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古德拉克

47、047

　　鲁鲁修记得，类似的事情曾经发生过。
　　那个时候还是在成田连山，他碰到C.C.的时候也是这样：大量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他人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朱雀所谓的“回溯”指的到底是什么。那都是些曾经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是如果朱雀没有获得Geass能力的话，就几乎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他看到自己的挚友在“活下去”的命令驱使下按下了芙蕾雅的发射按钮，也看到他穿着ZERO的披风，手握长剑刺入皇帝鲁鲁修的胸膛。
　　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只是想起来了而已。
　　就像是这些东西一直都在，但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终于又能看见了。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想起来”？为什么这些发生在另一段时间、另一个世界的过往会在此刻追上他？
　　就在鲁鲁修以为自己仿佛要抓住什么关键的线索时，一直昏迷不醒的朱雀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呻吟，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微微睁开。
　　“鲁……鲁鲁修……？”
　　也许是太久没有张口说话，朱雀的声音像含在嘴里一样有些模糊不清。他似乎刚刚从噩梦中醒来，还无法完全理解自己所处的现状。
　　“嗯，是我。”鲁鲁修说道。
　　“鲁鲁修……真的是你吗？”
　　然而朱雀仿佛仍然不敢相信一般继续向他寻求确认。
　　“到底要我说几遍啊，你这个木鱼脑袋。”
　　然而鲁鲁修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一条强硬而滚烫的手臂就把他狠狠按进了朱雀的怀里，弄得他有些猝不及防。鲁鲁修很想对朱雀说：“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朱雀死死地抱着自己，把头埋进了他的肩窝处，而且……
　　“喂，你在哭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声音超乎想象地轻，不像是质问，反倒像是安抚。鲁鲁修原本不知该放在何处的手也轻轻抚上了朱雀的头。
　　朱雀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
　　要喘不过气了。
　　鲁鲁修一边努力用手撑起一边身子，想要暂时坐起来，一边说：“……先放开我，朱雀，我哪也不会去的。”
　　“不要。”朱雀继续把头埋在鲁鲁修的肩膀处，闷声说道，“你总是在骗我。”
　　听到这句话后鲁鲁修微微愣神了片刻，不光是朱雀刚从昏迷中苏醒，他自己也还在因为刚刚涌现的那些回忆有些混乱。而朱雀的那句话让他想到了很多。
　　“你先放手，我保证哪都不会去的。”
　　“……真的吗？”
　　“嗯，真的。”
　　朱雀放开了手，鲁鲁修坐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白色的皇帝礼服，说：“你已经昏迷好几个星期了，需要先补充一些营养。”然后作势要站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朱雀的身体各项机能尚未恢复到最佳，但他还是以鲁鲁修无法想象的速度拉住了他。正确地说是——按住了他。那双湿润的绿眼睛仿佛闪现出愤怒的火花。朱雀把他按在了床上，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明明刚刚答应过不会走。”
　　鲁鲁修有些无语：“我只是去给你拿点吃的。”
　　“我不要。”
　　看到朱雀这样固执己见又毫不讲道理的样子，鲁鲁修也有些生气了：“你在胡闹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怒视着彼此。鲁鲁修能够感觉到朱雀急切地想说些、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朱雀了。曾经日本首相枢木家的朱雀少爷是一个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人。但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已扼杀了自己的内心。他内心强烈的愿望和他自身信念的压制形成了一种制衡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犹豫。而自己，鲁鲁修心情有些灰暗地想道，不止一次利用了朱雀的这种特质。
　　现在也是一样。
　　朱雀会放开他的，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就像……“零之镇魂曲”的时候那样。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朱雀忽然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鲁鲁修措手不及，他惊愕的瞬间让对方的舌头钻进了自己的口腔。曾经的青梅竹马、挚友，仇敌——甚至是倾慕的对象……他的舌头因为尚未完全褪去的高烧而变得滚烫。这个吻急切而又绝望，粗暴却小心翼翼，矛盾得令人心碎——就像枢木朱雀这个人。这一切都让鲁鲁修感到头晕目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在升高，呼吸变得急促。他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好像要被高温融化了，直到——
　　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欲望的中心。
　　“等、等等！”鲁鲁修有些慌乱地喊道。
　　“不要动。”但是朱雀似乎不为所动，他同样因为刚才的吻而面色潮红，气喘呼呼。但是那张脸上透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决，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朱雀用手按住了鲁鲁修的大腿根部，然后缓缓向下。
　　“呜——！！”
　　炙热的口腔包裹了他身体最为脆弱的部位，鲁鲁修的神志也开始错乱。他这是在哪里？做什么？这是现实世界吗？不，一定不是的。他一定还在幻象中。因为现实世界的朱雀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现实世界的朱雀一定恨不得将他亲手杀死。
　　因为他做过绝不可能被原谅的事情。
　　鲁鲁修忍不住闭上了眼，他不敢再去看眼前发生的事情，这幅太过超出现实的景象让他心烦意乱，甚至催生了绝不该有的贪念。但这一定是不可以的，光是他自己就无法释怀。他无法接受，朱雀这是在做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这也是他的某种报复吗？
　　维系在二人之间那岌岌可危的平衡即将一去不返。
　　“不要这样，朱雀，快停下……”鲁鲁修恳求道。
　　但是他的身体无法做出反抗，他无法否定自己的□□和精神获得了异乎寻常的欢愉。他从未想象过，性快感竟会这样接近死亡的感觉。疼痛和快乐的分割线不再清晰，他脑中想起的片段竟然是朱雀将长剑刺入自己胸膛的瞬间。
　　完蛋了，一切都完蛋了。
　　伴随着大脑的一片空白，鲁鲁修听见了吞咽的声音。但是他不敢去看，他知道朱雀就在那里，所以他用手臂挡住了视线。
　　“滚。”他说。
　　但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不对。
　　“我不想见到你。”
　　也不是这句话。
　　说出这些话的人谁？哦，原来是他自己。
　　明明朱雀才是那个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明明他需要的是精心的照料。但是鲁鲁修却无法像往常那样扮演好属于自己的角色。在那一个瞬间，他不再是布里塔尼亚的皇帝，也不再是娜娜莉的哥哥，或者世人期望的ZERO。
　　他无力维持虚假那个瞬间他就只是鲁鲁修。
　　他听到了门关闭的声音，还有离去的脚步声。
　　「对不起。」
　　他用微不可闻的耳语声对着虚空说道。

　　朱雀在门外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一个穿着布里塔尼亚军服的少年。
　　“……罗洛？”
　　“枢木卿，”少年阴沉地说道，“以后请离我的哥哥远一点。”
　　“哥哥？”
　　但是罗洛没有理会他，只是敲了敲门，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说有重要的战况需要禀报。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了一声“进来”，他便推门走了进去。
　　朱雀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门扉看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天发生的插曲的确就像做梦一般，接下来的几天里没有人再提及这件事。朱雀昏迷了许久，军务上有许多需要交接的事项。罗洛对于鲁鲁修将自己的职责“交还给”真正的零之骑士颇有微词，但皇帝心意已决，任谁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接过重任的朱雀自然也没有辜负皇帝对他的期待，白色死神再次于战场大杀四方，曾经几近崩溃的战线被一举拉回，饶是罗洛有再多不满也无法对真金白银的战绩有所指责。但只要有朱雀在场，罗洛的脸色绝不好看，那双眼睛里冒出的火几乎要把零之骑士的战袍烧穿。
　　只有C.C.颇不在意地在某天晚餐的时候指出了这一点：“鲁鲁修，你难不成又和那个家伙吵架了？”那个家伙指的就是朱雀。但鲁鲁修矢口否认，C.C.也只是耸了耸肩便作罢。“不要浪费了好不容易搭起来的舞台。”她说。
　　“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
　　不，鲁鲁修并不明白。实际上他最近一段时间比往常更加烦躁。朱雀装作那件事没有发生过，他也一样。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他们只要联手把戏做足就可以了，这样一切就会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而朱雀在执行计划方面也是一贯的配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鲁鲁修就是觉得无法安心。
　　一方面，他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发生的过往。朱雀知道并赞同了“零之镇魂曲”的计划，当时是，现在也是。他并没有对这个计划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对。当然这正合了鲁鲁修的意（真的吗？），这样ZERO就会成为英雄，而所有的恶意与不满都会集中在鲁鲁修的身上，并随着他的死亡而消散。
　　另一方面，鲁鲁修依稀还记得朱雀曾说过要“阻止”什么……他想阻止的究竟是什么？如果不是鲁鲁修的计划，那么又会是什么？
　　朱雀和他的约定只是“杀死查尔斯皇帝”，这和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鲁鲁修耳旁再次响起了那句话。
　　「ZERO必须死。」
　　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对“意识集合体”说出的命令。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但是还缺乏关键的信息，他必须要去确认……

　　“Code的传承？”C.C.意外地挑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已经打算毁约了呢，鲁鲁修。没想到你还没有放弃？我当初真是没看走眼。”
　　“不是——你想什么呢？想死的话麻烦去找别人，我可不奉陪。”
　　C.C.十分不快地眯起了眼，态度瞬间冷淡下来：“那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除了持有者主动放弃刻印，或者被完全觉醒的Geass能力者杀害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传承方式。”
　　“别的？”
　　“对。”
　　“据我所知，没有那种东西。”C.C.说，“不过非要说的话，谁也不知道最初的Code来自哪里，所以如果你说的是这个，那么确实有可能。追根溯源，它肯定会来自某个地方。”
　　“原来如此，果然是这样。”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C.C.随手拿起一块比萨塞进嘴里，“怎么开始研究这些了？还是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要像查尔斯一样开始沉迷遗迹调查了吗？”
　　鲁鲁修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知道这是C.C.在回敬他一开始说的那句话。
　　“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他说，然后离开了。

　　当天晚上朱雀来找他汇报战况，有情报显示超合众国将与修奈泽尔联手对首都潘德拉贡发起进攻。鲁鲁修听后笑了：“正好，外围的部队让他们不用往回赶了。”
　　朱雀应道：“那我这就去吩咐。”
　　“等等。”
　　朱雀刚刚起身，却被叫住了。他垂下头，问：“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朱雀，”鲁鲁修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部下。私下里不需要那样说话。”
　　“是。”朱雀说，“好的……鲁鲁修。”
　　他刚要转身离去，鲁鲁修却再次叫住了他。这一次朱雀抬头看向了年轻的皇帝，绿色的眼睛仿佛能够看进对方的灵魂深处。
　　“朱雀，”鲁鲁修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要知道，你不是我的部下，因为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朱雀轻声应道，神情中却有种难以掩盖的痛苦。
　　“即便发生过那样的事，即便我做过许多你不可能原谅的事情，我还是想要得到你的谅解。”
　　“……嗯。”
　　“但是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就算现在的我可以，曾经的我也不会得到你的原谅。”
　　朱雀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事情。”鲁鲁修神色有些苦恼地说道，仿佛正在纠结要如何表达自己，“我当时告诉你‘活下去’，并不只是为了活命。”他苦笑了一下，“但是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不是吗？”
　　“什么……”
　　“你一直在打听那天发生的事情，我从C.C.那里听说了。”鲁鲁修没有理会朱雀的惊讶，而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在意的不是我的计划——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有意执行。但你却很在意查尔斯是如何消失的。”
　　“……”
　　“你在意的是，查尔斯究竟是因为谁而消失的，是吗？”看到朱雀的表情，鲁鲁修心下了然，“因为在你的认知中，我会因为使他消失而继承他的刻印。你要阻止的就是这件事，我说的对不对？”
　　“……”
　　“那么我要恭喜你，”鲁鲁修说，“你做到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查尔斯究竟为何消失。”
　　当时场面混乱，朱雀斩断了记忆之剑，鲁鲁修情急之下对“意识集合体”使用了Geass。等他们救下朱雀的时候，查尔斯和玛丽安娜已经不见了踪迹。他们没有逃离C之世界，而是消失了。化作了无数光的颗粒。
　　“请让我确认一下。”朱雀一改之前的讶异，有些阴沉而强硬地说道。
　　鲁鲁修笑了，他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态，说：“当然。”
　　朱雀毫不客气地大步跨上前来，一只手扶住鲁鲁修的肩膀，另一只手开始褪下他的衣物，直到站在面前的皇帝片缕未着。他开始仔细地、一寸寸地检查裸露在外的皮肤，用手指一一滑过柔软而温暖的表面。
　　鲁鲁修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他开口问道：“怎么样，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忽然，鲁鲁修感觉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刺痛，但是他还未开口抗议，就听到了朱雀近乎绝望一般的呜咽声。
　　鲁鲁修转过身来，才发现朱雀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我……又失败了。”棕发的骑士喃喃道，“又失败了……”
　　不远处的全身镜映照出鲁鲁修裸露的后背，就在他右肩的肩胛骨处，有一道绯红的印记，就像是不死鸟张开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