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62、开始

　　季衡关门的时候往楼梯看了眼，穆阳冲他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转身下了楼梯。

　　门关上，季衡嘴角那点笑意渐渐散了，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径直去了浴室。淋浴头一开始的流出的凉水在他脱完衣服后已经渐渐转热，舒适的温度让他今天烦躁的心情得到了瞬间的舒缓，可舒缓，也只是片刻的。

　　“昨天忽然开会，没来得及跟你说，等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今天见到季副院长，也就是他妈妈的时候，同样是从会议室刚出来。

　　研究所经常开会，常常就某个病例或科研课题拿来讨论，一开就是很长时间，这都很正常，但众人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他分明看到刚结束了视频会议，也很不巧，会议关掉的那一瞬间画面出现了卡顿，能清楚看到视频那头的人。

　　是廖卡。

　　水不断的从头顶流下，水量已经阻碍到了他的呼吸，季衡站着没动。

　　“廖卡是研究所的投资人，他有权过问我们项目的每一件事，我们的会议内容我没法告诉你，我们有规定的，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一切都是正常安全的，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他绑架了目标个体。”

　　“但是目标个体并没有收到任何伤害不是吗？对此廖卡先生的解释是以为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你知道我们的项目尽管意图是好的，但并不能被部分公众和政府所认同，至少目前是如此。”

　　是的，这也是他无法想通的一点。按着关睿的描述，他几乎猜想廖卡他们是在策划一场自导自演的病毒从传染到生产抗体的戏码，并借此拉高廖卡名下公司的股价，以此成就他的商业帝国。

　　但是关睿的血液化验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他们甚至和关睿之前检测的数据比对，两者相差无几。

　　季衡抬手将额前的头发梳到脑后，阻断了流到脸上的水，呼吸顿时舒畅起来。手臂上的纱布已经湿透，原本洇出的细小的血点濡湿后扩散了些。他简单洗了下，关掉水，取下纱布，随手拿了浴巾围着，出了浴室。

　　除了关睿的化验结果，还有两个问题待求证。

　　第一，穆阳和韩明是有血液关系的亲兄弟，为什么廖卡只盯着韩明利用，而穆阳却没事。

　　第二，查尔斯说要替廖卡监视他，究竟要监视他什么？只是以他对廖卡的粗略了解，绝不会只是查尔斯说的那样。

　　现在的事情有很多都想不通，小智的实验数据是缺失的，前院长康家杨最后为什么没有记录数据，小智失踪后又去了哪。

　　“小智的实验数据缺失院长和我都知道，我们也不知道康院长为什么在那几天不再记录，至于小智的踪迹，我们找过，但是没有找到。”

　　季衡拿了新的纱布和药，给伤口消炎包扎，手掌宽的纱布一圈圈缠紧，有种细微的疼痛，若是寻常人，这会儿怎么也该结痂了，但是他不是，他的伤口愈合的很慢，很慢。

　　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下，他拿过来，上面是查尔斯发来的一条无意义的邀约，这样的短信基本每天都能收到一条，通常他都直接删除，更不会回复。

　　不过这次，季衡回了他一句：明天中午见。

　　第二天小姑和小姑父、老穆和老妈，一次性都来了，老穆的新老婆和孩子没来。一车仨人，穆阳和奶奶坐在老穆的车里，其他人一个车，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医院门口堵得厉害，到处人头攒动。虽说医院门前总是很多人，这会儿也不算早，但人流量密集到这个地步穆阳还是有些惊讶，车不好停，穆阳带着奶奶先下了车，把口罩给奶奶戴上了。

　　戴口罩是季衡再三嘱咐的，今早还特地给他打了电话，说手术前不能感冒，正是换季流感高发期，要注意。

　　“怎么这么多人啊？”小姑背着包站到了奶奶边上扶着。

　　“最近感冒发烧的比较多吧，我们直接去找医生。”穆阳说。

　　“医生在几楼啊？。”

　　“19楼。”

　　穆阳把剩下的口罩分了，“都戴上吧，最近流感高发期，奶奶术前要特别注意，别过给她了。”

　　人群都只聚集在一楼，上了十九楼之后就好很多，老穆和小姑找医生聊了聊，医生给他们安排到了病房，并开出了需要做检查的单子，需要今天下午做。

　　“如果检查没有问题，手术就安排在周三。”医生站在病床前，看着奶奶笑了笑，“别有心理压力，你隔壁老太太也是刚做完手术的，今天才转的普通病房，她比你还要严重些，但心态好，恢复的也很不错。”

　　“嗳好，谢谢医生，你快去忙吧，你站这我忍不住想紧张。”奶奶捂着心口。

　　医生忍不住笑了，“得，我还被嫌弃了，那行，有什么事您在叫我或者找护士。”

　　医生走后小姑拿着检查项目的单子看了看，“第一个检查得下午一点半了，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阳阳和你妈妈先回学校吧，这儿有我和你爸呢。”

　　“我再待儿会儿，反正已经请假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穆阳说。

　　老穆一直没说话，背着手在病房一会而进一会儿出，听见他这话也没看他，“这么多人在这儿也没事，回去上课去吧。”

　　“回吧。”奶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穆阳叹了口气，“那我晚上下了课过来，你吃饭别吃油腻的，出去要戴口罩知道吗？”

　　“知道，回去好好上课。”

　　小姑在穆阳肩膀上拍了拍，“行了，跟个老头子似的，你爸你不放心我你还不放心吗？快走吧。”

　　穆阳没再说什么，跟老妈一块下了楼。这个时候正是出行高峰期，老妈朝公交车看了眼，站牌被人群围成了马蜂窝一样，“我们打车吧。”

　　“嗯。”

　　俩人站在马路边，远远的看到一个出租车往这边停的趋势，穆阳冲他招了招手。车子驶停，里面的人正扫码付钱，穆阳等他下车的功夫无意识的往四周扫了眼，目光停在一处，不禁愣了愣。

　　路对面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在一溜黑白色中格外炸眼，车主是个黄头发老外，此刻正胳膊架在车窗上对外面的人说话。

　　引起他注意的不是炸眼的跑车，也不是车上的人，而是站在车外跟黄头发说话的人。

　　“上车了。”老妈在边上提醒他。

　　穆阳回过神嗯了声，又往跑车那看了眼，上车关门。

　　季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打算再跟查尔斯废话，按惯例，查尔斯每次都会在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到，但他能这么早是他没想到的。

　　“你究竟要办什么事？你们研究所为什么总拉着你干活，你还未满十八岁，他们没别人了吗？”查尔斯皱着眉头有些不满，“你让我在这里等上半天，怎么忍心呢衡。”

　　季衡看了他一眼，“我们定的中午12点，太早也是不守时。”

　　“……好吧。”查尔斯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你去吧，我在下面等你，希望你能记着我在下面等你这件事，抓紧时间结束你的工作。”

　　季衡没说什么，转身往研究所大楼走去。

　　查尔斯目送他走进大楼才收回视线，调转方向往医院门口看了眼，川流不息的门口令他感觉很不愉快，手机响的的时候语气也不怎么好。

　　“看来约会不顺利啊，他肯出来见你因为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廖卡的声音，查尔斯拿回眼前看了看来电提示，有些后悔没看就接了，面对廖卡他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调侃，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没说，他说我来太早了，不守时，现在在楼下等着呢。”

　　“我真的很佩服你查尔斯，执着于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廖卡很轻地笑了下，换了个话题，“我让你联系地几家制药厂怎么样了？”

　　“联系好了，待会儿我让秘书把合同发给你。”查尔斯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觉得你找的厂商太多了，你确定这么大的产量都能销得出去？别到时候除了岔子，那些合伙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心，成了你的海底城项目就成了，不成，项目也跟着完，我们要齐心协力。”

　　查尔斯下眼睑微耸，脸上面无表情，嘴上却卖着惨，甚至语带笑意，“上帝保佑，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我会死的很惨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季衡径直往化验室走去。化验室的姐姐姓杨，叫杨丽，季衡跟她算是熟悉。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清丽的嗓音。

　　“进。”

　　门并没有关，季衡走了进去，杨丽背对着门口坐着，穿着白色的大褂，带着口罩，手里正把一支血液样本放进样本盒中。

　　“丽姐。”季衡手插口袋在他身后叫了声。

　　杨丽回头看了眼，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什么呢？”她一边说一边忙着手里的事，“稍等哈，马上好了。”

　　“嗯，不急。”季衡手插在上衣口袋靠着桌沿站着。

　　杨丽在纸上刷刷地写着，速度非常快，写完后把笔丢在一边，笑着看着季衡，“打从搬过来就没见你，又出去训人去了？”

　　“没有。”季衡笑了笑，“帮着去跟踪个体地情况了。”

　　“哦—”杨丽半张着嘴。

　　“怎么了？”季衡失笑，“这表情。”

　　“怎么让你去干这个事啊？”杨丽领着他去了另一间办公室，摘下口罩皱了皱鼻子，“这不诚心气人呢么，你妈也没拦着？”

　　季衡知道她的意思，“没那么夸张，要说了解，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们。”

　　“总之太不人道了，有种让牛吃牛肉的感觉。”杨丽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被子去饮水机接水，“你喝吗？你喝的话自己倒啊，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最近太忙了，除了睡觉我几乎都在这儿呆着，身心俱疲。”

　　“新接了什么项目吗？”

　　“没有，还是基因编辑，上头好像谈了客户吧，他们对接了很多家庭，想要改良自己孩子的基因。什么长个儿的，治近视的，什么都有，嗳，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没出现什么问题吧。”杨丽上上下下打量他，眼尖的发现了他手腕上冒出来的纱布头，顿时紧张起来，立马放下杯子拉过他的手来看，“呦这怎么弄得，缠这么大一块，没感染吧？”

　　“没有，放心吧。”季衡把袖子放下，“就是划了一道，你要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好差不多了。”

　　杨丽瞪了他一眼，“你这话能信吗？训练的时候捅那么大口子人都快没气儿了你也说没事。”

　　“你又夸张。”季衡笑了笑，“丽姐，我今天找你是有个小事想请你帮忙。”

　　“啥呀？违规的事别找我啊。”杨丽端着茶杯喝了口水。

　　“不违规。”季衡说：“小智的检测样本，数据你这应该都有备份吧，我想看看。”

　　杨丽想了想，“这个倒不是问题，不过我需要请示一下院长，着急吗？着急的话我这就去找院长签字。”

　　季衡点点头，“着急。”

　　“行吧。”杨丽放下杯子，从桌上拿了一个表，“你帮我在这儿看一会儿，别让人进来了乱碰东西，尤其是顾辉。”

　　“好，我不让他进来。”

　　杨丽出去后，季衡走到门外看了看，慢条斯理的走到血液分析仪器前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血液样本，调换了其中一个，将标签撕掉贴到另一个上面。

　　他的动作很隐蔽，就像观看展柜里的首饰，闲闲地走了几步，最后回到里面办公室。

　　杨丽回来的时候季衡正靠着办公室的桌子翻看一个小册子，听见声音抬起了头，“签了吗？”

　　“没有，院长不在，要不你下午再来找我拿。”杨丽将签字表放在桌子上，又抱起了自己的水杯。

　　“行吧，只能这样了。”季衡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那我先走了，下午签了字你给我消息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