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睚眦》宿池敲月

5、将军5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梓儿来看了无玉两回，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开口，梓儿瞧出了她的心思，告诉她松遥已经不生她气了，只是依然坚持他的说过的话。

　　眼见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无玉发愁的坐在药神门口的那棵大梨树下，正值梨花盛开时节，风一吹，花瓣吹满了天，清甜味包裹着一个惆怅的小女孩儿。

　　“我说你这女娃，一天天苦着脸干嘛？我也没让你做个啥，成天好像我这个老头儿虐待你了一样。”药神坐在她旁边的大石头上说。

　　“我想跟着师父学武，我想变的很厉害，我想将来做将军。”无玉托着腮并没有看药神，像是给自己说的一样。

　　“嘿呦！你这女娃怎么不早说？学武么…跟谁不能学？”药神也学无玉托着腮说。

　　“跟谁？在这里能跟谁学？”无玉听了他这话不再发呆，赶紧扭过身问他。药神并不答话，也不看她，只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托着腮摇着头。

　　“谁呀？！你这老头儿别卖关子！”

　　“在…”药神的手作势指着远方，无玉随着他的手看过去，他的手又猛地一个拐弯，无玉目光紧随，发现他的手指向了自己。

　　“这儿！”药神给她眨巴眨巴眼。

　　“你？！”无玉松开了抓住药神的手，“你这老头儿耍我很好玩是吧！”无玉气的转身就要走。

　　“站住！”

　　药神两步上前，折了一根细长的竹枝，竹枝划过空气的声音，让无玉猛地回头。药神拿着竹枝，恍若锋利飞快的宝剑，动作行云流水，力道足以劈石。轻轻点地，转眼就落到梨树之上，却并不见花瓣掉落，足见轻功之高。又一点梨树，转眼落到竹枝之上，压弯了竹枝，却如履平地。

　　见无玉惊的嘴巴大张，就落到了地上，向后随意一抛，竹枝便深深的插进了土地中。

　　“你你你…”无玉惊的说不出话。

　　“怎么样？我这样的，能不能教你？”

　　“爷爷，教教我吧！”无玉跑过来抓住了药神的袖子。

　　“你这女娃，刚才还老头儿老头儿的，这一会儿又变成爷爷了？”

　　“求求爷爷了！”无玉双手合十不停的晃，狗腿十足。

　　“行吧～给你爷爷我沏杯茶！”药神背着手朝草屋走去。

　　“好嘞！”无玉欣喜的追了上去。
　　就这样，无玉跟着药神练起了功，可她从未叫过药神师父，在她心里，只有松遥一个师父。刚开始练武入门，无玉就觉得不对劲，她的胸中总好像有一蹿火苗时刻燃烧着，尤其是当她急功冒进时，那窜火苗就会突然变成火焰，烧的她难受，然只要她停下，那蹿火苗也就熄灭了。又一次无玉用木剑被剑气反噬，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你这女娃！”药神跑过来扶她起来坐在石凳上，捡起剑扔远了。

　　“老头儿，我就是想再快一点…”

　　“我告诉你，练功最忌急功近利，不遵循功法的规律，你这样最容易走火入魔！”药神气的坐不住，“你好好想想吧！”药神甩了甩袖子走了。无玉坐在那里，像是再思考些什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

　　夜色降临，药神气消了，到院子里并没有找到无玉的身影。赶紧急匆匆的出门去找，发现无玉自己一个人，还是托着腮坐在梨树下的石头上，月光和梨花相辉映，她就在一片皎洁中坐着。

　　“呦～你还有脾气了？”

　　“老头儿，你不生气了？”无玉抬头看着药神，眼睛里藏满了失落。

　　“怎么啦？白天耍剑那威风劲儿呢？”药神调侃道。

　　“老头儿，你别笑话我了，我现在想不通…”无玉又坐回去，看着圆月道。

　　“啥想不通的？”

　　“我的心里就总好像烧着一团火，烧的我心急，越心急我觉得我越干不成，越干不成我越心急…”无玉说着好像又上火了一样，猛地拍了拍胸脯。

　　“那就混呗。”药神看着她这难受模样道。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混啊！学武有混的么？”无玉简直要被老头儿这一鸣惊人的话给颠覆了。

　　“说的什么话？实话！越是用力所求的，越是不能如意，此为天上地下第一道理。”药神捋捋胡子，看着圆月，表情令人看不清。

　　“那你这话，混吃等死，随心所欲就能如意么？什么也不做，就能做将军么？那天上地下岂不都是将军了？但为人所知的，就这两个将军罢了。你这老头，净会扯皮。”

　　药神只是笑，并未回答无玉的话。

　　“你这老头又笑什么？没话说了？”

　　“混也是有混道，有混法的。我说的混并不是让你混吃等死，也只字未提随心所欲，有心者自然知道怎么混，无心者…不对，是无玉者，哈哈自然学不会…”说罢药神大笑着回草屋去了。

　　“你这老头！又取笑我！”

　　……

　　后面的几天，药神并未再让她练功，只派她些浇灌，采药的事儿干。“老头儿，你别成天让我干这个，我干的上火！”无玉正在浇那片种了金钗石斛的地，快一百年了，还是光秃秃的，连一点绿儿也没瞧见。

　　“琢磨出来怎么混了？”

　　“我实在不明白…”

　　“那今天就继续采药去，今天采…”药神扔给无玉一个竹筐，想了一下：

　　“采黄芩吧，去去你这火。”说完不顾无玉的反抗，连筐带人把她轰出去了。

　　“臭老头儿！”

　　无玉背着竹筐，踢着小石子儿，一路踢一路走。过了竹林，来到了一眼灌木草丛围绕的山泉，走了一路实在渴，无玉放下竹筐，鞠了一捧山泉水喝。

　　“啊～真解渴。”

　　无玉喝完，准备背着竹筐走，回头却看见草丛里露出了一抹雪白，毛茸茸的。无玉好奇的紧，放慢了脚步往草丛那边走，拨开草丛，却发现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只是四条腿有两条都伤痕累累的，刺目的红色看着十分吓人，似乎是断了。

　　此刻，这只小狐狸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无玉十分惊讶，这怎么突然出现个小狐狸，也不是野狐，雪白的皮毛，一看就是狐族的。既是狐族，又怎会受此重伤，出现在天族的地界。看着它奄奄一息的样子，无玉一时又顾不得许多，作势将它抱起，准备回去让药神医一医。可手刚碰到它，那小狐狸仿佛有什么感应一样，突然发出尖厉凄惨的叫声，像是困兽最后的嘶吼。

　　“乖，你别怕。”无玉立刻缩回了手，轻声安慰道。

　　“我…我只是想救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小狐狸发出的那声叫声，仿佛用尽了力气，昏过去了。无玉赶紧抱起它，往竹林药神的草屋跑去，途中，她还能感受到小狐狸睡梦中的颤抖。

　　“老头儿，你快救救它！它快不行了！”无玉一进用篱笆围起来的墙就大喊道。

　　“哎呀，成天窜天叫地的，不能让我清净清净！”药神刚睡下，就被无玉这泼皮叫醒了。披了件衣服出来了，看到无玉手里抱了个伤重的狐狸。

　　“把它抱过来放到石桌上，我去找几味药。”

　　药神翻箱倒柜的一阵子，捧着一个盒子出来了。

　　“幸亏还没修成人形，不然我是不医的。”药神让无玉按住小狐狸，以防它乱动，自己拽住它断掉的两条腿，上夹板，草药，白布包扎好。期间小狐狸乖乖的，似乎是知道他们没有恶意，给它喂了点儿水就又睡了。

　　无玉还在琢磨药神说的话，救下的小狐狸总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开始的时候无玉不敢摸它，一摸就浑身瑟瑟发抖，后来伤好了一些，加之无玉总是喂它吃的，思独会在她脚边睡觉，要么就自己趴在角落，不活泼也不爱动。

　　“看你这么喜欢自己呆着，你就叫思独吧，喜欢么？”小狐狸站起来跑走了。

　　“…我就当你同意了！”

　　药神不教她武功，也不让她采药的时间，她就去烦思独。任它挣扎着也要抱，思独无可奈何也就让她抱着了，一人一狐躺在藤椅上晒太阳，颇为惬意。

　　又一天清晨，风吹过竹林的刷刷声把无玉叫醒了，她起床和以前一样，准备背着竹筐去采药，不让药神那老胳膊老腿的去干这活儿。无玉从种金钗石斛的地方经过，并没有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地上，冒出了嫩绿儿的像竹节一般的芽，一夜之间长了一指高。

　　无玉走过去，才慢慢发现端倪，后退几步，霎时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又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一片绿色。

　　“啊啊啊啊啊啊…老头！老头！快来！”无玉这叫声把一向冷静的思独都吓了一哆嗦。

　　“你这女娃，大早上又叫唤什么？”药神虽是这么说着，依旧是披着衣服走出来了。

　　“你快看！你快看！”无玉把药神扯过去，让他看长出来的金钗石斛。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这辈子，不知道种出过多少稀世药材了，区区石斛值得大喊大叫的？”

　　“老头儿，我可以回去啦！”

　　无玉并没有听清药神说的话，还沉浸在可以回故剑宫，见到师父和师叔的喜悦中，也并没有注意到老头儿似有若无的伤感。

　　“赶赶赶紧回去！别天天在这碍我的眼！”

　　药神似是早已烦不胜烦，一只手往外赶她，一只手抱起思独塞到她怀里。

　　“把你这狐狸也给我带走！”

　　“哎哎哎你这老头儿，不用这么着急吧！”无玉说着就被赶出篱笆外了，再看药神已经背着手回屋了。

　　“老头儿，我没事还来找你玩！”

　　无玉在他背后喊着，药神摇摇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