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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已成败局 ...

  •   廖北成了两国交战的最后战场,凛冬中寒风呼啸,印着“齐津”二字的旌旗、颜色鲜红在冷风撕扯。萧珵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跟着一行人,立于一个低矮的山头之上,往不远处硝烟滚滚中望去。

      他方才接到一封信,来自汴京的探子。信笺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他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耳边听着来自前方战场的声响。

      从柔战场失踪寻找不见的渠周武威将军,也是当朝首辅严叡徵,竟突然出现在了廖北城内。严叡徵和张近照二人携手作战指挥,两人配合紧密,从城墙之上浇火油滚下巨大的火球,又协同于射程远的弓弩。齐津的队伍在城下死伤惨重,占不到半点便宜,被打退了十几里地。

      萧珵策把着手里的鞭子,手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戾气和不耐烦。他心中冷笑,蒲增渊这个废物,自己掉到别人的陷阱里,还要妄想拉着他一起进去。做梦去吧。

      从早先蒲增渊来找他,想要获得齐津的帮助,帮助他夺取渠周帝位,以日后的城池和赋税作为交换条件。当齐津部队在渠周北线作战时,蒲增渊会乘机率榭州的军士进入此时兵力虚弱的汴京,从而想要一举趁乱拿下帝位。

      虚弱的高帝,前往北线作战的严叡徵。乱中取胜不过是囊中之物。

      本来一切都在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却谁料原来这一切都是高帝和严叡徵两人设下的圈套。身体渐微,将要不久于人世?只不过是高帝在几年前就设下的局,在请蒲增渊入瓮。

      今日蒲增渊起兵汴京失败,汴京城内萧珵策放进的探子和细作损失惨重。

      他向来是不喜欢吃亏的,在回齐津之前,让严叡徵吃点苦头也是可以的。

      萧珵策冷笑了一下,开口对旁边的人道:“把晁容带过来。”

      他身穿战袍,高扬马鞭,抄起那个还在昏迷中的女人,就往前方狂奔而去。

      两方军队对峙,旌旗飘扬,擂鼓鸣金。萧珵策仰起头,望见城楼上赫然立着的那个男人身影,他扯了扯嘴角,狂肆又桀骜不驯。他长臂一伸,旁边的人立即会意,拿出了一副鎏金龙纹巨大非常的弓弩,毕恭毕敬递到他的手里。

      萧珵策手臂长伸,举起弓弩和菱角箭,对着城楼上的人影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登然射了一箭。

      严叡徵和张近照并肩立于城楼之上,他眼疾手快闪身躲了一下,扫了一眼城下那人射过来的箭。射过来的箭掉落在地,箭矢上还刺穿了一张字条,他弯腰伸手摘掉字条,展开来看,只见上面只有两个字:“晁容”。

      严叡徵的身形微微滞了滞,手指攥紧握成拳头。他往城楼下望,见萧珵策果真马上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被萧珵策带到身前,同乘一骑。

      萧珵策将神思混沌,被迷药药晕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晁容拎在身前,手指掐着她的脖子,笑吟吟的望着城楼上的严叡徵。他高声道:“严首辅!你的女人在我手里!你若是不想要她有事,就开了城门自己出来找我!”

      话音刚落,萧珵策就朝身后跟着自己的军士挥了挥手,冷声道:“撤!”

      然后萧珵策头也不回的径直调转马头带着齐津的军队远奔离去,马蹄声有如滚雷声声,所过之处扬起尘土一片。廖北城楼上的兵士见数日苦战相持的齐津行伍退散,主动投降马骑离去,纷纷欢欣鼓舞,一时之间呼喊声如雷贯耳。

      只有严叡徵在原地脸色铁青,眼睛死死的盯着萧珵策早已消失的马上的背影。下一秒他径直大步跑下城楼,拽了一匹马骑了就往城外追。

      另一边,汴京城内。

      蒲增渊立于金殿之上,他此刻一身狼狈,浑身是血,战袍划伤损破,手中执着剑,被一群拿着刀剑的御林军围困在中心。金殿一片狼藉,摆设倒塌一片东倒西歪,眼见之处就有死伤的宫女和内监。殿上,高高立着的,是毫发无损、身体康健并不曾有病容的高帝梁铖。

      梁铖一身黄袍,厉色凛眸,立于高台之上,声音有如雷霆威严,开口道:“明王,勾结敌国,意图谋反,逼宫于朕,你可知罪?”

      蒲增渊往日温润的眸子猩红一片,大笑道:“好啊!梁铖!你当真是好计谋!装病做局,引我入瓮。人为刀俎,我既是鱼肉,便随便你处置吧!”

      梁铖冷笑,扬了扬手,开口道:“来人!将他关押起来,任何人不可接近,等我的旨意!”

      入夜,大理寺。

      有一个形同鬼魅的人影,步法熟练有如飞叶,身姿瘦削柔软若骨,神不知鬼不觉的闪进大理寺。这人等到了一间牢房跟前,才缓缓摘下帽檐,露出里面的一张面孔。

      竟是舜玉。

      两边看守的人俱是中了迷香昏倒在地,她低声开口唤道:“王爷。”

      在牢房内闭目养息的蒲增渊闻声缓缓睁开眼,见到来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舜玉,你太糊涂了,你救不了我的。”

      舜玉眼睛登时红了,言语中带着哽咽:“我心知我没有能力救您,只盼望能够看您最后一眼。王爷是奴婢的恩人,王爷眼下还有任何需要奴婢做的,舜玉都在所不辞!”

      蒲增渊身形滞了滞,闭目疲惫道:“你回去吧。”

      舜玉眼睛通红,泪瞬间落了下来:“王爷当真没有任何留恋之人了吗?晁容姑娘呢?”

      她哽咽苦笑道:“莫不是连晁容姑娘,王爷也没有任何想要说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蒲增渊睁开眼睛,良久不语,忽然叹了一口气,喉间涩的嗓子沙哑,开口道:“你若是有机会再见到她,帮我告诉她,‘从未’。”

      舜玉有些不明所以他话间的意思,疑问道:“从未?”

      蒲增渊笑了笑,面容平静,好像又回到了昔日的温润如玉的那人。他也重复,自言自语像也在说服自己,失神道:“是啊,从未!”

      “你只要告诉她这两个字就可以了。”

      舜玉点了点头,欲语还休,最后咬了咬牙,伏在地上扣了几个头,强忍着泪水低声道:“王爷,保重。”

      然后离身而去,如同魅影。

      可是没走出大理寺的门口,就被早已守在石门处的几名暗卫,左右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一刀抹了脖子。鲜血流了舜玉的整个脖子,她的眼睛睁着,口中也流出汩汩鲜血,面上脏污,唯独却嘴巴在笑,眼神涣散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七岁时被人牙子拐走,在市井中几经辗转难逃像被货物和牲畜一样贩卖的命运。幸运的是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面容有如美玉的男子,他皱了皱眉,看着灰头土脸像个小乞丐一样的自己,对下人道:“把她带回王府,好生调教。”

      后来,随着长大,她为这名男子做事。如他所愿,混进严公府,成为细作。

      那个人永远温温润润的,虽然她知道他手段心狠手辣,好像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也都是身外之物。仿佛没有什么能够牵绊住他的。

      可是,逐渐的不知从何时起,她频繁的从曾经一同在王府长大的细作提起一个姑娘的名字。才知道原来那个人也会如此的对一个人特别。

      直到有一天收到消息,那位姑娘被那个人献给了首辅。

      当她被严公府的管事分配到别院侍候新来的女子,见到那名女子时,她彻底明白了,原来那个人当真是会动心的。

      王爷,那位姑娘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才是您派到她身边的细作。

      蒲增渊在牢里听到不远处闷声传来的动静,并且有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低声叹息,自言自语喃喃道:“傻姑娘,为什么要来呢?”

      从舜玉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她和自己都走不出今夜的大理寺了。

      或者舜玉其实本就是明白的。

      只是那两个字大概这辈子,有一个人都不会听到答复了。

      第二日清早,高帝梁铖收到大理寺狱丞急匆匆的禀报,明王蒲增渊已于昨夜,在牢内自戕身亡。

      高帝梁铖正在翻看着奏章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道:“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中的奏章,缓缓走到阁边,眸光深邃复杂,隐隐的有茫然划过。

      梁铖脑海中忽然划过几声童稚的男孩交谈的声音,在记忆深处搅得天翻地覆。

      “增渊,这是我从御膳房偷偷给你带的吃的,你快吃吧。父皇不会发现的!”

      “增渊,若是你殿中的侍女内监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他们教训你!”

      好像一切都如过往云烟,再找不到任何痕迹。

      “罢了,罢了。”高帝梁铖喃喃道。

      数月后,齐津国都——定后。

      一名身材高大,眉眼英俊的男子闷闷的喝着酒,坐在酒馆里沉默不语,只听着酒馆中其他百姓胡扯乱谈。

      “听说啊,那渠周首辅,也就是武威将军,当日就消失不见了,骑着马追出城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那位姑娘被陛下带到定后,那渠周首辅不会当真追到了这里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已成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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