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戏子》密斯兔子

2、戏子2【反转】可不看

　　二月的湿风正好，吹进翠竹帘子里，透着京城的湿气。窗前女郎人正簪发，婢女捧着实木案子，上面放着沾着露水的鲜花。

　　女人纤手拿起一朵玫瑰，簪在右鬓上。女郎眉目是鲜艳的明丽，脸儿瓷白着透着病色，身上穿着半新旧枣红薄袄，领口金线都撩了边。

　　“夫人，关上窗罢，小产后身子禁不起凉。”

　　女郎拿起旁边的清瓷小碗，里面是补血的血燕，手慢慢合着碗盖，冷冷地说到。

　　“这副身子还没那么弱，调查到那天那封信是谁送来的吗？”

　　婢女名叫玉梅，是帅府夫人的陪嫁丫鬟。

　　“回夫人，是柳眉堂堂主的女儿，叫柳如眉的”

　　夫人挑了挑眉；“哦，柳眉堂？耳熟的很”

　　玉梅；“那贱妓在柒月馆之前当头牌之前，是柳眉堂堂主的义女”

　　夫人放下碗，“那便带我去看看那柳如眉吧，她也算是我半个恩人”

　　玉梅直应了，吩咐下人备好车马。

　　我正在后堂挑着茶叶，忽然茶肆老板娘风风火火的来了。她吩咐我赶紧出去，来了个贵人，点名要看我。我正疑惑着是谁，就被老板娘推出后堂。

　　眼前女子穿着苏红大绣披风，后面是破旧茶肆的风雪，她的眼神如同深井一般不起波澜。我穿着暗蓝粗布的衣服，一双手扭的通红，我有很强烈的直觉，这女人不是一般人。

　　“我叫梁红玫，是华京梁氏之女。
　　也有个你熟知的身份，这长安帅府的女主人。”

　　“柳如眉，你与林吟霜是故交吧，或者说是仇敌吧”

　　我警惕地看着她，我自以为这件事是藏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这帅府夫人找上门来了。这长安城谁不知，梁红玫对大帅一往情深。动用家族势力将大帅捧上帅位，坐拥长安第一夫人的位置。

　　林吟霜死前不识好歹，用了下流手段诬陷夫人，幻想当帅府夫人。虽然我用了法子替夫人还了清白，但这梁红玫对大帅一往情深的程度，我也真怕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她笑了笑，坐下来缓缓说道。“首先，柳小姐，我很感激你替我还了清白，要不是你和林吟霜自幼相识，熟悉脾性，我还真难以找到她的把柄。所以，我谢你”

　　我连忙道；“林吟霜对我而言有杀父之仇，毁生之恨，所以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夫人言重了。”

　　她低头轻闻碗中茶香，“柳小姐，你恐怕不知这其中缘由。”

　　她肃了声，字字如同玉坠冰枕般直刺激我的大脑。

　　“我是曾经倾慕大帅，但他曾经有个心中明月，他为了巩固权势娶了我，割了那心中的白月光”

　　“没错，那白月光就是林吟霜。他俩其实自小相识，因为战乱流离失所，被迫分开。林吟霜去了你们柳眉堂成了戏子，而大帅入了军旅”

　　“两年前那场柳眉堂盛宴，人人都称赞你们柳堂双姝。你可曾仔细看过那天台下有大帅，他那日就认出了林吟霜。好一对神仙眷侣，大帅还特地请她入府，给了她京城第一花旦的荣耀”

　　她步步紧逼我，直把我堵到墙角。

　　“你以为林吟霜哪里有钱买这上等的，无色无味的哑药？还能这么平静自若给你下药”

　　“那是大帅亲自给的啊，林吟霜顾你的死活，大帅可不管”

　　“你以为柳眉堂为什么一夜倾颓？是大帅允的，他恨你们让他的白月光入了这下九流的优伶戏子”

　　她捏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她。

　　“我告诉你，你报错了仇。林吟霜从未打压过柳眉堂，也不曾害过你，她也不曾害过我”

　　“这一切，都是那个你们敬仰的大帅，高轩。这一切悲剧都是他干的，林吟霜只不过想和曾经的轩哥儿长相厮守”

　　我捂着嘴讪讪地蹲了下来，眼泪盈满了指尖。我哽咽地说到，“霜儿”

　　梁红玫抓住我的衣服:“帮助我，我们一起让他得到报应。高轩他自私凉薄，过河拆桥。当初贪图我家军火势力，现在又把我弃之敝履。”

　　我握住她的手，“夫人，我答应你。为了父亲，为了霜儿，为了我的嗓子”
　　从那以后，我被带到了春芳园。我看到一个音容笑貌都与林吟霜如出一辙的女子，梁红玫就是想用王允计离间华京军阀和剑南总督。

　　曾经的陆琳光是梁红玫的挚友，也是曾经的第一花旦。由她亲手教那女子戏曲，而我教那女子林吟霜的一颦一笑。

　　梁红玫竟是要再造一个林吟霜出来，她每个月会来两次，每次都会更憔悴一些。她就像被风雨摧残的红玫瑰，在雨中凄美得触目惊心。

　　终于一年之后，那女子终于得到我和陆琳光的认可了。

　　那天的梁红玫深井一般的眼神，终于泛出光彩。她才二十二岁，眼角就有了细纹。

　　她端坐在小院的上座，手指慢慢扣着桌木。

　　“从此你叫丽华，我嘱咐你的事情你都明了了吧”

　　“谢夫人赐名，丽华一定不辱使命”

　　梁红玫大笑，笑声瘆人又刺耳。

　　她望向天边的太阳，心里想着总算能让高轩再肝肠寸断一次了，也能让他一无所有。她能杀了他第一次白月光，也能杀了他第二次朱砂痣。

　　爱一个，她杀一个。

　　最好他老老实实得再当她们梁家的一条狗，一条衷心的狗。

　　我看着梁红玫，心中生出了害怕，心中有些迷茫，不知现在做的是否正确。

　　丽华一如我们期望，迷得大帅和那总督鬼迷心窍。

　　我深知，这世上几乎没有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女人的男人。眼看华京和剑南之间剑拔弩张，几乎要起了硝烟。

　　梁红玫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我有时感觉她甚至是个疯子。

　　那天我们本以为大帅都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要去攻打剑南了。哪知他竟然将丽华拱手送与总督，我悄悄跟着梁红玫回了帅府。

　　帅府中花草凋零，万物荒芜，一点也不像我十九岁那年的烈火烹油，繁花锦簇。

　　我蹑手蹑脚模进了梁红玫的房间，突然听到后面有枪声，我藏在了桌子底下。

　　我看到大帅被梁红玫切斯底里的拿着枪逼了进来。我只能看到大帅的后面，却能看见梁红玫的所有。她哭得撕心裂肺，喊得肝肠寸断，身体如干枯的玫瑰一般。

　　“高轩，你不是很喜欢丽华的吗？为什么要成全她和那个总督？”

　　“为什么要打乱我的计划，我巴不得你被拉下马。”

　　“这样你就一无所有了，你只有我了。只有我不嫌弃你”

　　我看见高轩冷笑道:“我一日都不曾喜欢过你，也不曾喜欢那个丽华。你当初用家中权势逼着我娶你，对外说我攀图富贵。”

　　“我高轩就算不靠你们家，五年之内也必会直升元帅。我本可以明媒正娶吟霜的，都是你，梁红玫，你这个恶毒妇人”

　　我看到大帅飞快地抢掉她手中的枪，接着一枪崩了她。

　　“早就该杀了你”，说罢擦了擦手。

　　突然，大帅倒地而亡。

　　我颤抖着拿着枪后对着大帅。

　　父亲，霜儿，我为你们报仇了。

　　华京大变，新的军阀蜂拥而上。

　　我将凄凉地死去的霜儿盖了坟墓，立了墓碑。

　　民国爱情，十有九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