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风素琰》纸上旧月

20、斯人已逝

　　于是子惜在那一瞬失神了，她的思绪莫名地飞了出去。在那个暗暗的流血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夜里，在那个剑拔弩张的离奇而混沌的时光，边上站着的与这夜与这场争执杀戮毫无关系的女孩儿，失神了。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独自浸润在细雨里面。她看着这两个人在风中声势惊人的涌和滞，眼里却一丝一毫都没有。
　　那样的风，风或者风一样奔跑的女孩。子惜忽然觉得想哭，那两个携手奔跑的女孩，衣袂带风，笑容零落，不染纤尘。或者比起那样的携手相交，生死与共义薄云天或者平淡如水相敬如宾，所有这些都仅仅成为了一种遥远的虚无。只有这样的携手相交，才是短短的人世间唯一的有常，唯一亮丽如春的感动。恍惚地子惜看见了那一双白色的背影，从一条石板路上翩然而过，而后消失在尽头。她们两个之间，究竟又有着怎样的苦痛的过往，会使得她们一看见素琰笺就无法自已？
　　子惜恍惚间感觉到了冰冷，冰冷如同尸体的手指触到了子惜潮湿温热的皮肤。定了定神，子惜觉得风是这样凌厉干彻，一如风中那个女子的眉眼，决然而痛棱角分明。子惜怔了一下，她不想也不理睬这个女子的所谓武功，但，她的眉眼中间坚冷如同冰凌的色彩，却使得她费尽思量。这个狠厉的女子，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适才那个女子教训那个哭泣女孩的时候，子惜分明是恨着她的。但这一瞬，触到了她的眉眼，子惜却觉得她的凌厉嚣张其实别有一种风情，也别有一种悲愤无奈而自我超拔的情怀。子惜甚至情不自禁地对她满怀悲悯。
　　但此刻这个女人已经倒下，她的风伤人，可是伤的最深的还是她自己。她的指尖轻轻碰过子惜的皮肤，然后落到了泥泞肮脏的地上。她的眼神至死冷厉。耳边传来了老者的苍凉而颤抖断续的声音，他想必也是伤得不浅，而那样的女子留下更深的并不是伤，而是老者即使明知不该多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叹出的感慨：“原来……之前她身上已经有伤……又是何苦……何苦呢？这一战……她明明可以不和我动手的……”
　　女孩儿已经扑到了她母亲身上，并没有号啕大哭，却仔细地将母亲扶起，靠在边上的树上，开始一点点整理母亲被风吹乱的衣服，而后用自己的衣袖拭去母亲嘴角的血痕。老者在边上看着她，眼神复杂。
　　忽然女孩的衣袖中间飞出了一丝藕色的线。老者的脸色微变，那丝线已经飞入了老者的肩头。“孩子……你无心杀我呀……”女孩的脸色平静，慢慢地说：“的确，我下不了手杀你的。我娘最恨我这点，从来下不了杀心。但姜爷爷，以您的功夫就是受了伤，要制住我还是易如反掌的。我不发这一线，你如何会容我带着娘离开此地？”老者笑了，不再说话。女孩也笑了，笑容中间带着某种温馨而悲凄的意味，改口道：“我知道姜爷爷对我一向很好……我不发这一线，姜爷爷你当然还要自己想法子掩饰的……当然姜爷爷您那么高的功力要下手做成澄儿的情状，多多少少总是要差那么点的。”老者摇头，话声忽然就连贯了，中气仿佛也足了很多：“我自己下手虽也能让自己动弹不得，毕竟没有你的手段厉害。”
　　子惜瞧着，略略觉得一些茫然。忍不住摇了摇头。忽然发现自己原来能够动。女孩儿仿佛感觉到什么，四顾了一下，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她整顿衣衫，向老者屈膝一福，背起了母亲的身子，辨了一下方向便朝东边走去。
　　子惜觉得自己仿佛不由自主地跟着女孩儿走去。女孩背着尸身走得并不快，子惜恍惚中间身子似乎很轻，仿佛是飘着就跟了过去，一点力气都不费，只看见眼前女孩的背影摇摇晃晃，慢是苍凉了。

作者有话说

　　忽然又想把这篇文续下去了。。。但是。。。还有看没？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