说话的男子，示意他暂停，然后望向淳云烟说，“新来报到的吗？把这个拿去到那边桌上填好。”之后他继续与站着的人攀谈。
　　淳云烟接过表格，看那是进厂人员信息登记表，按照里面的内容填写完后，现在那个站着说话的男子已经走了，这间办公室又进来一个也是四十多岁，身材也瘦的中年男子。进来就比较熟络，看样子是这屋子里工作的人。
　　果然，淳云烟填写好表格递给最初那个瘦中年男子，后进来这个中年瘦男人也凑过来看。
　　“派遣证呢？”
　　淳云烟从包里拿出交给他。
　　“新进厂人员都要到二楼会议室参加进厂培训学习一周，再谈分配车间部门的事情。淳云烟，你去二楼报到。”坐在进门左边靠窗的中年瘦男子说道。
　　“我带你去吧。”后进来的中年瘦男子笑咪咪地说。
　　路上淳云烟才问出带她去会议室的中年瘦男子叫何秋林，先前让她填表那个中年瘦男子叫柳跃进。他们都是劳资处干事。
　　淳云烟就这么带着稀奇看世界地进了二楼会议室坐下。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开始进来。最后就是一大堆人在会议室学习，淳云烟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估计至少有好几十号人吧。攀谈中知道每年技校毕业生是两个班，再加上大中专毕业生、复转军人、调动工作人员等，应该有百儿八十个吧。
　　后来就是正儿八经地有人来上课，正儿八经的学习，这是淳云烟事先没料到的事情。
　　淳云烟听清楚了留在厂办大楼学习一个星期，明确说了学习的内容前三天是关于厂志等的学习了解，后三天是安全处同志来进行进厂安全教育，最后一天是婚前教育，由厂卫生室医生来讲课。后面的情况她就开始开小差了。
　　自从早上无意间碰到水漠以后，她心花露放，在办公楼里显得特别勤快，见谁打开水、倒垃圾或者拿送资料楼上楼下地跑，她都会主动凑上前去要求帮忙做。
　　其实她这么勤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目的是想摸摸情况，看水漠在哪里工作？自己会不会有早上那么好的运气，又与水漠偶遇。
　　事实证明淳云烟想多了，整个上班时间来来回回、里里外外、楼上楼下、反反复复折腾，就是再也没有在大门口和厂办公大楼看见水漠出现。
　　虽然没等来水漠出现，但是她抢着跑腿干杂活，却换来众人的好印象，一致夸她说：“勤快。孺子可教也！”
　　她没去注意这些，垂头丧气地只好在会议室坐着，可是人在心不在。
　　她的魂在早上碰见水漠那一刻，就被勾去了，“乖乖，水漠竟然出落得如此英俊。翩翩公子，女子好逑。”淳云烟脑袋里就这个改编着的唐诗宋词名句。
　　“我要把他搞定。”淳云烟忽然心里冒出这种想法，“只要他一天没结婚我就有机会，管他有没有女朋友，我不能把这个男人让给别人。”
　　她摸了摸胸口，又捂着胸口道，“我心深处的人儿啊……”
　　此刻淳云烟心里总算有了答案，为啥大学几年自己一个对象都没有处过，其实读大学期间不是没有追求者，而是淳云烟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见过水漠以后的各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叫不叫害相思病了？坐卧不安，茶饭不思，满眼满脑子都是他，做啥都魂不守舍，“水漠，水漠，我掉进你的情坑了。”
　　当晚淳云烟睡不着，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蓬头垢面懒洋洋的无精打采！究其原因，不言而喻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感情堤坝决堤了，泛滥的洪水如洪水猛兽淹没了心田，水漠老“赖”在脑子里赶都赶不走！夜已深沉，可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的回味白天的每一幕，后来发展到小时候相处开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历历在目，桩桩件件、点点滴滴就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帖都无比清晰！
　　越回忆越清晰！“妈呀，我怎么丢不开他呀。老爸说过，找男朋友要男方主动，否则不在考虑之列。”怎么办？现在是她管不住自己感情的闸门，不是男方主动，怎么办？要是放下，她又做不到。
　　她想不明白小时候只是对他有点儿崇拜，待多年以后再相逢，那种帅呆了的内在外在形象真的让淳云烟沦陷了。不知不觉的就变成喜欢，变成了爱。而且这种爱是淳云烟平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既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担心害怕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这是不是就是人们传说中的想恋爱？淳云烟内心特别纠结，一方面是父亲的不许女方主动的话，一方面她又特别喜欢水漠，怕他被人拉进围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两个思想在头脑中可劲儿地打架。
　　“太可怕了！太莫名奇妙！太荒唐了！都怪自己长大以后与水漠重逢，见到一表人才又学习出众的水漠就突然冒出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让自己的初恋就如此悄无声息地来临？这种心里深处的纠结，煎熬了她整个晚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眯着了，可是一睁眼，发现困惑了她一夜的思想问题又上心来！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竟然有些魂不守舍的想见他。
　　猛然，淳云烟像想起什么似的，抓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糟糕，上班要迟到了。怎么闹铃响声都没听到。她一骨碌赶紧爬起床，穿上衣服，拿起外套，背上包，就往外跑，出卧室门，到门口边手忙脚乱地边换鞋边说：“妈，您怎么不喊我起床？都快迟到了。”
　　“我不知道那么大的闹铃声音都没把你闹醒，以为你还要眯一会儿。看着时间的，来得急，吃了再走。我马上端出来。”母亲在厨房说道。
　　“妈，我不吃了，刚上班的新同志要挣表现，要早到才好。您们吃吧。二妹呢？”
　　“她要上早自习，早走了。来，拿个馒头路上吃吧。”母亲拿着食品口袋装上一个她做的馒头递给正在套鞋带的淳云烟。
　　“世上只有妈妈好。”淳云烟套好鞋带，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馒头，抓起背包就跑了。
　　母亲则因为女儿刚才借用的歌词表达谢意，幸福得眼里浸着泪花。
　　父母对孩子的爱是最无私的，最不求回报的，孩子的一个顺口感谢话都会让父母感动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