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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两人并肩坐在江边的草坪上,头顶上有一片繁星。
      江梵长叹一口气躺在地上,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繁星点点。
      “小白如果一直有这样的生活,你会喜欢吗?”江梵的声音带有一种蛊惑性,低沉好听。
      白逸尘侧头俯视看了江梵一眼,垂下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便抬头望向星空,轻描淡写道:“不知道。”
      江梵倏地撑起身子,不解问道:“为什么,这样悠闲的生活你不喜欢吗?”
      “人不能一直安逸下去。”
      话音刚落,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这句话轻飘飘地传过来,不带丝毫情感。
      甚至江边来往的路人都没了声音,风刚好掠过城市,江河波光粼粼,两人的发丝随风飘动,世界在一瞬间寂静下来。
      江梵“哦”了一声,便又躺下去,草地上的小草尖刺透单薄的衣服,硬生生地刺进肌/肤,是痛还是痒江梵不知道。
      两人并肩躺在草地上,江梵余光一瞥,白逸尘右眼尾下的那颗淡淡的小痣,他随口一说:“小白你眼尾下的痣真好看。”
      白逸尘一愣,痣?他脸上的面部肌肉紧绷,面色苍白,心想道:好看吗?
      他平淡回应道:“不是痣,是伤疤。”
      “伤疤?”
      白逸尘也跟随着江梵一样躺在草地上,满眼尽是黑天繁星景色,慢慢地他合上眼,世界变为一片黑暗。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伤痕的来源,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的吵闹声,以及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渐渐的,耳边没有任何杂音,他自己的世界仿佛寂静的很。

      ——啪!
      他的目光随着半空中的白瓷碗,落入坚硬的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陶瓷碗碎片落了满地。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碎片划过了他的眼尾,他干巴巴地眨着眼,没有丝毫痛觉。他吞咽了一下,抬眸望向两个僵硬对峙的人,眼里没有任何感觉,甚至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为了凸显她的气场强大,特意把长发剪短的女人声音尖利道:“你工作忙,难不成我的工作就不忙吗?难不成我就不想和我自己的儿子开开心心的度过一整天吗?”那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对面的男子无话可说,那副样子,俨然不想和对面的女子吵架。他余光瞥了瞥站在旁边的白逸尘,弯腰俯身对他柔和说:“小尘你先回房间好不好?爸爸和你妈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最好不要知道。”
      小男孩的眼神扫了一遍周遭,再望望地上的碎片,男子连忙对他说:“放心,这地上的碎片我会扫干净,你快回房间吧。”
      小男孩默不作声,头也不回地就回到自己房间,然后乖乖地关上房门,隔绝外面一切声音。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单薄的后背抵靠在房门上,随后慢慢地无力滑落下去,坐在冰冷的地上。
      “我们两个人的工作都很忙,现在他奶奶又死了,他以后谁照顾,年龄又那么小,会做饭吗?”
      男子温柔提醒道:“我们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
      “请保姆!小尘又不喜欢陌生人来自己家,那能怎么办?又劝说不了……”
      一道门隔了两个世界,此时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是一个烫手山药,谁也不想管他。他全蜷缩成一团,把自己牢牢地抱住,膝盖紧紧地靠在胸前,胸前的空气完全不流通,像是自己的呼吸。
      好像一切的错都归咎于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低下眼望着地板,犬牙紧紧噙住发白的嘴唇,良久松开牙关,发白的唇色慢慢红润,缓缓从嘴里念道:“……奶奶……”
      声音很小,听起来无力。
      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他正在无声的哽咽,全身都在颤抖着。苦咸的泪水划过眼角与冒着小血珠的伤口混杂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疼痛。
      不久后,白净的小脸蛋全是泪痕。
      他已经坠入深渊,只是现在的他毫不知情。
      他要永远记住这个伤疤的由来,和自己的痛苦。
      “那这个伤口疼不疼?”江梵把头侧向白逸尘那一边,琥珀色眼眸倒映的是白逸尘闭眼的模样。
      白逸尘沉吟不语,半响之后没有回应。

      不知道他们躺在江边的草坪上过了多久。平静的湖水倒映着路边的灯光,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被复制,湖面如同一面五颜六色的镜子。
      “小白!”江梵支起身子,在白逸尘头顶正上方温声叫道,见白逸尘没有任何动作,他又叫了一遍,“小白……”
      难道睡着了吗?然后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白逸尘盖上,已经入秋了,如果让他睡到这里,第二天指不定会感冒,小白这体质可折腾不了。
      下一秒,手腕被温度极低的一只手紧紧握住,那个手腕的温度很暖,两个人都打了寒战。
      少年头顶星空,微风拂过他的发丝,张扬的面孔映入眼眸,抹之不去。
      质问的声音传来:“你要干什么?”
      江梵:“我给你盖上外套,然后再把你抱回车里啊,万一你着凉了又是我的错。”
      白逸尘有些发愣,立即分开手:“不需要你直接叫醒我就行。”
      “我刚刚叫了你两遍你都没有睁开眼来,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
      下一刻,白逸尘忽然感到失重,手不由自主地搂住江梵的脖子,虽然被这样子抱的姿势已接很多次了,但他真的没有习惯。
      “江梵放我下来,我挺好的,双腿没有残废,我能走路。”白逸尘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齿缝里慢慢咬出来的。
      “不行,这路不平,你脚上的伤还没好,万一又扭到了脚,那岂不是雪上加霜了。”
      这个二傻子!白逸尘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想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出来他的脸颊微红,也会让人看不出来他想打某个人。
      江梵眼里含笑,小白的脸皮真薄!我这样子是不是在戏弄他?
      离车还有一小段的距离,江梵突然停下脚步,一种非常强烈的错觉涌入心头,他感觉有点不对劲,缓缓道:“小白我有种错觉,就是我觉得我好像在抱新娘子入洞房!”
      白逸尘立即下来:“滚。”然后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他。
      江梵揶揄地挑了挑眉,这种错愕的感觉真不错!!!
      白逸尘系好安全带,江梵沉稳发车。
      白逸尘以为江梵会送他回家,结果他往反方向行驶,他双拳紧握:“你要送我去哪?”
      “回家啊!”
      “可是这不是我回家的路。”
      江梵嘴角带笑:“回我家。”
      “为什么?”
      “你不是对酒精过敏吗?我要把你安全带回我家,然后给我爸妈看一看你有没有出问题,不然我爸妈一定会很愧疚的。”
      车辆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街上。
      江母浅浅笑道,其实心里满是愧疚,她对白逸尘说:“对不起啊,小尘我真的没有想到,我做的菜会让你过敏,十分抱歉。”
      他微笑着,礼貌回应道:“不是的,江阿姨你做的饭菜都是很好吃,我也没想到那道菜里面会含有酒精,我忍不住多尝了几口,造成自己酒精过敏,大部分的原因也是我自己。”
      她失笑说:“你这孩子,”江母长舒了一口气,“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就在我们这里睡下。我想麻烦你辅导梵梵的功课,毕竟遇上大学霸实属不易。”
      白逸尘溺死在江母温柔的笑容中,最后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小抿了一口,旁边还坐着笑盈盈的江父,一家子的热情好客让他局促不安。
      整个房子弥漫着酸酸的气味,江梵坐在沙发上浑身散发黑气,酸溜溜地说道:“我跟小白认识了那么久,他从来没对我笑过,对你们一天也不知道笑了多少次。”
      话音刚落,白逸尘愣了一下。
      江父脸上的笑容瞬间拉了下来:“你要是我同桌考那么一点分还对你笑,简直是痴心妄想,不打不骂你,已经是最低的底线了。”
      一句话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江梵的心。
      他哭丧着个脸,像一只小狗耷拉着耳朵,眼神可怜兮兮地望向坐在沙发上的白逸尘,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猛然相撞,白逸尘眉目温柔,对他浅浅一笑。
      虽然笑不露齿,但江梵感受到了满满的笑意,他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全身,一只神圣的手拔掉了心头上的那一把利剑,粉碎成粉末。
      还是他的同桌永远对他最好。

      “小白衣柜里有未拆封过的睡衣,衣柜最下面的那个柜子里也有没有拆封过,很新的内/裤,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就将就一下吧,我马上就会洗完的。”白逸尘站在房间中央,回忆着江梵在洗澡前交代的话,他现在深深的感受到这好像是一场谋划。
      白逸尘是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家,然后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
      他转身听见门口有响声,下一秒,房门突然被打开,一只金黄色的狗赫然出现在门外。
      小金大幅度地甩着它的尾巴,看见白逸尘就飞扑过来,疯狂地舔舐着他的手。
      白逸尘黑着脸,手往回缩了缩,狗头又继续蹭过来,最后无奈之下白逸尘抚摸了小金的狗头。
      他看向门外,这只狗倒是挺机灵的会开门,下一秒,金毛犬的视线随着白逸尘看向门外,小金飞冲过去把门关上。
      砰!
      在同一时刻,江梵刚好打开浴室门。
      “小白现在你最好别摸它,它身上脏。”
      白逸尘回头,便看见一幅春/光乍/泄的模样,只见江梵腰间只围了一张浴巾,上半身全部显现出来,肩膀上还搭着一张干燥的毛巾,身上未擦干的水珠勾勒着线条分明的肌肉,令人欲连垂涎。
      白逸尘双瞳极度放大,不可置信,江梵就以这一身出来,大摇大摆地站在他面前说话。
      半裸体的人影从眼前走过,迈步走向小金,直接拉起它的狗爪子,瞧了一番说:“你看看你爪子又脏了,又去干什么了,明天我带你去宠物店洗澡,今天不许进我房间,出去回狗窝速睡觉。”然后拖着大胖狗出门,一甩关门。
      江梵一转身就看见,白逸尘背朝着他,江梵摸了摸脖子低头一看,难不成我身材不好。
      “小白我个人觉得自己的身材身份很好,但你露出这番模样,有点瞧不起我吧!”
      白逸尘默不作声,他好像喜欢裸、睡,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他光着个身子瞎逛。
      白逸尘刚想开口说,我要去睡沙发,下一秒江梵先开口道:“小白我承认我比较喜欢裸/睡,但我也不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啊,再说我也不敢对你耍流/氓!”
      江梵的这句话简直是对白逸尘的啷当一棒,是他自己胡思乱想,想多了。
      白逸尘脸颊发烫,含含混混道:“赶紧把你衣服穿起来。”
      “马上,等我把睡衣给你找出来。”
      白逸尘进入浴室,听见门外江梵模糊的声音喊道:“小白等你洗完了我帮你吹头发。”
      浴室内热气腾腾,人影模糊。
      白逸尘低头,热水从头顶流向全身,手捂着左胸膛,感到心脏怦怦乱跳,怎么也止不住。
      江梵躺在床上,把腿高高翘起,愈发想不明白那种错觉越来越强烈,甚至感到心里有些小欢喜。
      白逸尘推门而出,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浑身带满了湿气,他看见江梵跪在床上殷勤地摆弄着枕头。
      他真的有一刻恍了神。
      江梵盯着白逸尘如同藕一般白的手臂揉搓着发丝,睡衣整体都大了一倍,穿在白逸尘的身上不太合适。白逸尘冷淡对江梵道:“我想借一下吹风机。”
      江梵笑着跳下床,去拿吹风机:“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马上我去拿吹风机,我帮你吹好不好?”
      白逸尘不答,江梵以为他默认了。
      吹风机嗡嗡作响,环绕着房间。
      江梵关掉开关,放下吹风机说:“小白把脚伸出来我帮你擦药。”
      白逸尘一愣,见江梵摸出一瓶跌打药,心里做了一番斗争,然后便扭扭捏捏地伸出脚。
      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浓厚的气味似乎要堵住呼吸。
      江梵将白逸尘的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手上抹着药,轻轻地擦着药,嘴上絮絮叨叨道:“我知道你来我家不会带药,幸好我家里有药。”
      冰凉的触觉随着骨髓传入刺激着神经枢,白逸尘微蹙眉目。
      “应该不疼吧?我下手重吗?”
      白逸尘摇摇头。

      白逸尘问:“你带了书本吗?我给你复习功课。”
      “书?”江梵能在书包里塞一本书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惜在七天假期里他就带了一张试卷和一本书,其余的什么也没带,“我就带了一张卷子,还有老陈给我的那本书就没了。”
      白逸尘脸色青灰,江梵笑着说:“复习它干什么?马上就要十二点了,倒不如小白你陪我打一会儿游戏,然后就一起睡觉呗。”
      白逸尘斩钉截铁:“我不打游戏。”
      “好,那就不打游戏了,睡觉。”
      江梵说:“小白,这是我跟别人第一次一起睡觉。”
      白逸尘身形一滞。
      啪!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一丝光亮都不存在,窗口被窗帘掩掩实实的遮住,透不过一抹光。
      白逸尘在灯熄灭的一瞬间,双手紧攥着被褥,浑身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他紧闭双眼,睫毛微微颤抖,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味,没有药物的加持下,可能今夜是一个不眠之夜。
      旁边人的睡姿拘谨,也导致了江梵的睡姿规规矩矩。他们两个躺在双人床上,中间有很大的距离,几乎还能躺下一个人,但江梵能清晰的感应到被子被旁人紧紧拽住。
      江梵在黑暗中垂下眼眸,猜测道:他是不是怕黑?然后慢慢回想:
      上次看完恐怖片时,连自己床位都摸不清楚,而且每次一到时间就熄灯,他也是摸摸索索地上床休息,难不成他……怕黑!
      啪!
      床头暖黄色的灯光猛然被打开,习惯了黑暗,一时间还不能接受灯光的白逸尘捂住眼睛,微皱眉说:“你突然打开灯干什么?”
      江梵眼里含笑,说:“我打开灯睡觉啊,这样更有安全感。”
      白逸尘适应了灯光,也看清楚了两人现在的局势。
      一上一下。
      江梵飘逸的头发被他撩了上去,然后缓慢放下来,暖黄色的灯光在他另一半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张扬的眉骨一刹那间温和起来。
      “你开灯归开灯,先从我的身上下来再说。”
      江梵尴尬地看了看局面,讪笑着下来,然后说:“小白你睡里头,我睡外面。”
      白逸尘倒是挺听话,立即挪了挪位置。
      这灯光虽然护目,但是长期不开灯睡觉的江梵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刺眼。
      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打出眼罩,然后带上安逸睡去。
      白逸尘感觉在这寂静的环境下,仿佛能够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战场上的战鼓敲击。

      经过一晚上的拘谨睡姿,江梵浑身僵硬,好像已经无法动弹了。
      他房间里的床是双人床,每一次睡觉他都恨不得张开双臂打开双腿,摆出一个大字型睡姿,这样才是最舒服、最爽的睡姿。
      可是昨晚有了白逸尘的加入,他睡出了人生中最板正,像一块木头一动也不动的睡姿。
      而且旁边那位的睡相也是挺“安详”的!!!
      白逸尘一离开床铺,江梵立刻放松下来,伸了将近有一分钟的懒腰,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然后也起床去洗漱了。
      白逸尘站在洗漱台上安装的镜子前,镜子中的自己与他两两对视,总结昨晚睡得挺好,一夜无梦。
      在镜中他看见,江梵打着哈欠走过来,还是一幅睡眼惺忪的模样,然后搭上了白逸尘的肩膀,有气无力地问道:“小白在我家吃完早饭再走吧。”
      “我还得牵着那只胖狗去宠物店洗澡,那家伙洗澡从不让人省心,每一次洗澡都得让两三个店员按着,要不是钱收的多,附近的宠物店肯定要把我家拉黑了。”
      白逸尘庆幸自己没有养宠物。
      江梵刷着牙,背靠墙,一本正经的说:“你说他是一只真正的金毛犬吗?我感觉他跟一只二哈一样,精力跟哈士奇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哈士奇和金毛的结合体?”
      “可能是返祖了吧。”
      返祖?江梵低下头用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人畜无害,正吐着舌头的小金。
      “狗的祖先是狼吧?”
      小金歪头,用着无辜的眼神回应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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