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汛》沈云禅

12、投影仪

　　第12章
　　陈善铭派来的助理是个年轻人，健谈且风趣，连度假村里开了几家网红品牌店都摸得清清楚楚。
　　不过在陈善铭面前他就变成了哑巴，除了必要的回答，其他时间都在角落里当空气。

　　可能也只有陈望敢当面呛他。
　　叶蓁忍不住弯起唇，正好被陈善铭看到，以为她是喜欢这里的环境。

　　桌上放着陈善铭带来的礼物，叶蓁打开其中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对木雕玩偶。
　　看起来不像是某个地方的特产，至少在她的认知里，不像是国内的玩具风格。

　　“是在一家玩具店里买到的，里面卖国外的古董玩具，很多女孩子喜欢。”助理插话解释。
　　陈善铭不是会去主动了解这种东西的人，看起来像是助理帮忙找的地方。

　　“谢谢叔叔。”叶蓁乖巧地道谢，“我在网上看到过，不过这家店好像不在松湖市？”
　　“前阵子出差时候路过，就在陈望读的大学边上，顺路。”

　　陈善铭主动提到陈望，让她略有些诧异。

　　“……联系上了？”叶蓁犹豫不决地问道，“我记得他之前……”
　　离家出走，还把陈善铭拉黑了。

　　她没说后半句话。
　　时隔一年，叶蓁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她不知道陈望离家时候去了哪。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高中女生罢了。

　　“之前还把我拉黑了，哪来的臭脾气。”陈善铭皱眉，“上了一年大学也没见回趟家，成天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周围还有外人在，即使助理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当木头，陈善铭也不想说太多家事，以惯常说的一句话收尾：“要是他能像你一样让家长省心就好了。”

　　叶蓁笑了笑，心想您儿子大概不是这么想的。

　　陈善铭和她聊了会儿，都是学习和生活上的话题，唯独没有提及与叶诗情相关的。

　　叶蓁还想过是不是因为她在准备高考的原因，叶诗情怕她分心影响成绩。考完之后她就在等，等叶诗情跟她商量这事，结果一周多过去了，完全没有提起相关的事。
　　但是看陈善铭的样子，两人好像也没有吵架。

　　才成年不久的高中毕业生陷入茫然。

　　陈善铭还有会要开，留下助理帮叶蓁打点生活琐事。
　　度假村有陈善铭的投资，助理带着叶蓁四处游玩都有VIP待遇，不需要排队，想玩什么就可以玩什么。
　　然而青年不太擅长应对年轻的女孩，叶蓁只是问了几句，他就不好意思地别开脸。

　　大概是觉得叶蓁刻苦学习了一年，实在是太辛苦，高三毕业的暑假叶诗情对她很纵容，和朋友约着到处旅游也没有过多干涉。
　　甚至于她发探店和景点打卡的频率太高，还被一些人误认为是旅游博主，账号涨了一点粉。

　　与此同时，陈望正在山水间工作室里实习。
　　杨岱对学生的要求很高，在工作室实习能接触到的内容，远比学校里浮于表面的理论知识来得更为直观。

　　陈望已经算是这批学生中的佼佼者，连轴转好几天，交出的方案仍旧被杨教授打回。
　　他有些焦虑地放下平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投影仪连接着手机蓝牙，手肘误触到手机屏幕，恰好打开了角落里的APP。
　　叶蓁的照片倏地出现在幕布上。

　　……她的暑假看起来过得很丰富多彩。

　　他无法抑制地往下划动屏幕，甚至能想象出叶蓁拍那些照片时是什么神态动作。

　　“陈望在吗？”门口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他飞快地按下投影仪的关机键，手机背面朝上，若无其事转头：“在，什么事？”

　　表情淡定，但语气不善。
　　对方是另一所大学的学生，和他不熟，被吓了一跳，指着桌上那叠资料战战兢兢询问：“这些……你暂时不用的话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陈望点点头，他迅速拿起资料，忙不迭往门外走去，恨不得立即远离这间气压低迷的房间。

　　他的同伴在门口等候，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探头张望。

　　青年倚在椅背上小憩，在人后难得流露出一丝疲惫。
　　平板的光笼罩在他周围，发丝边缘透着淡色光晕，安分地垂在额前。

　　“别看了，快点走吧。”
　　他们低声交流着，推推搡搡离开附近。

　　距离截止时间还剩不到三天，如果陈望交出的构思还不能让杨教授点头通过，他可能会被扫地出门。

　　等思绪逐渐平复，他按下开机键。
　　投影仪自动连上蓝牙，叶蓁的主页再次出现在眼前。

　　陈望缓缓划动着屏幕，她拍摄的那些人文风景一张一张顺着灯光被播映出来。
　　连带着他因为疲劳几乎停止运行的大脑开始运转。

　　三天之后的会议上，周围人忐忑不安地等着杨教授。
　　门口出现人影的一刹那，窃窃私语声都停止。

　　杨岱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陈望身上。
　　对方正巧也抬起头，与她视线相接，有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了冷静淡然。

　　她微微挑眉，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让助手打开设备。
　　学生们提交的方案被编好序号，静静地躺在文件夹里。

　　“陈望。”杨岱点了他的名，示意助手打开写着他名字的文件，“你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
　　并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一次画作女主角的叶蓁，此刻正站在大学门口，拿着学校地图手足无措。
　　下午的阳光灼烈，叶蓁皮肤白，很快就晒出一层淡淡的红色。

　　她报了松湖大学，就在本市，因此拒绝了叶诗情和陈善铭送她来学校。
　　独自前来的新生十分引人瞩目，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她，意图上前搭讪。

　　自从高中被纠缠的事情发生后，叶蓁对陌生男性都有一种恐惧心理。即使知道学校会安排大二大三的学长帮忙搬东西和带路，她也不想主动求助他们，宁愿自己研究地图。

　　……但是大学实在是太大了。
　　她拖着行李箱走了许久，才看到不远处隐隐约约有肖似宿舍楼的建筑。

　　“叶蓁？”
　　她似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叶蓁环顾四周，最终确认了声音是从某个方向传来。

　　身穿运动衫的青年朝她跑来，叶蓁迟疑了一下：“……乔成卓？”
　　“小学妹还记得我啊。”乔成卓很自来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到竟然是在同一所大学！”

　　他注意到叶蓁正拿着地图、拖着行李箱：“还没报到吗？”
　　“嗯。”叶蓁答道，“刚找到去宿舍楼的路。”
　　乔成卓接过她的行李箱：“跟我走就行。”

　　有熟人带路，比她自己兜兜转转要方便很多。

　　乔成卓刚帮一个新生处理完报道事宜，回来的路上就遇到叶蓁。
　　见到高中校友，乔成卓看起来比她激动很多，路上给她介绍身边的建筑设施，有意无意地和她搭话。

　　“学妹报了哪个专业？”
　　“汉语言。”叶蓁说道，“学长不也是美术生吗？”

　　乔成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家庭原因，不便赘述，不过现在也算是和搞艺术沾边，过两年出国再说。哎你那个朋友呢？就是以前学生会宣传部门的。”
　　叶蓁报出隔壁市的大学名字：“去读法学了。”

　　乔成卓把她带到宿舍楼下。
　　他不方便进女生宿舍楼，等叶蓁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乔成卓才拿出手机，给陈望发了条消息。

　　【你猜我今天新生报到时候看到了谁！】
　　陈望回了个“？”

　　【我今天竟然遇到了叶蓁！！】
　　对方依旧是冷淡的回了个“。”

　　能想象出他无语的表情，甚至懒得多打字。

　　【一年不见小学妹变得更可爱了，你俩现在关系怎么样？】
　　这次陈望没有再回个标点符号，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才收到他的回复。

　　【松湖大学也是很不错的学校，还在本地，她会报考也是意料之中。】

　　完全无视了乔成卓的发问。

　　乔成卓回复他：【行吧，等我跟小学妹叙叙旧】

　　这次陈望又显示输入中，几秒后又消失，来回等了几分钟乔成卓也没等到他的消息，索性给叶蓁发了条消息，问她晚点要不要去吃个饭。
　　叶蓁回得很快，比起陈望冷淡的态度，她显得可爱很多。

　　【好呀 > <】

　　四人间宿舍还算开阔，舍友也很客气。
　　家和大学在同一城市，叶蓁没有带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完了。

　　乔成卓找了个阴凉地等她，叶蓁下楼，他招招手：“走，学长带你去吃烧烤！”

　　后街一整条都是餐饮店，叶蓁以前和同学来附近吃过几次，但还没深入研究过哪家店最好吃。
　　乔成卓熟门熟路带她进了一家烧烤店，看起来只做晚间时段的生意，他们进店时候各种设备用具刚支起来。

　　老板认得乔成卓的脸：“还是老样子？”
　　乔成卓刚想答应，想起什么，立即摇头：“不了不了，今天清淡点。”
　　老板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的叶蓁，小姑娘穿着格子裙，有些紧张地东张西望。

　　“这家都开了十几年了，我都和陈望来吃好多回了。”乔成卓开冰柜拿了几瓶啤酒，观察着小学妹的反应。

　　小学妹对那个名字无动于衷，还不及苹果汁和橙汁有吸引力。

　　“你和陈望……还有联系吗？”趁着烤串还没端上来，乔成卓试探性问道。
　　“没有啊。”叶蓁坦然回答，“我和他又不熟。”

　　乔成卓瞪大眼睛：“不熟……？那他之前——”
　　话音戛然而止，乔成卓捂住嘴。

　　“之前？”叶蓁歪头疑惑。
　　“哦哦，我之前听说他爸去他那吃了顿饭。”乔成卓飞速找好借口，“我想着你俩不是兄妹么，又是高考结束之后，没准那时候见过呢，”

　　小学妹笑着摆手否认，好似没有发觉端倪，乔成卓才放下心。

　　虽然他现在没有画画，但专业内容还是和艺术沾边的，经常和陈望讨论这方面的事。
　　再加上陈望进了山水间工作室，乔成卓也帮忙找了不少资料给他。

　　就在前阵子，他发现陈望的新构思里有个略显眼熟的身影。
　　乔成卓拿捏不准，就直接问了陈望，得到一个令他诧异的答案。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他差点成兄妹？”叶蓁喝了口橙汁。
　　乔成卓又一次尬住，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才摸着鼻尖把话交代出来：“我跟他认识很久了，他家里那点事我都知道。但是吧，你也知道他的脾气，不喜欢被议论这种隐私问题，也就很烦心的时候才会跟我说上几句。之前也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见过人，没想到这么巧你和程斐是朋友，要不是你那天来503当模特，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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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要在情人节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