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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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宵觉得很冷。
虽已是春天，但她出门匆忙，衣裳单薄，加上久未进食，夜风一吹，便直打哆嗦。
日头已经落山，夜色渐深，她摸索着在树林里踉跄前行。
老鸦也不怀好意，一声嘶哑的啼叫，把玉宵吓了个激灵。
她加快了脚上的步子。
天可怜见，她嗅到了柴火燃烧的烟味，再行一百余步，便看见火光从破旧的庙宇墙壁里星星点点地漏了出来。
也顾不得想是什么人在烧火，玉宵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了破庙那扇除了能挡挡风之外再无其他作用的大门。
烧火的人被突然闯进来的玉宵吓了一跳，她是女子，个子又小，加上夜风呼啸，没有什么脚步声。猛地推门而入，是个人都心惊肉跳。
“什么人！”
那人忽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抄起了搁在一旁的哨棒，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玉宵。
玉宵也被他吓着了，腿上一软，绵绵地坐在了地上。
看见玉宵煞白的小脸，那人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愣了一会，才放下了手中的哨棒，在火堆旁坐下。
“要是冷，便也来烤火吧。”
玉宵这才看清火光后的那个人，乌黑的头发束了髻，拿帕子包了，身上是普通人家常穿的粗布衣裳。明明有着一副坚毅的面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失态惊吓了玉宵，火光映在他闪亮的眸子里，却有几分羞赧和木讷。
她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盯着他，小步地挪到了火堆旁坐下。
火上烤着两只野鸟，玉宵不认得是什么，却只觉得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她伸出原本白嫩现下却沾满泥土的双手，互相搓了搓，靠近火苗取暖。
那人见玉宵一副拘谨的模样，知道是自己吓坏她了，有些不好意思，又见她盯着野鸟看，便知她是饿了。
想叫她一起吃，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恰巧此时，玉宵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她懊恼地皱了皱眉头，用手按着肚子，脸上因为对着人家的食物肚子叫了而羞得通红。
“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些。”
她听见他这么说，便小心地抬起眼睛去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一个陌生的男人。
不，说是男人，也许称他为青年更加合适。
他的脸部曲线已颇有些棱角，但眉宇间的青涩和那双眼睛，却仍旧留有些纯真。
不过腹中的饥饿让玉宵没有多少注意力可以放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她探出手，想从插在地里的树枝上取下那只正滋滋冒油的野鸟。
往日在家里用饭时，都是厨子片好了的鸡鸭鱼肉，热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不像这正烤着的物什，玉宵的指尖甫一碰到，便被烫得缩了回来。
青年见她这幅窘迫的样子，不加掩饰地笑了起来：“真是娇生惯养的小小姐。”
他无视了玉宵听他这么说之后不满地噘起的双唇，把野鸟取了下来，揪了只腿，递到玉宵面前：“给。”
玉宵想很有骨气地扭过头，可是，那味道实在是太香啦。
她挪了挪腿，挨着对方坐下，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他拿着鸟腿的手腕上，就着他的手，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鸟腿，大大地咬了一口。
一口不够，她抓紧了青年的手，又咬了两三口，把嘴里塞得满满的，才松开他，匆忙地咀嚼起来。
青年知道自己之前笑话她惹她不快，不敢再大笑，可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扯：“好吃吗？”
玉宵一边继续啃了几口，一边点头。
“不怕我了？”
玉宵听见他这么说，停下了嘴上的动作，抬头去看他。
温柔的笑意像是春日里的暖阳，一下撞进了玉宵的心里。
明明是个粗糙汉子，怎么会有这样柔和的表情。
玉宵抹了把嘴，偏过头不去看他。
“不吃了？”
他把手上的鸟腿往玉宵的面前推了推，让她自己拿着，可玉宵双臂抱膝坐着，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好了，我不笑你了，再吃些吧。”
玉宵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动作。
“怕烫？”他低头看了看玉宵，妥协了似的，把肉撕成小块，喂到玉宵嘴边“再吃些，已经很晚了，半夜你要是再饿，也打不到猎物了。”
玉宵张嘴接下，还未来得及嚼碎咽下，他又递了一块来。
就这样被喂了小半只野鸟，玉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青年这才顾得上自己，风卷残云般将剩下的悉数吞下了肚。
“吃饱了，就歇一会吧，我明早便要赶路。”
玉宵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绣着鸳鸯的帕子递给他。
青年知道玉宵是拿帕子给他擦手，可是那条帕子白得像雪，他有些不舍：“没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起地上的干草将手上的油渍擦去：“喏，不是一样擦净了，快睡吧。”
玉宵见他神色疲倦，也不好再打扰，看他靠在墙上，双目轻阖，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走了一天，玉宵也累，她在青年身边坐着，只觉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半夜里风更大了，夹杂着牛毛似的细雨。
破庙本就漏风，一下雨，冷风更是顺着墙上的缝直往里钻。
玉宵醒了过来，往火堆里添了点树枝，见青年似乎丝毫不受影响，暗地里羡慕大小伙子就是好，身体好，不怕冷。
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地面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夜空忽然亮了一下，是一道闪电。
还未等玉宵反应过来，惊雷炸响。
她惊叫着闭上了眼睛，扑在了青年的身上。
“怎么了？！”这下却是把对方吓了一跳，被吓醒了，一睁眼，便看见玉宵缩在自己身边，挽着自己的胳膊瑟瑟发抖。
从来没和女人如此亲近过的他登时变得手足无措，想去推她，又见她弱小可怜的模样下不去手。
“我害怕......”她嘤嘤地说着，声音像是汩汩的清泉般清澈又颤抖。
“别怕，打雷罢了。”
他轻声安抚着玉宵。
玉宵这才止住了发着抖的身子，抬头去看他，眼里已满是泪水。
“我哥哥走的那日，就是这样的雷雨天......”
玉宵哽咽着说。
那也是个春夜，她还在梦里，就被人拉了起来，说去见哥哥最后一面。
她忘了自己和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只记得那天全家从上到下都乱做了一团，叔父在床前抹着眼泪，自己也跟着哭，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从那天之后，她就很怕打雷，雷雨夜非得有人哄着陪着，才能睡觉。
“我知道打雷没什么，可就是害怕。”她揉了揉眼睛，抬头去看那青年。
青年半张着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怎么了？莫非你也怕了？”
“不是，”青年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
玉宵这才发觉，刚刚是自己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
不适时的又响了一声雷，把玉宵吓得直往他怀里钻。
“别怕，别怕。”
也只是嘴上安慰，他身体僵着，不敢动，生怕做出什么冒犯玉宵的举动。
“好冷......”玉宵把脸埋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
他只好从包袱里取出之前的衣服，盖在了玉宵的身上，远处一看，便像两人同寝一般。
“多谢你，自从哥哥走后，很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
玉宵说着，眼角又流出了泪水。
“是吗，”青年羞赧地笑笑，任玉宵的眼泪流在他的衣襟上，洇进布料里“我也有哥哥，我哥哥也对我很好，可能天底下的哥哥都好吧。”
“或许吧。我好生羡慕你，你哥哥还在。”
“可我却老是给他惹麻烦。”玉宵听见他叹了口气，情绪似乎也低落了起来。
“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嗯。”
“你与我说说你和哥哥的事吧。”
“好。”
青年也往火堆里丢了些树枝，架空了柴堆，让火更旺些，然后对玉宵说起了和哥哥的旧事。
听到有趣时，两人笑作一团，仿佛他们才是对失散已久的亲兄妹。
直至天要亮了，雨势渐小，也不再打雷，两人才相继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