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汛》沈云禅

19、掌心茧

　　第19章
　　这句话梦幻得不该从陈望嘴里说出来。

　　等叶蓁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恢复，陈望已经在书架边上挑书看了，神色淡定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距离……陈望应该听不见。
　　叶蓁喃喃自语说了句“谢谢”，捋了把耳边长发，挡住她通红的脸颊。

　　门口的风铃碰响，罗芷推开门进来，手上还提着奶茶和甜品。

　　“久等了。”她放下纸袋，长舒一口气，“网红店排队真的太恐怖了，腿都站僵了。”
　　叶蓁眼前一亮：“咦，是对面街上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吗？”

　　陈望也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感觉有些眼熟。
　　好像是叶蓁在朋友圈发过的一个牌子。

　　“上周就想吃了，但是每次路过都在排长队。”叶蓁还动手比划了一下队伍有多长，“排长队真的好劝退人啊。”
　　罗芷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今天路过发现队伍不是很长就去排了一下，没想到拐进弄堂里还有一截。只能想着‘来都来了’还是把队排完吧。还好运气够好，排到我的时候只剩最后三份栗子布朗尼了。”

　　陈望接过罗芷排队一小时的“战利品”，他对甜食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但叶蓁满脸都是“好吃”的表情，倒让他也对手上这份栗子布朗尼产生了一点兴趣。

　　吃完下午茶，叶蓁自觉应该没有她的事了，她要回前台，被罗芷叫住：“快坐回来。你不是对这方面感兴趣嘛，过来旁听。”
　　叶蓁赶紧找来纸笔，端端正正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看这情形，陈望和罗芷的合作应该是谈得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她怎么有种错觉，陈望的语速是不是慢了很多，每段话后面还要停顿一下才会继续，就像是在给她留时间记笔记？

　　她没记几行，手机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叶蓁瞄了眼，把声音关了。

　　过了十几分钟，兴许是因为一直没等到叶蓁的回复，对方接二连三地发来信息，即使叶蓁把铃声音量关了，手机也振动了几下。

　　“是有什么急事吗？”罗芷停下来问她。
　　叶蓁的表情出现一丝慌乱，随即按灭了手机屏：“没有。抱歉是我忘记设置静音，现在已经好了。”

　　过了许久，罗芷和陈望结束了谈话，拍了下脑袋晕乎乎的叶蓁：“后面半段听懂没？”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叶蓁摸了摸鼻尖。

　　她收起笔记本，开始看刚才被忽略的消息。

　　对方是之前问她要微信的大学学长，她不认识，当时也是赶时间拗不过死缠烂打才加的。
　　通过好友申请之后，对方热情地让叶蓁难以招架，委婉地拒绝了他的示好。

　　仅仅沉寂了一天，他就卷土重来，把叶蓁心里唯一一点愧疚感消磨殆尽。
　　这次也是一长串消息，叶蓁往上划动着，少说也发了十几二十几条的样子。

　　【学妹，今天有空吗？学校附近开了家新店，晚上一起去探店？】
　　【是在忙吗？】
　　【你想喝什么奶茶，我给你点】
　　【要不我直接送去你宿舍楼下，你直接下来拿就行】
　　【学妹你住的是四人寝吧，你舍友想喝什么我一起请客】

　　……

　　类似的话发了不少，叶蓁叹了口气，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
　　手机熄屏，透过屏幕反光，她看到了……陈望。

　　？！

　　“你你你你你你——”叶蓁险些咬到舌头，“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手机屏幕！”
　　都怪她刚刚太烦心了，竟然没注意到陈望在边上，也不知道他看到多少。

　　陈望微哂：“不小心看到的。”
　　“那你看了多久，你——”叶蓁卡壳。
　　“不看还不知道，你现在这个状况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

　　这不就是说明他看了很久！至少把她翻动的聊天记录全看完了！！

　　“我当然可以。”叶蓁咬着唇不肯服软。
　　陈望拿着纸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准备看看她自己怎么处理。

　　叶蓁：抱歉不用啦，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叶蓁敲下这行字，陈望的眉头果不其然蹙起。

　　【不麻烦的，学妹你在宿舍吗？我等下就送过来】

　　叶蓁：别别别，我不在，你别过来了

　　她刚发出去，手机就被陈望抢走。
　　陈望也没打字，直接按下语音：“她拒绝的已经很明确了，再纠缠也没什么意思。”

　　手指松开，语音条发送成功。
　　叶蓁目瞪口呆，想去抢回手机，但陈望手长脚长，她踮起脚也够不到手机。

　　男生发来回复，明显是针对陈望的。

　　【男的？你是哪位？】
　　【怎么用的学妹手机？】

　　叶蓁拿回手机时候就看到这两句回复：“完了完了，你这样我肯定会被人误会有男朋友的……”
　　“如果他是这么误会的，就不该再来骚扰你。”陈望语气淡然，眼神却流露出不悦。

　　叶蓁哑口无言。
　　对面果然没再发来信息，也正是叶蓁想要的结果。

　　她松了口气，对陈望抢她手机事还耿耿于怀，别过头不肯搭理他。

　　与此同时，正在图书馆赶作业的乔成卓收到一条消息，来自陈望。

　　【帮我查个人，你们学校的】
　　【徐胜】

　　叶蓁的好友备注是这个名字。

　　乔成卓拱了拱边上的舍友：“徐胜是谁？这名字我怎么看着还挺眼熟？”

　　·
　　画廊的下班时间，天色已经黑了。
　　叶蓁走在路上，身边偶尔有从图书馆回来的学生。

　　到宿舍楼附近时，她看到有人等在楼下，看身形不像是女孩子。

　　可能是刚和女朋友约完会的男生？
　　叶蓁暗自揣测。
　　在大学里也挺常见的，热恋期的小情侣黏黏糊糊，到宿舍楼下还要搂搂抱抱好一会儿才肯分开，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到脚步声，对方回过头来，看清来人的长相，叶蓁忍不住在心底默默翻个白眼。

　　“学妹！”
　　徐胜几步并一步地上前，叶蓁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啊，这个时间还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徐胜把手里的奶茶递给她。
　　叶蓁没接，徐胜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

　　“我晚上不吃零食的，谢谢你的好意。”叶蓁委婉拒绝。
　　“没关系，我买了四杯，你带回去分给舍友喝吧。”徐胜仍旧执着地想让她收下。

　　他的目光让叶蓁很不舒服，徐胜还在自顾自说话：“学妹不是单身吗，白天用你手机发语音的那个男的是……？”

　　“是我朋友。奶茶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单不单身都和你没关系。”叶蓁直接往宿舍楼大门走，徐胜又拦住她。
　　“你单身我也单身，我就有追求你的权利啊。还是说其实你想钓鱼，两头通吃？”
　　叶蓁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正常来说都不会让异性用自己的手机吧，我说实话，学妹你长得好看，肯定有很多人追你，但你到底是不是钓人也不好说。”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叶蓁皱眉。
　　徐胜说：“那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看我都追你好几天了，嘘寒问暖也没少过，也愿意请你吃饭，你要是想说自己没有钓鱼的意思就直接答应我啊。”

　　叶蓁被气得不想再和他说话。

　　徐胜见状要去拽她衣袖，手指还没碰到，叶蓁先被人拉住手腕。

　　她惊魂未定，站稳之后诧异地抬头，险些脱口而出陈望的名字。

　　身高的差距让徐胜心生怯意，不禁提高了音量：“你是谁？白天那个用她手机的？”

　　他给陈望起得代号还真是好笑，叶蓁想想陈望大概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称呼过，加上现在有陈望在边上给她撑腰，一下子放松下来，没控制住表情“噗嗤”笑出声。

　　陈望瞥她一眼，叶蓁又整理好表情，敛去笑意。

　　“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了。”陈望说道，语气冷得让人后背一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徐胜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如果你不想马上被安保处带走，影响你的毕业证——”陈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徐胜退缩了。
　　他看到陈望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不好惹，但出于要面子的心思作祟，还想逞强。
　　然而他有胆子骚扰像叶蓁这样脸皮薄的女孩子，也畏惧被陈望一言戳中软肋。

　　叶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还在陈望身后探头探脑：“咦，这就结束了？”
　　“你还想看什么？”陈望反问。

　　乔成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小学妹！”
　　他冲着陈望比了个“OK”的手势，把刚刚录到的视频给他们看：“都录下来了，等会儿就打包发他教授的邮箱。”

　　叶蓁：“？？？”

　　“只是说不通知安保处，但是没说不影响他期末成绩啊。”乔成卓笑得咧嘴，“据我所知，那个教授在文学院的风评还挺魔鬼的。”

　　叶蓁想和他击个掌，刚抬起就发现陈望还握着她的手腕。

　　陈望也察觉到，却下意识抓得更紧一点。片刻后，才慢慢放开。
　　“下次遇到这种事，早点跟我说。”陈望抿唇，又无声地叹气，“算了，这种事最好没有下次。”

　　被他握住的地方还残留着余温，他手上有常年执笔留下的薄茧，拂过肌肤留下些许痒意。

　　绯色红晕逐渐漫上叶蓁的脸颊。
　　还好夜色浓重，陈望应该看不清……应该是看不清的吧？

　　乔成卓凑上来，非要亲眼看着叶蓁把徐胜拉进黑名单。

　　“你也别担心，他是有前科的，之前就有女生投诉过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拿他没办法，现在有了视频佐证，绝对不会让他轻松糊弄过去。”乔成卓摇了摇手机，“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有他好果子吃的。”

　　“知道啦，谢谢你们。”
　　话是对乔成卓说的，叶蓁却看向陈望。
　　“之后有空的话请你们吃饭？”

　　乔成卓正准备答应下来，被陈望出声打断：“不用了，留着机会下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