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汛》沈云禅

37、全文完

　　第37章
　　十一点二十五分。
　　叶蓁再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三个小时前她喝下的冰美式还在努力维持效果，她连干三天早出晚归，还要一大早起来参加专业课小考，没有直接趴在卷子上倒头就睡已经是个奇迹。

　　写下最后一个句号，叶蓁飞快地扫了眼答题纸，拎起包就走。
　　网约车上，叶蓁打开前座的镜子，仔仔细细把头发打理一遍。

　　司机笑着问她：“小姑娘是去约会啊？”
　　“不不不，不算是约会……”叶蓁脸颊发烫，赶紧换了其他话题，“师傅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

　　司机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失重感一下窜上脑门，叶蓁赶紧抓住安全带。
　　等车子抵达巷子口，比预估车程少了七八分钟，她下车的脚步都虚浮摇晃。

　　山水间的名气在外，再加上罗芷刻意地宣传，画廊也聚集了不少人。

　　“小学妹，这里这里！”乔成卓眼尖，捕捉到在艰难绕过人群挤进来的叶蓁，朝她招手。
　　“上午有考试，我来晚了。”叶蓁没看到陈望的身影。
　　乔成卓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拍了拍肩：“没来晚，陈望和杨教授在一块儿呢。”
　　“那就好。”叶蓁松口气，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磕磕绊绊辩解，“我、我不是在找陈望，我找罗芷姐……”
　　乔成卓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小学妹，我俩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把我当外人？”

　　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还是不知道？
　　叶蓁腹诽。

　　不过很快她就从乔成卓的表情推断出来——他是知情者！

　　乔成卓叹气：“拜托，要说起来我都能算是他的军师，不然你以为我老去你们系找你干什么啊？”
　　叶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当然，我对天发誓，我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和道德的事。”乔成卓真的比出两根手指，“要是小学妹你真的和别的男生谈上了，我也会尽我所能开解他，让陈望不要借酒消愁的。”

　　“什么借酒消愁？”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声。
　　叶蓁和乔成卓都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刚刚是杨教授。

　　“我怎么不知道陈望这小子还会借酒消愁？”杨教授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她和陈望今天穿得都很正式，陈望本就修长的身材被西服衬托得更为出挑，冷淡的神色在看到叶蓁时化为温和笑意。
　　“我这不是跟小学妹开个玩笑嘛。”乔成卓连连告饶，“我们老大不抽烟不酗酒，作风优异。”

　　陈望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走到叶蓁身边。
　　她紧张地抓着包带，脑子里飞快地掠过无数问题——考试有没有让她的皮肤出油脱妆卡粉，在宿舍喷的香水现在是不是散差不多了，出门前让宁姿帮忙烫得头发现在还有造型吗，不会已经被考试摧残成油头了吧？

　　陈望伸手，指尖拂过脸颊，最终落到她的脖颈边，挑起一绺头发。

　　“走这么急，头发都吹得翘起来了。”他的音量只有他们俩能听清。
　　“我怕来不及嘛。”叶蓁小声说道，“不过好像还是没赶上……”
　　“推迟了。”陈望说。
　　叶蓁睁大眼睛：“啊？”

　　“女主角没来，怎么可能开始。”
　　陈望眼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可能下一秒就会因为太害羞埋到他胸口不肯抬头。
　　“你别乱说话，今天主角是你。”叶蓁眼神闪躲，推着他回去，“杨教授在等你呢。”

　　陈望还想再和她单独相处会儿，但眼下情形不允许。
　　“行了，知道你放心不下。”杨岱向不远处的媒体人员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还不忘记调侃他，“你那小女朋友的事业心都比你重。”

　　确实。
　　陈望还不忘记回头瞥一眼，他的女朋友已经拿出平板开始做笔记了，
　　事业和男友，很明显在叶蓁心里，天平暂时往事业方向倾斜。

　　叶蓁没想到那么多，她只想在空闲时间里做点自己的事。
　　平板上还有她之前的稿子，她拿出来和实际落地的效果对比了一下，不管是打光还是布置，都进行了很多调整，但还能看出她原有的雏形。

　　“做得不错。”
　　身后突然冷不丁响起一句，把叶蓁吓了一跳。
　　她回头，杨岱正在打量这块区域。

　　“杨教授？”叶蓁疑惑地看向媒体采访区那边只有陈望在。
　　杨岱像是看穿她的想法，说道：“我不太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清闲点好。”

　　叶蓁往陈望那瞥了眼，他正专心应付着访谈环节，周围的话题和视觉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也是，为了热点和挖掘更多可看度，他们肯定会努力和杨岱搭上话，反而忽略了陈望，本末倒置。

　　但是独自面对大名鼎鼎的山水间主理人，叶蓁还是紧张地掌心出汗。
　　杨岱倒是一脸放松：“我听罗芷讲了，这次有几个点子是你出的。”
　　“我只是提了一下……最后落地还是靠罗芷姐的方案。”
　　“别那么谦虚，她都把你名字挂上去了。”杨岱把手上的册子递给她，叶蓁翻开，末尾果然也有她的名字。

　　“陈望和我以前一个学生很像，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学生了。”杨岱感慨道，“连画画风格都很相似，但内核不一样。”
　　叶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创作过程那部分没有她参与，叶蓁的原话是“太羞耻了”，她已经知道某几幅画的原型就是自己，怎么能心平气和地对着那些话敲键盘啊！

　　有工作人员过来说了几句，叶蓁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陈善铭和叶诗情出现在门口。

　　……这是什么家长会吗？

　　陈善铭和叶诗情一个本地企业家一个公司高管，都是善于交际的人，被引导来叶蓁这，熟练地与杨岱交谈几句，而后引向各自的话题。

　　坦白两人在交往后，叶蓁还没敢直面过叶诗情。
　　这会儿她脸色也凝重，叶蓁小声问她：“你不会是要来骂我的吧？”
　　叶诗情翻个白眼：“你当我跟你说那些‘自由恋爱’都是画大饼呢。”

　　她和陈善铭一块儿进来的，估计路上两人还通过气了。反正他俩能一起进来，起码长辈关系没有崩掉。以叶诗情的脾气，要是真的很不满意陈望，哪能这么和和气气地站在她面前呢。
　　陈善铭那边就平和多了，他不是第一次见杨岱，当年他还是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只敢远远地跟在苏筱荷边上，杨岱对他印象不深，但还是隐约觉得眼熟。

　　“是苏筱荷的……”杨岱的讶异不过几秒，很快又恢复到淡然神情，“难怪。”
　　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陈善铭低下头，游刃有余的企业家难得在外人面前局促。

　　在场的长辈们给叶蓁的压力实在是有点大，趁着他们交谈间隙，叶蓁抱着平板悄悄开溜，去陈望附近偷听他的采访。

　　“采访好长啊……”叶蓁小声自言自语。
　　陈望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脸，叶蓁默默用平板挡住，心想他该不会能读出她的唇语吧。

　　不过片刻，陈望那边结束了采访，从另一侧绕过来找叶蓁。
　　听了叶蓁的猜测，陈望也没忍住，唇角上扬：“大概是心有灵犀。”

　　“他们都问了些什么呀？”叶蓁问。
　　“很常规的问题。”陈望说，“和你之前看过得那些差不多。”

　　陈望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墙上某一处。
　　叶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差点有种想把他眼睛捂上的冲动。

　　那是她写方案时候突然想起的一句诗，觉得很适合就加进去，没想到被罗芷做出来了。

　　陈望嘴唇微翕，立即被叶蓁按住。
　　“我们去外面透透气吧，人好多啊——”叶蓁试图用拙劣的演技吸引他的注意力。

　　即使室内的人们都会克制说话时的分贝，依旧会有些嘈杂。
　　室外只有他们俩，开口之前，只有风声。

　　叶蓁终于知道画廊入口那片交杂的藤蔓植物究竟是什么了，天气渐暖，大片的紫藤花盛放，像一团团云雾遍布视线所能及的每一处。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初夏的风在发梢上停留，浓密的眼睫在陈望脸上投出一小片鸦色阴影。
　　叶蓁紧张地咽下口水：“万一有人经过……”她被看到了没事，但如果陈望被认出来，马上大家都知道今天的主角偷溜出来和女朋友在墙角亲亲贴贴。
　　“没人过来。”陈望低声道。

　　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落在她额头上，依次顺着眉心、鼻尖、脸颊，最后覆在她的唇上。

　　叶蓁慢慢闭上眼，握紧了他的手。

　　·
　　晚上罗芷开了一局庆功宴，对今日的效果十分满意。
　　说是庆功宴，其实更像年轻人之间的派对。原本她邀请了杨岱教授，但对方以“你们年轻人玩得尽兴”为由婉拒了，罗芷挫败地喃喃自语难道是她的目的性太明显了吗。
　　很快她就把这点小小的不顺抛之脑后，给自己杯子倒满，根本藏不住面上笑意。

　　陈望在一边角落找到了叶蓁。

　　“服务生有跟你说甜酒和饮料的区分吗？你少喝点——”话音戛然而止，陈望觉得他没必要再问了。
　　叶蓁眼眸湿润，双颊泛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杯子里的液体已经见底，散发着果酒的甜香。
　　看旁边酒瓶剩余的量，还喝了不少。

　　叶蓁头晕乎乎的，看陈望的人都有一点重影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陈望拿走她手中的杯子。
　　“头晕。”叶蓁的语调都染上几分嗔意，“还有点困。”

　　……这是酒劲上来了。
　　还好度数不算高，不过和超市里常见的果酒还是不能比。

　　无奈之下，再让叶蓁留在这不太合适，陈望让服务生取来衣服背包，先带她离开。

　　冰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叶蓁清醒了些，脚步还有些不实的虚浮感。

　　“我也不知道那是酒嘛，只是觉得很好喝，不小心多喝了几杯。”叶蓁抱着他的手臂蹭来蹭去。
　　“走不动了。”叶蓁拽着他的衣服。

　　找了一处河边草坪坐下，叶蓁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她一天都在外面走来跑去。

　　微醺的叶蓁比平时黏人很多，话也变多了，拉着陈望说个不停。

　　“你今天穿西装好好看。”
　　“以后约会时候你能不能也多穿西服打领带？”

　　她还没醉倒，已经开始酒后吐真言，残存的理智没有让她说出更惊天动地的话。
　　陈望一一答应。

　　湿润的吻落在他的脸颊，叶蓁的眼里倒映着月色。

　　“这会儿不怕被人看见了？”陈望拿下午的话调侃她。
　　叶蓁摇头：“我亲一下男朋友怎么了！”

　　陈望眉头微挑，他后悔没拿手机录音了。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叶蓁皱起眉头，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又认认真真复述了一遍。

　　少女的唇瓣比月光更柔软，呼出的气息含着甜酒的芬芳。

　　陈望呼吸微滞，甚至忘记按下结束录音。

　　酒精后劲上头，困意席卷。
　　叶蓁碎碎念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靠在他肩头，只剩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陈望拨开她脸颊的发丝，近乎虔诚地吻上她的额头，轻声念出叶蓁写在画廊导语的那句诗——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更多的情话和爱意，在叶蓁醒来之后，他还可以用今后余生说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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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它的天空。——泰戈尔
完结了TvT 初次尝试现言，本来是想写个短篇放松一下，结果成为了写得最艰难的一本……连载期一直放鸽子真的很不好意思，等我努力提升一下再来挑战现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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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南栀跟随舅母进宫赴宴，她已是默认的未来太子妃。
众人称赞她与太子郎才女貌，堪称良配。
她微微颔首应承，尽力忽略来自天子的灼热视线。
无人知晓，方才的宫禁后苑，他是如何荒唐失态，步步紧逼。
回到家中，禁中传来赐婚圣旨——
她未来的夫婿，不是太子，而是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