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肖允汐

19、第 19 章

　　在白逸尘心里，所谓的社交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虚无的事，只不过是在他人生当中可有可无的，到最后还不是自己孤身一人。
　　在他九岁时就差不多断了这些社交，仿佛与社会脱了节，被人逼着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学习当中，他不知道怎样和别人交朋友，讨好他人，他只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优秀成绩。
　　深深刻入脑子，记忆犹新的话，此时此刻又回荡在耳边：少去结识那些狐朋狗友，学生主要的就是学习，看的是成绩，而不是看你的朋友多少，你现在努力，将来遇到的人也是人才。
　　——多努力，将来的人生才会好，你现在不吃学习的苦，将来就吃生活的苦。
　　一字一句犹如锋利的刀子刻在白逸尘的心头，留下深刻的伤痕。
　　白逸尘回神，自己的脑袋仿佛快要炸、裂了一般，身边的人还跟江梵有说有笑，
　　谈话的内容是某某班上的某某好像又谈恋爱了，或者是谁谁谁在厕所里吸/烟，被教导主任逮住了，校园里的小八卦、消息都能在这里听得到，反正五花八门。
　　一瞬间他的眼睛疼得睁不开，耳朵静静的聆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消息。

　　下午唯一的一节自习课，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最美好的时刻，但对于没了同桌的江梵却是最无聊的时段。
　　同桌不在总是少了一点趣味。
　　江梵托着腮，等待下课的来临。
　　江梵觉得最煎熬的时候就是想睡觉却没有困意，想聊天又找不到有趣的人聊，手机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下课铃如约而至。
　　江梵伸了伸懒腰，突然后门有人叫他。
　　“江梵，走吃饭去。”
　　在后门外，赫然出现周易，他靠在门框上，嘴角微微上扬，眉毛一挑，喊道。
　　“走啊。”江梵走过来，一把搂住周易的肩。
　　周易突然转过头问：“白神呢，他不在教室吗？”他的目光扫视整间教室，也没看见他心目中高大的白神。
　　“人呢？”
　　江梵摇摇头：“自习课的时候他就不在教室，说是什么这个学期有竞赛，就去阶梯教室了。”
　　“竞赛？哦，就是我市重点高中的联校竞赛嘛！怪不得他不在教室。”
　　然后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校门。
　　周易说：“江哥尽管点，这次我请客。”
　　江梵嘴角含笑，今天中午周易就说过，如果今天下午的饭菜里还是有胡萝卜的话就在校外吃饭，然后他请客。
　　他还以为周易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娃子挺实诚的。
　　他嘿嘿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次肯定让他的兄弟大出血。
　　两人的干饭进程到一半就看在饭馆外有一群吊儿郎当的人。
　　那气质简直跟江梵有的一拼。
　　江梵抬头就看见那群人中有穿着一中的校服，身旁的那些人像是□□，在江梵的认知里穿校服的一般都是好学生，而好学生肯定不会与社会上的不良青年结识。
　　于是他疑惑道：“那谁啊？”他停下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
　　“谁？哪儿？”
　　江梵指了指饭馆外的人，看着那些人就觉得不爽：“看见那群人了吗？中间穿校服的是谁？”
　　周易嘴里塞满吃食，不停的咀嚼着，看着那群人口里含糊不清的说：“他啊！高一的莫向浩。”
　　“谁？”
　　周易咽下东西，字正腔圆，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莫向浩，高一的刺头小子，还比你棘手的很，别看着乖乖巧巧，军训的时候跟你一样。”
　　然后小声的附在江梵耳边：“听说他其实是高三的，停学了一段时间，又靠自家的关系好调在了高一，他停学的缘由是打架。要不是一中有你，恐怕校霸这个称号也会落在了他头上。”
　　江梵皱了皱眉，还比他棘手。
　　“还有基本上高一的新生都不敢惹他，□□的有一大半都是他兄弟。”
　　江梵切了一声，不屑的眼神一直打量着穿校服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这个背影熟悉，怎么觉得像上次在厕所抽烟的小子。
　　周易笑着：“江哥，你什么时候也搞个震惊全校的事啊！如果你再不出面的话，恐怕你校霸这个头号也没了。”
　　这兄弟咋净想一些阴招啊？
　　“你是想让我爸抽死我。我还有几个处分都没消，我还搞，再搞我就不能毕业了。”
　　莫向浩这个小子，总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但转眼间便消失不见，反而绕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江梵喝完碗里最后的一口汤，周易便起身去付钱。
　　大街旁逐渐变黄的榕树叶子正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不久便飘落下来，好巧不巧还落在江梵跟前。
　　周易从饭店出来，看见江梵发愣，却没有打扰他，而是陪着他一起吹着凉爽的秋风。
　　江梵回过神说：“走，去买奶茶喝。”
　　周易疑惑，心里想道：你不是不太爱喝奶茶吗？
　　“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奶茶店的奶茶好喝。”
　　两人齐步迈入最近在学校外围新开的一家奶茶店。
　　江梵看着单子问：“你想喝奶茶系列还是果茶系列？”
　　“果茶吧，我不太喜欢奶制品。”
　　江梵看了一圈，手指着他想要的果茶向店员说：“金桔桂花……嗯两杯都加冰，一杯少冰，另一杯多冰……”他再想了想，好像今天送他糖他都不要，“少冰的那杯七分糖，多冰是全糖。”
　　周易在旁听得感动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微抿嘴唇，然后说：“江哥谢谢你，你好细致。”
　　江梵一脸茫然，他瞥了周易一眼：“谁说给你点的，你自己看。”
　　“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他叹息一口气，心里却暗暗念道：我挑个贵，让你感受感受。
　　两人点完之后，坐在椅子，周易猛然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另一杯奶茶是给谁买的？”从心底的那股劲悄然涌上心头。
　　江梵对于周易这个八卦属性也是无奈，说：“反正不是给你的，别惦记了。”
　　听到江梵说这话，他不乐意了：“我是这样的人吗？别用那种眼光来看我。”他动身准备去拿饮料，“做了那多年的兄弟，多喝一杯奶茶不过分吧。”
　　江梵起身晚了，三杯饮料尽在周易手中，他恶狠狠地威胁道：“要是你敢碰，小心我不念旧情。”
　　“……到底是哪家姑娘让你对她这么上心，你变了江梵，你变得薄情寡义，重色轻友了。”
　　江梵支付完后，追着周易回到学校。

　　阶梯教室里，白逸尘坐在最后一排，他浅浅地吸了一口气，一直低头做题脖子有些许酸痛，左右扭动脖子，那一块的骨头咔咔作响。
　　看了一眼时间快六点了，时间过得有些快了。
　　放眼望去还有好多人正奋笔疾书，白逸尘没有提前交卷，他盯着前些年的竞赛题，半个小时做完，却只写了三道题的一种解法，他想想继续写三道大题的其他解法。
　　白逸尘手往下摸，摸到了他塞进裤兜中的一颗糖，的确午餐没有吃，目前是饿得有些头晕眼花。
　　将糖塞入嘴里便好受了些。
　　白逸尘一惊，是草莓味，酸酸甜甜，倒也正合胃口。
　　六点之后，大半部分的人已陆陆续续离开阶梯教室，白逸尘交完卷后，瞬间被一大群人围在中央，堵得水泄不通。
　　他机械般地转过头，望向四周，有一大半部分都是女生。
　　是因为，仰慕白逸尘的女生听说他要参加联校竞赛，数学好的都报名参加，这也导致今天竞赛测试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白逸尘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喘不过气来。乌泱泱的声音使他头晕脑胀，让白逸尘站都站不稳。
　　“白神，竞赛测试题的第二题该怎么做?”一个女生的声音在人群当中脱颖而出。
　　随后有一大群人随声附和。
　　救命!他不想回应。
　　白逸尘瞥见交完题单的万年老二，斟酌一番喊道：“李吉！”万年不变的脸色变得苍白，深如黑潭的眼眸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正在苦苦哀求。
　　李吉转过身看着叫他的白逸尘，他推了一下自己厚重的黑眼镜框。
　　李吉并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说：“不关我的事，白神慢慢讲吧！”说完便转身就走。
　　白逸尘看着他快步消失在他眼底，他瞬间失色。
　　白逸尘开口拒绝时，人群中传来声音：“白神，我真的不会，你可以帮忙讲讲吗？”
　　“就是，就是，我们就占用一点时间。”
　　“……”
　　“……可以吗？”
　　白逸尘深吸一口气：“好。”
　　一个字便人们如同热油里掺了水一般沸腾。
　　一些男生嫉妒如仇地望着被朝阳盛开的鲜花围得团团转，猩红的眼底，那目光恨不得将白逸尘撕开。
　　可实力就摆在面前，他们咬紧牙关，但也必须打碎银牙往肚子里咽，因为没这实力。
　　可怜呀！白逸尘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还特TM努力，还要不要这些没有桃花的男生活啊！！！
　　白逸尘给她们一道一道题讲，如果没有听懂还要讲第二遍，或者第三遍，不懂的问题也一一提出来耐心解释。

　　见大家已经没有问题提出时，白逸尘说：“我给大家提到的理论希望你们能记下，有时大题上能用到。”
　　他真的很想逃离这里，被围在中央，连空气都无法替换，甚至一些女生喷香水，几种气味夹杂使空气变得恶臭。
　　白逸尘双手颤抖，多么希望她们能够离开，让他休息。
　　“白神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一个女生害羞地说出来。
　　然后一大群女生又在起哄。
　　颤抖的手霎时转为握紧拳头，白逸尘沉默片刻道：“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要带你们的白神去吃饭。”洪亮的声音在整间教室传开来。
　　众人目光纷纷望向门口，刹那间脸色一变,敢怒不敢言，因为对方是江梵。
　　瞬间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
　　江梵望着众人，他的唇角勾起，形成好看的弧度，琥珀般的瞳孔好像有着柔光，令周围都暖和起来。
　　看着她们不开口，便说：“怎么不可以。”瞬间方才温柔阳光的形象消失不见，看见却是冰冷的面孔，传入众人耳朵里的声音低沉可怕。
　　她们虽没有看见江梵打架时候的可怕，可听那声音也能在脑海补想出来。
　　“没有没有，你带走吧！”众人讪笑说道。
　　她们可都听说过校霸的称号，能不惹就不惹，能隔多远就不靠近。
　　深色的眼眸中看见江梵迈步走过来，那些围着白逸尘的女生也不犹豫让出一条道。
　　江梵微笑道：“走，小白。”他拉住白逸尘的手腕便离开阶梯教室，手腕处传来的阵阵温感让他迷失了方向。
　　待他回过神时，江梵笑着调侃：“我知道你帅气，但没有想到你的桃花竟然这么多。”
　　白逸尘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道：“谢谢你带我出来。”
　　“切，要不是我回到教室，没有看见你我才懒得来找你。”江梵一愣，表面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关心得要紧。
　　白逸尘轻声道：“哦。”
　　哦什么哦，就没有其他的吗？
　　江梵咳嗽一声：“你是没有看见她们的眼神，个个像个饿狼，恨不得把你扒来吃了，要不是我，你可能还在那。”
　　“哦，谢谢嗯……那个吃饭就不必了，时间不够。”
　　江梵轻笑道：“走跟我回教室，我给你买了吃的。”
　　江梵再一次抓住白逸尘的手腕，仿佛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只剩腕骨处传来的温度深入骨髓。
　　两人牵着手走在操场上，秋风肆意抓住他们的发丝，吹得凌乱。
　　还在阶梯教室里的女生在门口看着那一切，不知怎么心仿佛碎了但又不痛，反而觉得那一幕十分温馨，弥补了心里空缺的一部分。
　　虽然没有要到白逸尘的联系方式，但是能够看见两人牵手的画面，就总觉得心满意足了。
　　甚至有些人还不满足。

　　“你觉得好喝吗？金桔桂花。”
　　白逸尘握住瓶身，冰冰凉凉的感觉消减了他心头的烦躁。
　　由于加了冰，瓶身原来满是水珠可被江梵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
　　桂花，瞬间他一愣。
　　听到这一词，便又想起以往的事。
　　白逸尘：“还行。”他的胃口不喜欢太甜的食物也不喜酸，而江梵买的这一杯恰好符合，就像他给的那个糖。
　　江梵突然问：“小白，你是不是喜欢桂花？”
　　白逸尘轻咳一声：“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不知道，凭感觉吧。如果你喜欢桂花的话，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桂花树很多，而且九、十月不就是桂花的花期吗，我陪你去看怎么样？”
　　窗外吹来的风将白逸尘理顺的头发又吹得絮乱，他摇摇头：“不用，我不喜欢。”他的声音闷闷的，说的不太清楚。
　　他目光低垂，仿佛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写在脸上。
　　江梵撇了撇嘴，自己的同桌是个口是心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