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斯Q斯密》茗子叶

3、雪坑

　　为了完成给了提示还不如不给提示的任务，两人先填饱了肚子才去应约。

　　雪早已歇了，晴空万里，栋栋精致的双层玻璃别墅在暖阳下折射着光，落在街道两旁绽放的梅花。
　　瓣瓣圆滚梅花轻飘，遇上邻家女孩正在阳台和男孩调情，老夫妻在散步，不远处广场人声鼎沸，似乎有什么活动，无人驾驶飞机在湛蓝天空划线……
　　一片祥和，也正因祥和而诡异，屋醉国是不会这么有温度的。

　　两人走出院子来到叶寸心别墅前，门口的人脸识别自动扫描，而后敞开玻璃门邀约进入。

　　“哥哥们好。”语音是强压急促的镇定。
　　一个芭比娃娃脸的八九岁小女孩，长卷发俨然一个小公主，戴着针织帽，刹住奔跑的脚步，呼哧两下漾着笑打招呼。

　　“我叫熊叶，黑熊的熊，叶子的叶。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纵盏哭笑不得，“你好，你可以叫我纵盏哥哥，这堆雪是舒曳哥哥。”主要是脸太冷。
　　熊叶只是对着舒曳笑，舒曳还是雕塑，倒是浅紫丝线舒啸怂恿oval给小女孩扎辫子，小女孩咯咯笑躲。

　　叶寸心出来迎了一下：“请进，本来还以为你们不来，正好撞上熊叶。”

　　纵盏嘴上说谢谢，视线则打量室内布局，舒曳礼貌性打了个招呼。
　　布局和“徜徉里”豪华的惩戒点无二异，只是较于单调的两人落脚点，这里则更加喜庆，装饰布置都是红。

　　叶寸心解答了两人疑惑：“我们明天结婚。”
　　熊震摆好了饭桌，柔笑着接话：“未婚先孕，大家都不知道熊叶的存在。明天过后她就有身份了。”
　　“身份很重要。”叶寸心示意两人落座，“叶叶，请朋友们来吃饭。”
　　舒啸和oval当然不可能进食，仪式罢了。

　　熊叶乖乖坐在高椅上，小短腿难以着地，两条丝线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主人。

　　菜色挺日常，没有冗余，全部有益于健康，这倒挺符合屋醉国的菜品。
　　但纵盏和舒曳都没有动筷子，陌生环境的东西最好不要碰，这点警惕还是要有，只是初次体会了一番盛情难却。

　　屋醉国是不会这样的。

　　叶寸心和熊震也没勉强，两人就看着一家三口吃，那对新人一来一往聊着日常，旁若无人般起劲。

　　叶寸心：“上次去你们家借了一口锅，全新的，拿来用了几天竟折了手柄处。”
　　熊震：“借来的刀也没开刃，现在倒是锋利。”
　　叶寸心：“院子扫雪的扫帚不知道被谁抽走了一根。”
　　熊震：“院子梅花树下有一个雪坑，不知道北极狐会不会来？”
　　叶寸心：“北极狐？好久没见了，去找一只来陪叶叶吧。”

　　舒曳打量着熊叶，孩子全程在扒饭，菜都是父母夹给的，落在碗上就囫囵吃下去，然后脸上是懂事的满足。

　　纵盏开口：“可以拿瓶饮料吗？”
　　叶寸心：“当然。”
　　舒曳也起身，看来想到一块去了，冰箱在厨房，那里会有借来的厨具。

　　纵盏拿饮料，视线悄悄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锅，真的折了，参差不齐的断裂处尖锐圆木。
　　舒曳向前一步，背影就消失在那家人的视线里，走近拿起挂在墙上的刀，轻巧，比匕首长一点，很好下手，刀柄润滑，看来被使用的次数频繁。

　　纵盏来到一侧看，舒曳以为他惊人的捕捉能力会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秋毫。

　　“有借不还不对。借了我们的厨具。对吧，小伙伴？”
　　舒曳：“……”放回刀，走出厨房。

　　一家三口端着光盘并排站在两人面前，面上慈眉善目，却多少给人带去点审问的味道。
　　纵盏只是觉得这家人吃饭好快，饭桌上的菜盘也尽了，他两不吃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熊叶稚嫩音出口：“哦！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忘了说冰箱里的牛奶口感不好了。”叶寸心和熊震笑说没事。
　　熊叶快跑收了碗，转身：“哥哥，我带你们去拿新鲜的牛奶。”

　　年轻夫妇脸上闪过惊讶，却很快消逝。

　　两人随熊叶来到院子的梅花树下蹲着。戴着手套的小手在舒啸和oval的帮助下扒拉开了厚厚的积雪，舒啸和oval扯开圆木盖，露出一个一米高的雪坑，蜷只北极狐适恰。

　　其实里面只有一盒牛奶，大材小用了。
　　熊叶盯着纯白牛奶盒露出小虎牙，应该算是小虎牙，只不过有些错位，和常见的尖利不同，是平的。
　　“哥哥，牛奶睡着了，好乖哦！”忘了该拿出来请客的。

　　“寸心，熊震，通知亲朋好友没有。”
　　一位长着胡茬的男子穿着冬大衣推开院门，男子名叫周邦，就住在对面别墅里。

　　舒曳视线从熊叶脸上移开，纵盏想问熊叶的思路被打断，找不回来了。

　　“舒曳，纵盏也在啊！”
　　“小叶叶，真的和妈妈一样，长成了小仙女。”
　　周邦擦过两人抱起熊叶，胡茬的脸贴着熊叶嫩脸蛋蹭，熊叶脑袋闪躲说不要，却又银铃笑。

　　叶寸心出门，贤惠淑女样笑说：“周哥，进屋吃饭。吃了饭再去。”
　　“哎哟，那可不行。得现在去，现在人多，再等大家就午睡了，再睁眼就是明天早晨了。”
　　匆匆说完，深深看了叶寸心一眼，放下熊叶合上院门走了。

　　舒曳看见玻璃门边站着的熊震，那标准的送客笑容……装了虚伪。

　　两人也告辞，刚跨出院门，熊叶就被抱进了屋，这栋别墅又沉寂了。

　　跃上屋檐坐着，只见周邦游走在大街小巷。
　　两人同时锁定视线，回复周邦的每一个人都很热情，只是这热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再看着景致，有什么不一样了：
　　民风特别淳朴，梅花特别灼灼，阡陌特别纵横，他们特别均衡。
　　是的，均衡。纵盏发誓博览群影的自己没能从历史文档里见过散发出这么惊人一致的人类气息，复制粘贴尚且做不到，克隆也无法保证一颦一笑都在一个频道上。
　　可眼前的这些人，连设酒杀鸡作食的热情都保持一致，很是惊悚。

　　舒曳慵懒的语气：“舒啸，盯好。”然后跃下房檐回了住处，醉光紫飘了几瓣花。
　　“真是会偷懒……”
　　“oval！”甩下一句也跃下，学到了，偷懒的技巧，平时就是太惯着oval了。

　　白色丝线扭成一团无声冲纵盏的后背来了一拳虚的，然后摇摆身子和乖乖坐着的舒啸过二人世界，虽然舒啸并无那意思，可这不妨碍oval的思想。

　　两人睡饱吃足的时候，舒曳和oval带了一张抓拍的照片回来。

　　夕阳打在白雪上的时候，周邦步履疲惫地回家，先瞥了一眼院门紧闭的对门，然后高喊了一声，“寸心！都招呼好了！”
　　没见回应，胡茬都染了愠怒。

　　周邦从侧门人脸识别，玻璃开合的间隙，舒啸抓拍到了模糊的内部：
　　一间几平米的房间，本来是阴暗的，但是夕阳余晖洒进去照亮了不少。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女人，颧骨突兀，眼窝深陷，偏头看向周邦的眼神是空洞的，唇角是开裂的，死气沉沉。

　　她是周邦的结发妻子。
　　妻子卧病在床，身子羸弱到经常和死神打交道，滴水未沾，他却在心疼别人的妻子。

　　两人并不打算立刻行动，因为掌握的信息太少。
　　凌晨两点，沙发上卧着人偶娃娃，身上是两条丝线。

　　倏然，人偶娃娃翻了个身，面部朝上，大笑脸隐在黑暗里，断断续续的隐忍啜泣声从院子外传来，是女人的声音。

　　舒曳和纵盏翻窗落地院子，漆黑里的啜泣声却有眼睛般骤停。
　　纵盏欲开院门循着刚才的声源去，从醉光紫树上睡醒的浅紫光点窜围院墙阻挡，两人只好讪讪回屋。
　　刚躺下，女人的啜泣声又回荡在黑夜里，嘶声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