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基因改了》黑水鱼

59、下次让你咬回来（改错）

　　从前的穆阳只知道季衡跟他们不同，打架厉害，脑子厉害，直到在医院走一遭才发现他和自己以及身边的同龄人真的相差的太多。

　　老穆买房子借用了奶奶的养老钱，老房子卖了，买主银行贷款的钱没还到账，等到了才能把奶奶的钱和他的钱空出来，就是这个时间不确定。

　　季衡找了昨天的医生，问了病情和接下来的安排，把住院时间、治疗方案和手术大致时间定了下来，术前还需要做些检查，检查出来了才能排具体的手术日期。

　　医生对于他们又没有叫家长来很无奈。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小姑打来了电话，问了他在哪家医院，说要过来。

　　穆阳和季衡只好又回到一楼大厅的等候椅上等着，一楼是缴费大厅，乌泱泱的人很多，穆阳昨天没睡好，这会儿听着这样的声音有些昏昏欲睡，但心里担着事，这种又困又睡不着的状态让他很难受。

　　季衡倒是精神挺好，昨天他没回去，俩人挤在穆阳卧室的那张单人床上，要不是季衡在身边穆阳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

　　注意到视线，季衡转头看过来，因为这一动作锁骨上的一小块带着血点的红从衣领露了半截出来，穆阳伸手摸了摸，“疼不疼？”

　　“疼的时候都过去了才想起来送温暖？昨天张口就咬的时候可一点没犹豫。”季衡勾着嘴角调侃，眼中的笑意很柔和。

　　穆阳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季衡手臂上有伤，他心里记着，心疼还来不及，吻他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怕压着他，不过可能因为昨天的事精神绷得太紧，一路吻到锁骨的时候嘴比脑子快，强压下的束缚带着放纵的快感淹没他的时候，轻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咬噬，季衡微皱着眉头嘶气，他知道他疼，却停不下来，一边亲密的抱着安抚，一边想要从他的无限包容中索取爱意。

　　穆阳从不承认自己是个缺爱的孩子，哪怕没有父母在身边陪伴，这么多年有奶奶，学会了知足也养成了习惯，在奶奶面前他也从不惹麻烦，不管在外面怎么闹腾，在家就只做个乖小孩儿，孝顺懂事。

　　从来没有一个人懂他那些暴脾气后的原因，懂他的孤独，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放心依靠，他也以为自己是不需要这些的，不需要理解，不需要关心。

　　季衡给了他人生的意外之喜。

　　“下次让你咬回来。”穆阳曲起食指蹭了下鼻子，“我不嫌疼，小时候我爸妈吵架把我带一跟头，头上磕个口子，流了满脸的血，我都没哭。”

　　季衡看着他。

　　“什么疼我都能忍着，但我怕黑。”穆阳揭自己短板揭的毫不犹豫。

　　“果然。”季衡笑了笑。

　　穆阳也跟着笑了笑，“没人管我，他们不想看见我，我只能缩在房间关上灯，我以为只要我不出现，他们就不会吵架。”

　　“后来发现天真了。”季衡在他手上拍了拍握在手里，“还给自己造成心里阴影了，受不了不透光的环境？”

　　穆阳垂下眼睛，“也不是受不了，就是没有安全感，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可傻了，离家出走没拿钱，在外面晃了一天，饿的前胸贴后背，跟雷达似的看着路边有没有掉钱的，结果眼珠子都快瞪地上了一分钱没捡着。”

　　季衡轻笑出声，“那时候线上支付就很普遍了吧，捡到钱的概率很低，后来呢？回去了吗？”

　　“那时候没想着回去。”穆阳靠在椅背上，“碰到了个好心人，给我带到家吃了顿饱饭，知道我不想回去还收留了我两天，两天后我爸妈找到我说，他们离婚了。”

　　“终于离了。”季衡叹了口气。

　　“是啊。”穆阳笑了笑，“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居然不是难过，甚至松了口气，终于离了，消停了。”

　　顿了顿，穆阳看着季衡，“你呢？”

　　“我？”季衡挑了挑眉，顿了顿才说：“我没见过我父亲，也不知道他是谁，我妈是研究所的副院长，从小我就在那里长大。”

　　“没了？”穆阳问。

　　季衡笑了笑，“没了。”

　　穆阳微微皱着眉头，坐直了身体，一条腿曲着放在椅子上，“一个幼儿园小朋友的自我介绍都比你生动。”

　　“我的人生本来也不生动。”

　　“不生动也能白描吧，说说，怎么个不生动法儿。”

　　季衡皱了皱眉，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回答，随即又舒展开来，“打个比方，就跟方程式似的，每一步都有未知，但其实结果是已经定好的。”

　　不管解题步骤有多少种，结果只会是一个，他的人生，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好了怎么走。

　　这个比方让穆阳听的很不舒服，像被细密的针扎在心上，他握紧了季衡的手，没有说话，只是坐直了看着缴费的指示灯牌。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季衡，也不知道该承诺什么，任何的花言巧语和海誓山盟在这里都显得很苍白很幼稚，他们不需要这个。

　　小姑从大厅门外进来的时候季衡起身说要去卫生间，兜上口罩把手从穆阳兜里抽了出来，忽然抽空的掌心让穆阳有一瞬的恍惚，他看着自己的手觉得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小姑没有给它出来的机会。

　　“你这孩子来医院怎么也不说声？真当自己什么都能担着呢？”小姑瞪了他一眼，往他身后看去，“刚那是隔壁小孩吗？”

　　穆阳嗯了声，“我怕耽误奶奶的病情，就找他借了钱先办了住院，下午我想跟奶奶商量先住进来。”

　　“你借他钱？”小姑很惊讶的看着他，“他一个小孩能有多少钱，你们俩主意也忒大了，我还跟你姑父说了要托关系找个医生问问，你们这儿就都办好了，他找家里要的钱吧，给老人看病还要你们筹钱人爸妈不知道怎么想咱家呢。”

　　“没怎么想。”穆阳心说他家人都不知道能想什么。

　　小姑从包里拿出手机，“你借了多少？我把钱给你你还给人家。”

　　“不着急。”

　　“还给人家。”小姑拍了他胳膊一下，“这钱不是小数，你俩又都是学生，用不着你们在这操心。”

　　“……那我出我爸那——”

　　“你爸那部分也不用你出。”小姑打断他，“虽然他们娘俩都挺不靠谱的，但你爸不会扔着你奶奶不管，他不是那样的人，快点，多少钱我转给你。”

　　“五万。”穆阳说。

　　“五万？那小孩挺大方啊。”小姑看了他一眼，按了几下手机，问：“嗳我以前也没见你跟谁这么好的，你俩这才认识多久啊，交情都到了五万的地步了？”

　　“啊。”穆阳有些心虚，“我朋友都这样，周也还让他爸托关系给医院的医生打了招呼，让多照顾，都讲义气。”

　　季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小姑已经把钱转给了穆阳，穆阳不敢多和小姑聊，怕她看出什么来，本来想借口准备入院的东西先遁了，没成想季衡先他一步，说有事要先走。

　　穆阳冲他使眼色，季衡接收到信号斟酌了一下，犹豫着问：“你去吗？”

　　“一块啊，说好了一块，那什么，小姑你回去给奶奶说吧，然后收拾下衣服，我下午回去的时候把缺的东西买了。”

　　“啊行，那你有钱吗，我跟你转点。”

　　“有，不够跟你说。”穆阳边倒着走边跟小姑说，转过身来后来后长长松了口气。

　　季衡听的直发笑，“怎么了？”

　　暮阳手插在兜里，有点不大好意思张口，“就是之前张磊同学许亦辰，他的事我小姑知道，然后吧她对这个，嗯，就是我们这样的关系，有点敏感，我担心她看出来。”

　　“哦。”季衡说。

　　穆阳看了他一眼，“你别多想，我不是想藏着掖着，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奶奶虽然不是个特别传统的人，但也不算前卫，要是奶奶知道后气出个好歹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季衡笑了笑，“我多想什么，听你的。”

　　“真没多想？”

　　季衡叹了口气，“算啦算啦，反正在你心里也就个妃的地位。”

　　“……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俩人到了门口，穆阳推开门，“你能不能记点好的，要不要回去给你举行个封后仪——”话还没说完，一个穿着polo衫和西裤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一点预兆没有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嗳我操——”

　　穆阳揽着季衡的肩膀，抬起胳膊挡在了他和男人之间，还挥了挥试图驱散空气中沉浮的沫子，对男人皱了皱眉，“大叔打喷嚏能不能避着点人，唾沫星子都飞我们脸上了。”

　　“对不——阿——”

　　“操——”穆阳赶在他打出来之前拉着季衡就跑，跑出去一段才听啊了两次的大叔把喷嚏打了出来。

　　“喷你脸上了没？”穆阳捏着季衡的下巴看了看。

　　“没。”季衡说，因为戴着口罩，只能看到眼睛弯了弯。

　　医院门口永远交通不畅，大大小小的车走走停停，马路上不时传来汽车和电动车的鸣笛，吵得人脑壳疼。穆阳皱着眉往路上看了眼，“你回研究所？”

　　“嗯。”季衡指了指脑科医院旁边的大楼，“看那。”

　　穆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脑科医院门诊大楼斜后方的一栋，相比住院部有些老旧，在高楼林立中也不是很起眼，“你家的产业啊？”

　　季衡笑了笑，“不是，研究所就在那里面。”

　　这里？

　　传说中的研究所？

　　卧槽？

　　“确实还挺……惊喜，跟想象中不大一样啊。”穆阳恢复了自己因为过度惊讶睁大的眼睛，“设备供电什么的都供的上吧。”

　　“里面挺好的。”季衡被他逗笑了，“要不要去看看，我妈和顾辉也在。”

　　“……”穆阳愣了愣，“你是要带我见家长吗？我——”他两手在口袋摸了摸，边往四周看边向一个水果摊走过去，“第一次见面我得买点东西吧，你妈喜欢吃什么？水果成吗？”

　　季衡笑着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回来，“慌什么？”

　　“你不慌吗？你妈和你哥都不知道你喜欢男生，我们这样上门不会被撵出来吗？”穆阳压着声音，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不过看见季衡弯着眼睛一副逗傻子的笑，他捏着拳头在他肩上抵了一下，“操，你还笑。”

　　“真不经逗。”季衡说：“见之前肯定会提前跟你说的。”

　　“谁知道你。”穆阳瞪了他一眼。

　　“顾辉知道了，今天早上找我聊天来着。”季衡语气平谈，没什么情绪。

　　穆阳嘶了声，“那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之前猜到了，所以证实了也没太意外。”

　　这算是出柜了吗？穆阳叹了口气，伸进他口袋里捏了捏他的手指，他还记得当时季衡跟他说喜欢他的时候说的话，曾经他对自己喜欢男孩儿这种事那么排斥，现在又不得不把这种事告诉别人。

　　“你哥会告诉你妈吗？会骂你吗？”他想象了下季衡挨骂的场景，发现想象不出来，像季衡这么好的小孩儿家长怎么舍得骂呢，反正他要是季衡他爸肯定舍不得。

　　“我妈没骂过我。”季衡说；“骂也没事，正好见识一下。”

　　他还有心情说笑，这让穆阳心里更不是滋味，犹豫了下问：“那你这一去晚上还能回来吗？别让你妈给锁屋里软禁了。”

　　“所以给你说下研究所的位置，要是软禁了你就来救我。”

　　“我跟你说认真的。”

　　“放心吧，不会的，你就安心在家里侯驾吧。”

　　穆阳搂了搂季衡的肩膀，微微偏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下，动作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会以为只是兄弟之间的抱一抱。目送季衡过了马路，他打算去买东西然后回家，可就在不经意回头看车时，整个人僵住了。

　　小姑是从旁边的商店刚出来的，还保持着往包里装东西的动作，不过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表情凝滞，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穆阳心下一凉，下意识回头，抱着残存的侥幸，不过这样的侥幸很快被打的稀碎，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留心的话自己什么小动作应该都能被看到。

　　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