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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1 ...

  •   三十

      曾一杭还要佯装不知,却觉得有人靠近,立刻睁开了眼睛,季霖看了,却并无惊奇之意,只道:“是那狐狸找你叙旧呢!”

      曾一杭正奇怪,便有一个黑影站在身前弯腰拜道:“曾兄,怎么睡在这里!”

      一看,可不是今天大婚的狐狸!身上还是新郎官打扮,只是头上去了发冠罢了。月光映下,他长得并不出众,不过也算清秀。曾一杭瞅见他手里提着个小酒壶,心头一阵暖流,好似想去旧时老友重逢,不禁笑了起来。

      狐狸姓张,也有六七百来了。他也笑笑一辑道:“都说他乡遇故知。我和曾兄,是他世遇故知了。”说罢,看了眼季霖,又道:“白日阳光晃眼,没认出季兄,失敬。”

      季霖点点头,身子一歪,仰天就躺在了曾一杭怀里,身子朝里,好像是要这样睡过去一般。曾一杭愣愣反应不过来,狐狸倒哈哈大笑,坐到曾一杭身边,从袖口里捏出两个小杯来:“好好好,和过去一样。我们喝酒来!”

      四郎也是狐狸,他可怕季霖怕得要死,可这张生竟不怕。加上季霖也难得听话,曾一杭觉得身心舒畅,便和张生边喝边聊,听他说他娶了个北地的狐狸,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幻作人形,也十分漂亮,可惜是个寡妇,丈夫两年前被长白山的猎人射杀做了皮裘。怪不得在轿上哭成那样,悲欣交加!两人惋叹唏嘘了一阵,又说到这几百年,山上山下的变化,众怪家族的兴衰,山下的朝代更迭……一时曾一杭真有回到前世之感。

      这会儿,季霖好像真睡着了,在梦中向曾一杭怀里又钻了钻,曾一杭不自觉搂紧了他,帮他把脸上的头发拢在耳后。张生见这一场面,道:“曾兄,前世之事,想起几多了?”

      曾一杭摇摇头:“有限得很。只是对……”他冲沉睡的季霖动了动下巴,“愈来愈割舍不下。”他苦笑道,“可我又知道为他吃过大苦头,”他看张生沉默不语,像是默认之意,叹道,“今生在东西辗转,大概又回去了。我也不想那么多,就盼快想起来,不愿不明不白的。”

      张生一笑,又斟了杯酒敬他,两人喝了又喝,酒壶也总是满满的样子。渐渐的,张生的脸愈来愈模糊,曾一杭感到自己的身子缩小了,又变成了一个身着素净道袍的少年道士,在观里行走。他走到华清池边,季霖正湿淋淋地从水里上来,说了声“走罢”,拉起他的手便走。那时曾一杭年少懵懂,情窦初开,只识得迷恋再迷恋,看四下无人,走在季霖身后,抬起他拉住自己的手就亲了一口,季霖很快转过来,看曾一杭漂亮的双眼迷离,不禁十分动情,湿渡渡的双手捧住曾一杭的脸就吻。他们通常要在华清池小道上、绿荫下厮磨一阵再出去。

      不知为什么,和季霖一同念书,这段时间,法术进展也特别快。渐渐,曾一杭就发现扫地时,观里并不只他一人,有各种各样的弟子走来走去,有的与常人无异,有的是人身兽头,也有像季氏兄弟那样相貌出众的仙家子弟……他知道好事近了。果不其然,过了一阵,他便由仲书引着,去见了师傅。华清道人夸奖他进步神速,很快安排他与仲书同堂学道。

      与仲书同堂学道有什么好处?在华清观清修,像曾一杭之前那般道行的清修,并不与同学说话,课毕更不相闻。堂上更是先生念诵道家经典,全靠有资质的弟子自己领会,平日还要担水扫地,若一直不开窍,便孤独一人在观里干一世活。如今和仲书一起,弟子上课可与先生发问、讨论、辩论,课毕还可一同游玩,甚至还能下山,总之有很多好处。曾一杭一面觉得新鲜有趣,另一方面,也觉得课上的内容生动实用许多。虽是御龙之术,但他倒从没把这些与季霖联系在一块。

      他初上课堂,并不言语,只在那翻书,那副模样相貌,要不是穿着寻常道袍,别人还以为是哪个仙家子弟。那些子弟自觉出身高贵,通常自成一派,不用着道衣,也不同观里这些“来路不明”的道士往来,他们在天上当官,也自有途径。若真以后同朝为官,就看各自造化缘份了。

      同堂学道,仲书立刻显得很够意思,不但会同他解释各种问题,还会带班上的玩伴一块到曾一杭房里研习,让曾一杭尽快同他们熟悉起来。那些同学看曾一杭并不如看上去的淡漠,也愿意同他一起。

      有一日,季霖刚推开门,就皱了眉头:曾一杭屋里全是人,齐刷刷地抬头看着自己。他面无表情,也不打招呼,合了门就走。满屋御龙使看得傻了眼,曾一杭正坐在地上,便跑出来追他。季霖并没走远,只在廊下等着他,一脸知道他会追出来的样子。

      “怎么这么多人?”季霖声音没有波澜,但曾一杭太熟悉他,知道他已经开始不满了。只是季霖没把不满冲他撒过。

      “……”曾一杭没经历过场面,不知道如何说,只觉得胸口憋得慌。

      “前几回没能来找我,也是因为这些人么?和他们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曾一杭觉得快哭了。

      季霖看着前方,自顾说着:“你就算不同他们一起,我也能带你上天去……如果你真觉得别人比较好,我以后再不来找你好了!”

      他其实也没觉得曾一杭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一时赌气,沉默了一阵,也就平息了情绪,却没听见曾一杭有什么反应,有些奇怪,转过头去看,见曾一杭好像真的做错事一样,低着头,满脸通红,抿着双唇,死死不让眼泪掉下来。季霖看这情景,知他当了真,竟是要哭了,吓了一跳。心疼愧疚不已,又有些得意,却不好马上转变态度,只缓和了语气道:“我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我以后还会……”曾一杭一边点头,又一边摇头,却真的要哭出声来一样,季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把他搂在怀里,怕有人出来看,忙使了个法术,把他带出道观,一眨眼之间,便在山里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才放开。

      曾一杭脚一着地,知道不用顾及旁人,热泪才滚滚而下,浑身不住颤抖,却不发一声,季霖其实还是孩子,痛悔不已,又怕他憋死,也吓得乱了手脚,一边劝慰一边赌誓,最后连他也差点哭了,才把曾一杭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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