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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送人?你想得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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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月风带着他去了商贸中心。
曲月风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生日可以简单,却不能马虎。
哪怕跟他一起过生日的只有祁鸾一个人,他也要做足场面。去的是常光顾的日式餐厅,抬头跟服务员交谈的时候,比厨师还要专业。
祁鸾有些局促,身体和灵魂一起局促。
曲月风很少带他来这样的地方,毕竟情人再怎么说也只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更何况祁鸾的眼界、地位、气质,都远远不能被当做曲月风的伴侣来看待。
当服务员转向祁鸾的时候,后者摆弄着手上的刀叉,很小声地问了一句:“有中餐吗?”
来日料店吃中餐,怎么看都像砸场子的。
曲月风拧了拧眉,对服务员道:“给他来份牛排吧。”随后又嘱咐了一些熟度、配菜、酒水之类的事情,看起来对祁鸾的口味还算了解。
祁鸾看他安排妥当,总算是放心点了。
他怕的就是大老板拿他寻开心,故意让他没台阶下。所幸曲月风今天生日心情好,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每个座位之间以磨砂玻璃相隔,桌子上悬着和风小吊灯。橙色的光自上方打下来,在桌上蒙了朦胧的一层。
店里放着一首旋律很熟悉的歌曲,祁鸾听不懂歌词,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蓝色生死恋》的主题曲。
曲月风很喜欢这里的用餐环境,所以没有带他进包厢。
原本只有服务员来往送餐,一切都算和平,可谁也没想到,就吃个饭的功夫,都让他们遇见了不想遇见的人。
那是一个穿着灰西装的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看到了曲月风,于是随着一声响亮的“曲总”,他在这桌落座了。
祁鸾正专心对付着盘子里的吃食,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重新低下了头。
张总的出现显然让曲月风有些诧异,他用湿巾擦了擦指尖,跟男人握手:“张总。”
“我听秘书说这里的日料不错,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曲总。”张总,全名张弛,曲月风近期的合作伙伴之一,也是他急于拉拢的项目负责人。
张弛跟曲月风握完手以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祁鸾身上。
祁鸾算不上天姿国色,但自有一种干净的气质,跟欢场上涂脂抹粉的少爷很不一样。
对于张弛、曲月风这种身份的人来说,他们要去什么会所,要睡什么少爷,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有时候想找几个当红小明星尝尝鲜,也不是不可以。
但玩多了自己送上门的,就很想玩玩那些不愿意的、性子傲的,或者难得一见的。
张弛老早就听圈子里的人说,曲月风养了个人,滋味还不错。只是平时藏得严实了点,很少带出来。
他动了点心思,趁着合作的时候提了一嘴,曲月风答应了。
原本两人定的是昨天交人,却不知道为什么人没来,最后也不了了之。
张弛本来都想着算了,却不想还能这么巧合地碰上,于是那颗本已安分下去的心,又止不住地躁动起来。
张驰挤眉弄眼道:“曲总,这就是你说的祁鸾啊?”
曲月风说:“是。”
“真漂亮啊。”张总点评道,嗓音粘腻,含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祁鸾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因为张总那句话,全跳了起来。他抬头朝对面两人看去,看着他们打哑谜。
曲月风置于桌上的指节轻轻叩了叩。
张总想要的,他当然明白。
以他的能力,要想达成合作,其实不止这样一个途径。
但他是商人,商人逐利,付出最小成本,获得最大收益的买卖,他不可能不做。
更何况,这本就是他承诺好的。
曲月风想到这里,将手伸进口袋中,把车钥匙拿了出来,推到祁鸾面前:“今晚你跟张总走。”
祁鸾被一口碎肉卡在喉咙口,咽了半天都没咽下去。他拿起桌上的橙汁,猛喝了半杯,才将那股憋窒感压下去。
他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反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儿。”张总谄笑着,伸手去摸他屁股。
祁鸾叉子一转,将他咸猪手打开。
“什么意思?”他重复了一遍,这回问的是曲月风。
曲月风没有回话,隔着一张餐桌,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沉如海。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跟他走,就像平时你做的那样。”
祁鸾终于彻底失去了食欲,甚至有点恶心。
让自己陪别人睡觉,说得这样轻描淡写,仿佛祁鸾于他曲月风的价值,就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拿出来换取利益的棋子。
祁鸾:“我不。”
曲月风没有起身,他甚至不屑于抬头,只是凉凉地说了一句威胁般的话语:“在外面我不想打你,你自己识趣一点……”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因为祁鸾将剩下的半杯橙汁拿起,对着他当头泼了过去。
粘腻的饮料顺着曲月风英俊的面容流下。他一向是很龟毛的人,洁癖到每天必洗两次澡,容不下身上、脸上的半点不妥。
而如今饮料从他脸上湿哒哒地淌下来,让他一直以来维持的斯文散了一地。
“啪”的一声脆响,祁鸾挨了他狠狠一巴掌。
被打的地方很快泛起疼来,紧随而至的便是红肿。
祁鸾静默地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蔓延上来,让他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张总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劝阻:“别打脸儿,打坏就不好看了啊。”
祁鸾将餐盘一推,拔足跑了出去。
张总:“曲总……这……”
曲月风拿起桌上的毛巾,面色凝重地擦了擦脸,道:“张总慢用,我自己的人不听话,会好好教训的。我很期待与张总的合作,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找更好的相陪。如果还想要这个,可能需要等几天了。”
“不急,不是……曲总你先忙你的吧,带刺的情人儿,的确挺难管教的。”张总没有再纠缠,起身离了席。
曲月风喊来服务员结了账,这才出去找他。
祁鸾在露天停车场里。
天已经黑了,夜幕沉沉地压下来,无月的夜里没有星。
他努力缩得小小的,藏进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靠着停车场的车子遮掩身形,捂着嘴压抑住几欲出口的哭声。
他终于知道在后座上时,他的眼泪从何而来。
真好笑啊,曲月风把他当个妓子,他却还巴巴地爱着这个人。
真贱,贱到家了。
如果自己昨天没来到这具身体里,那他此刻是不是已经躺在张总的床上了?
在他来之前,又陪着多少不愿意的人睡过了呢?
他干呕起来,整个胃翻江倒海,想要把所有入嘴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他一面留着泪,一面作呕,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原身还是祁鸾。
灵魂与身体的界限陡然变得模糊,感情也不再能被他掌控。他仿佛跟原身一样,成了这场闹剧里的牵线木偶。
“我是谁?”
他听到一个声音回答他:“你是我。”
“不,我是祁鸾。”
那个声音:“对,曲月风的情人,祁鸾。”
他想反驳那个声音,可他说不出来。好像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好像原身的难过也成了他的难过,原身举步维艰,于是他也泥足深陷。
直到曲月风找到他藏身的地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祁鸾满脸的泪来不及擦,落到曲月风眼里的模样显得又邋遢又狼狈。
那只手很用力地抓着他,用一种几乎能将他骨头拗断的力度。
曲月风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拽着祁鸾,把他往外拖。
“曲月风,你放开我,你TM放开我!”祁鸾想挣开他,往外逃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他一秒都不想跟曲月风待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曲月风的又一巴掌,这次他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终于,曲月风将他拖到了停车的地方,拉开后车门,把他推了进去。
祁鸾摔倒在后座上,他一个打挺爬起来,却只听到一声车门落锁声,门锁了。
曲月风坐进驾驶座里,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冷冷道:“如果我是你,就会安静点,这样可以少受点苦。”
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他们两个却好像成了仇人。
祁鸾听了曲月风的话,终于安静下来。
他坐在后座上,双手垂在两腿之间,他本可以继续反抗,大不了挤到前座去,抢了曲月风的车钥匙和方向盘,大不了在这狭小的车里打个两败俱伤,让姓曲的也讨不了好。
可他没有动,不是怕了,是累了。
被曲月风抓过的手腕像被铁索勒过一样,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他坐在那里,突然就没了力气,到最后也不过说了一句:“曲月风,我不是你养的鸭子。”
曲月风似乎顿了一两秒,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祁鸾一眼,可那个人的整张脸埋在黑暗里,无论如何都看不分明。
曲月风吐声,出口的话语是与他本人全然不符的恶毒:“那你是什么东西?高级点的鸭子就不是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