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93、逃跑

　　他这句话把穆阳震得愣了，当最害怕的结果就摆在面前时他突然就停止了思考。

　　穆阳愣了愣，脸色煞白，“你……什么意思？报告不是阴性么？”

　　廖卡笑了下，“第二种方案已经开始了，祝你好运。”

　　门嘭地一声关上了，穆阳盯着门板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捡起地上的检测报告胡乱翻了翻，一把扔到门上，朝着门狠狠踹了过去，“我□□祖宗！”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踹的穆阳脚踝都震得疼，但是他心里的怒火远没有发泄出来，接二连三的又踹了几脚，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他按了按眼睛，没能阻止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季衡走过来抱住了他，在他背上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

　　穆阳心里很难受，很疼，他在季衡肩上蹭了下，抽出胳膊将他搂进怀里，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跟个废物一样要季衡来安慰他，他用了很大的力扣住季衡的肩，“别怕，有我在，我们能扛过去的，不会有事的。”

　　季衡的眼圈有些红，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季衡的烧没有要退的迹象，穆阳从他的手背上看到了胳膊里蔓延下来的小红点，零星的几个，明明睡觉之前还没有。他精神越来越不好，坐在那里只想睡觉，嘴唇因为发烧的缘故有些干。

　　穆阳拿了水给他润口，喝了两次之后季衡就又睡着了，头靠在穆阳的肩上，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

　　中午饭送过之后西装男和廖卡都一直没再有动静，也许他们在哪个角落监视着他们。穆阳把季衡叫起来吃饭，没吃两口他就吃不下去了，蹲在角落里吐起来，一共就吃那么点东西，酸水都吐出来了。

　　穆阳没敢再强迫他吃，让他喝了点水继续由他睡着，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关克和顾辉。

　　操，半天都过去了，不管关克还是顾辉，一点动静都没有，脑子都他妈浆糊做的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隔壁有人想上厕所，砰砰地敲着门喊，可是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叫了会儿那人踢了门一脚，“再不开门就尿里面了啊！”

　　依然没人应声。

　　穆阳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将季衡放好走到了门边拍了拍，“开门，有人么？”拍完后他趴门上听了听，什么动静也没听到，“喂！我也发烧了，你们不观察观察么？有没有人啊，开门啊！”

　　外面跟没人一样。

　　季衡咳了两声，穆阳忙走回去给他拧开水递过去，季衡接过喝了两口，撑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没人应？”

　　穆阳嗯了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季衡拖着椅子走到门边，抬起两根手指幌了幌，“闪开点儿。”

　　穆阳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季衡撑着椅背似乎在缓劲儿，正想说要不他来，不过还没等他张开嘴就见季衡抡起椅子朝门锁砸了过去，这一下力量非常足，破坏力非常大，被踹了几脚都没事的门此刻门锁被砸的歪斜，接着又是一下，对锁又来了一波冲击。

　　穆阳对季衡简直刮目相看，在发着烧又吐到吐酸水的情况下两下就把锁给砸的差不多了，玻璃门也出现了裂缝。季衡把椅子扔给穆阳，“继续砸。”

　　“嗯。”穆阳接过砸门工具，朝掌心里呸了下。

　　“嗳！”季衡偏过了头，“你可真不讲究。”

　　穆阳啧了声，“没真吐上，就是一个仪式感，骗骗手防打滑。”他搓了搓手，拎起椅子轮过肩膀朝门砸去，裂缝呲呲啦啦多了好几条。这几下动静都很大，隔壁也都感觉到了动静，都一脸懵逼又有些害怕地盯着这边，虽然啥也看不见。

　　穆阳砸了几下，玻璃门终于坚持不住哗啦一声碎了一地，一眼看到了外面。这会儿天色已经擦黑，空旷的闲置车间别说人影了，连个人毛都没有。穆阳回头看着季衡，“没人。”

　　话音刚落，隔壁玻璃房就传来了哐哐的踹门声，不光是门，他们在四周玻璃墙上疯狂踹着，不知道是不是穆阳砸那几下影响到了隔壁，还是那边人多力量大，总之没踹几下门就给踹开了，最先出来的是韩明。

　　韩明看到是他时不禁愣了愣，接着就看到了季衡，“你们都被抓这儿了，我妹呢？”

　　“……”穆阳被问住了，想了下说：“应该还在医院。”

　　韩明皱了皱眉，转身就要走，他一走剩下的人才彷佛惊醒一般，没见着看守的人，一人喊道：“趁他们没发现我们赶紧走。”

　　“等等。”季衡叫住了他们，“你们身上携带病毒，旁边就是居民区，不能就这么出去。”

　　经他提醒，穆阳也反应过来，“对，现在没有有效抗体，你们要是就这么跑出去会造成混乱的。”

　　“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还待在这儿，要是他们回来看见我们跑出来就完了，大不了我们避着点人走。”一个男生说。

　　“是啊。”另一个女生声音弱弱的，“办法可以再想，趁他们没来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这两个人一说，濒临崩溃的一群人立马开始陷入混乱，纷纷找出口出去。季衡拍了下穆阳的肩，“拦住他们，这个时间人多，要是都感染了就麻烦了。”

　　“可是，”穆阳有些犹豫，说实话他也有些担心西装男们忽然端着枪出来把他们突突了，但是季衡说的也是实话，最后一咬牙，“真他妈的。”

　　他跑出去把跑在最前面的男生拎着后衣领给推了回去，随后的两人被撞个满怀，指着穆阳，“你干什么！你要想死别拉着我们。”

　　“闭嘴！”穆阳从流水线上抽下来一个不知道什么长条零件指着他们，“我不想死，也没想拉着你们死，但是你们也别那么不负责任的祸祸别人，都是爹妈生的，有点同理心。”

　　“那你说怎么办，要是那些人回来了我们就走不了了。”其中一人说。

　　穆阳看向季衡，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季衡。

　　季衡走过来，“我带你们出去，你们跟着我，别乱跑，穆阳，你垫后看着点。”

　　“好。”穆阳绕过人群走到了最后。

　　只要立马走，能出去，这些人就没什么话说，乖乖地跟在季衡后面。这是个挺大的工厂，出了门之后好几条路，季衡停了下选了一个方向，一个男生不知不觉放慢了速度，在要转弯的时候闪身想躲起来，穆阳发现的时候比他距离男生更近的韩明一把抓过了男生。

　　“放开我，我不想跟你们走，我要回家，我家在那个方向，你们要把我们带到哪去！”

　　男生一吼其他人就动摇，韩明在他头上打了一巴掌，“闭嘴，再废话一句把你绑这儿。”

　　男生登时就不说话了。

　　有三个人看着，这帮小孩都安静了。季衡带他们翻墙出了工厂，但是并没有走远，路边停着好几辆前四后八的大挂，季衡让他们都上了车，蹲在车厢里从外面看不出来。他和穆阳还有韩明隐在车的另一边商量。

　　“为什么不走了？”韩明问。

　　季衡说：“这么多人到了人多的地方就看不住了，一个跑出去就是麻烦，我们联系了警察和顾辉，应该快到了，再等等。”

　　“你很信任顾辉吗？”韩明看着季衡。

　　季衡看了他一眼，穆阳也看着他，“当然啊，你不用担心，顾辉是自己人。”

　　韩明哼笑了声，“最好是。”

　　他话里的反讽很明显，季衡看着他没说话。

　　“你这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穆阳对他那声冷笑很反感，虽然俩人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没相处过没感情，顾辉对季衡多重要他比韩明知道的多，这种没根据的怀疑不挑拨离间么。

　　韩明却没再说，换了个话题，“发烧烧的脑袋疼，你们赶紧想办法，他们等不了很久的，到时候压都压不住。”

　　是啊，要是等不来警察，待不了俩小时这些人就得沸腾。

　　穆阳这时候就格外想抽根烟，刺激一下他浆糊似的脑子，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热，暂时也没想发烧的迹象，“……要不我去探探路，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报个警？”

　　“你没被感染么？”韩明抬手在他脑门上贴了下。

　　穆阳猛地僵住了。

　　“真的不热。”韩明说。

　　“……你他妈能不能别瞎摸。”穆阳在黑乎乎的环境里狠狠瞪了韩明一眼。

　　韩明啧了声，“你不是我弟弟么？被哥哥摸一下有什么可气的。”

　　“放你的屁。”穆阳喊了一嗓子，立马被车厢里藏着的人嘘了好几声，不得不压低了声音说：“凭什么我就是弟弟，你才是弟弟，我是你哥。”

　　韩明忽然笑了起来，季衡也偏过了头。

　　穆阳张了张嘴，有什么可笑的，操！

　　季衡站的有些累，往后看了眼坐到了轮胎上，穆阳忙跟着蹲过去，“你怎么样？”

　　“没事。”季衡顿了顿，“你去吧，找个电话报警。”

　　“啊？……”虽然这个主意是他提的，可真到实行的时候穆阳又犹豫起来，他要是去报警，来的人就不一定是关克了，警察会穷根究底，到时候会牵扯出来多少事以及会不会牵扯到研究所都是不可知的，他顿了顿，说：“要不还是等等吧。”

　　季衡知道他的顾虑，在他膝盖上推了下，“没事，去吧，就算是关克来了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都说让你去了你就去吧，他比你想得多。”旁边的韩明说。

　　穆阳瞪了他一眼，不过沉默了会儿，穆阳还是站了起来，“那我去了。”

　　“嗯。”季衡抬头看着他。

　　穆阳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马路边，探着身子往四周看了看，路上空无一人，高大的厂房和货车隐在黑暗里有些森然。他走出去没多远，就听一阵汽车的声音由远及近，于是停下脚步听了听。

　　声音越来越近，穆阳不敢贸然往前，前面是个丁字路口，他不确定车是往这个方向来的还是直走经过，于是往边上走了几步躲在阴影里。

　　车灯从拐弯处照过来时候穆阳贴着墙跟的阴影掉头就跑。

　　“快，快躲起来。”穆阳跑到大挂跟前，冲着车厢里冒出头的蘑菇们挥手，然后拉着季衡推着韩明躲到了车头的另一面，“有车来了。”

　　三个人挤在车头和墙面的空隙里，穆阳圈着季衡的腰，偏过头急喘了几下才平息。

　　“这么点路跑成这样。”黑暗里韩明用很低的声音说，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穆阳斜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忽然出现的车是个商务车，车灯扫过这边的时候韩明往里靠了一步，尽管如此，他的左脚鞋头还是被照亮了。

　　“往里去点儿。”他说。

　　穆阳真想给他一脚。

　　车子从他们面前飞快地驶过后停在了厂房的门口，接着就下来几个人。

　　“那人怎么看着像……季副院长？”穆阳小声说。

　　季衡也看清了，他从穆阳手里抽出手，“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穆阳说。

　　俩人走出大挂车遮挡范围，都没等走到马路上，转角处又拐进来几辆车，闪着红蓝的光一路飞驰，所到之处一片光明，听到动静，车厢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是警察，警察来了。”

　　蘑菇们纷纷跳下车冲警车挥手，哭喊着，“我们在这儿，警察叔叔，这里。”

　　一堆人你推我搡争先恐后，穆阳被挤了两下和季衡冲开了，正努力回头找人时感觉后背被什么砸了下，心说谁报复他给了他一拳，正想回头骂呢一扭头却发现身后的人退出了一圈空地。

　　一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有人晕过去了。”一个人惊讶。

　　“晕了？还是——”另一个人没说完。

　　穆阳感到了一瞬间的眩晕，警笛和呼喊都听不见了，盯着地上的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扒开旁边的人把季衡扶了起来。

　　车停了，下车的警察把他们围在了一起。

　　穆阳被灯光幌的眼疼，接着这些光在眼里就晕染成了雨天的霓虹，看不清。他抱起季衡，扯着嗓子喊顾辉，喊季阿姨，混乱中，手上一轻，属于季衡的重量没了，而他被人拦着，被挡着，眼睁睁看着一伙儿人抢了季衡走了，他拼了命的想冲出去，衣服都被拽的拧了一个圈，但是没能够，所有声音重新钻进他耳朵的时候，后脖子传来一阵疼痛，他失去了直觉。

　　一片空白，无尽的空白，走不到头的空白。

　　水不停地从脸上滑下来，温热地，穆阳抹了把脸，一卷毛巾出现在他视线里，拿毛巾的手修长白皙，他看着那手看的有些入了迷，手的主人等不及，幌了幌毛巾，“愣什么呢？擦擦。”

　　声音隔着水听起来很远，很空，穆阳接过毛巾擦了眼睛，抬头想看手的主人时却怎么都看不清，他又擦擦了眼睛，这下看清了，是季衡，而且没穿衣服，正拿着浴花在搓泡泡。他的目光在季衡身上上下扫视，季衡感觉到了，转头看了他一眼笑起来。

　　“你没事了？”穆阳向季衡走过去，他还记得自己被打晕前季衡昏过去了。

　　季衡没回答他的话，还是继续搓着浴花，穆阳看了眼浴花一把抢了过来，“你没事了？”

　　季衡像没看到他一样，浴花没了就像没拿过一样，莫名其妙转身出了浴室。

　　“季衡。”穆阳追了出去，也不管是不是光着身子，客厅是季衡家的客厅，没有见到季衡，他又跑到外面，接着便听见有人喊他，是许亦辰，他问许亦辰季衡呢，许亦辰很悲伤地看着他，“季衡他，他死了。”

　　“不可能！”穆阳感到心脏一阵狠狠地疼痛，他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季衡的名字，后面许亦辰喊着他的名字。

　　“穆阳，穆阳——”

　　声音越来越真切，穆阳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天花板。

　　“阳哥醒了。”

　　“阳阳？”

　　“怎么不说话？”

　　“阳阳能听到么？”

　　“我来。”

　　一只手伸到了穆阳的面前，中指和拇指一搓，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回魂儿。”

　　穆阳眨了下眼，床边站了很多人，他的目光滑过周也、老妈、小姑、许亦辰，最后看向打响指的韩明，看了会儿问：“季衡呢？”

　　“真有用嘿。”没人回答他的话，许亦辰笑着看着穆阳，“阳哥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穆阳的目光没有离开韩明，这里所有的人只有他和韩明在他昏倒前的最后一刻在一块儿，“问你呢，季衡呢？”

　　韩明叹了口气，“监护室呢。”

　　穆阳起身坐了起来，手上还打着吊瓶，他把针头拔了弯腰去找鞋。

　　“你别慌。”老妈按住他肩膀，“他没事，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

　　穆阳像没听见一样，找不到鞋就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了病房门口又拐回来拽上韩明，“带我去。”

　　监护室不在这一层，韩明带着他上了电梯，穆阳看着楼层上写着感染科，他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你说实话，他情况怎么样？”穆阳问。

　　韩明顿了顿，说：“……不是很好，高烧不退。”

　　电梯到了，穆阳一秒没有停留的走了出去，不过他刚到走廊门外就一个护士拦住了，“里面不许进。”

　　“我男朋友在里面。”穆阳企图冲进去。

　　护士大概被他那句男朋友震得没回过神来，一不留神给他钻了空子，反应过来后追了过去，“嗳你站住。”

　　半路上撞上了从办公室出来的顾辉，穆阳扯着顾辉的胳膊，“辉哥，季衡在哪个病房？”

　　护士追了上来，“顾医生，他——”

　　“知道了，我来吧。”顾辉看着穆阳，“跟我来换衣服。”

　　穆阳往走廊深处看了眼，点点头。

　　“刚醒么？”顾辉带他去了一间房间，拿了件隔离服给他，“还没人给你说拉菲抗体研究出来了吧？”

　　“嗯？”穆阳愣了下，“……没有，是你们研究出来的么？”

　　顾辉笑了下，“不是，是你，你身上产生了拉菲抗体，研究所研究这个病毒的前辈发现的，你们带出来的小孩都注射了抗体，已经没事了。”

　　“……哦，那挺好的，季衡也注射了吧。”穆阳换上衣服，看着顾辉。

　　顾辉嗯了声，犹豫了片刻，才说：“注射了。”

　　穆阳强压下心里的那点不安，扯了下嘴角点点头，“带我去吧，我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