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小事》乔木在南

1、南府贵子

　　楔子：
　　“南将军？”两士兵压着五花大绑的眼前人扣倒在满面通红的人的眼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升帐！”南松的眼神冰冷。
　　“南将军升帐～。”远处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听到南松升帐的军令，众人不由吃惊。将军们不知道南松果真下的了狠手。他们不敢喧哗议论，互相交换询问眼色。
　　“南将军，小孔他是您的兄弟啊。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立功如何？”
　　“南家我是独子从不曾有什么亲兄弟，你们随我东征西讨，哪个不是我兄弟！战场上刀剑无眼所以最是强调纪律严明，手段狠辣，谁都不准再劝。私自带兵，该当……”南宋皱了皱眉头，咬着牙说出了：“该问斩！”
　　“将军三思！大军即将班师回朝，这血淋淋的场面不吉啊。”一将跪地叩首。
　　“求情者，杖责二十！”南松站在大堂之上，昏暗的厅堂之上众人不敢再看他的面容。
　　南松不愿去看堂下那个满身血污，发如枯草的伙伴，他此时以头抵地。不知是害怕还是衣着单薄而感到寒冷，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南松脱下自己的头盔走出账外，提了一壶热酒。大漠傍晚的残阳血一般的红，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半点区别。红本是热闹繁华的景象，但南松心里感到一阵苍茫。他讨厌血流成河，杀戮征伐的生活，他想如果卫辰在，会不会不一样。透过夕阳，看着自己苍老坚硬的双手，他闭着眼睛缓缓斜躺在枯涩坚硬的石头之上，喝了一口酒。西北风吹了起来，远处的号角声也响起来了，沙土侵蚀着自己的面庞，他想或许被埋在这也挺好。
　　“早听说仁不带兵，义不行贾，这南将军可真是狠的怕人。”求情的将士们围看着行刑的血腥场面不由发此感慨。
　　第一章：
　　夏日正午毒辣的太阳炙烤的阴凉之外的每寸土地。
　　“万望夫人这胎为男儿，如菩萨保佑，我必悉心教导，为国为家。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南靖站在厅堂之上默默祝祷。
　　“爹爹，喝完绿豆汤，娘一定会平安生下小弟弟的。”甜糯糯的童音也丝毫不能抚慰她爹爹的焦灼。
　　“爱卿不必紧张，声晚过来见过卫将军。”坐在正堂的人向南声晚招了手。
　　卫聆坐在红漆椅子上盯着眼前的丫头，声晚垂下眼眸，并未抬头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轻轻叩礼：“声晚见过卫将军。”道完又悠悠的退回到自己父亲的身后。
　　南靖叹了口气。“乖女儿，你去代爹爹看下你娘亲，生男生女都不要紧，跟稳婆讲必要的时候，一定要保全大人。”
　　“南大人，此言差矣，我朝祖宗规矩，武将世代为武将，文官世代习文，每个家族有自己的使命。秩序井然，所以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你我皆是朝廷命官，这岂不是对陛下不孝不义，愧对天下黎明百姓，您的军籍荣誉，不都在此了？”卫聆慢慢拿起茶碗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柔柔说着的话却句句锥心。
　　“卫聆啊，南府夫人，是朕的亲妹妹！”皇帝瞥了一眼坐在旁侧的卫聆，冷不丁的说出这句话。
　　安若夫人是当朝皇帝的亲妹妹，少年之时爱慕南靖，是已逝太后指的婚，贵女嫁高门。两厢也情谊深厚，如此佳人良缘一时也是京中很多待嫁闺阁女儿所羡慕向往的。当初南老太公和南老太在儿子成婚之日笑的合不拢嘴，也就是在这厅堂之上，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爱卿，帮助安若生产的是宫里最拿手妇人生产之事的嬷嬷，你就放宽了心。”皇帝搓着手，喝了一口绿豆茶。

　　“二姑娘，您怎么进来了”
　　“母亲安好？”
　　豆大的汗珠从安若的脑门上不住的滚落，她的手紧紧抓住了被子，嘴唇即使咬着也没有丝毫血色。
　　“暑气太重，令人郁结烦躁，肝火较旺，夫人一时难以发力。”嬷嬷皱着眉头，心里暗暗担心，不过说给这么个七岁的女娃娃听，她应该也听不懂。
　　“劳烦嬷嬷，务必尽力”南声晚蹙着眉头，看出了不妥之处。
　　“姑娘放心，老奴定当，定当竭力而为！”嬷嬷盯着眼前的小小女子，倒觉得她很是沉稳，不愧是将军府里的小姐。
　　“今日，无论娘亲生男生女，稳婆可知怎说？”声晚平视着跪着的嬷嬷，语气不重不轻。
　　“姑娘放心，将军对我恩重，如是男儿自然皆大欢喜，如若是女儿，您瞧，都预备着呢。”
　　南声晚看着她们走上床前踏板柔声说道“娘，天佑我南家，您安心便是！”
　　“声晚，声晚～啊～”安若用尽全力。
　　哇，清亮的一声啼哭，外面等着的众人不由神情紧绷，竖着耳朵听着消息。
　　“报，启禀皇上，南夫人得一男胎。” 小侍卫过来禀报，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
　　“哈哈哈，好！爱卿坐下说会话吧，嘱托李嬷嬷，准备妥当就抱到前厅来让朕瞧瞧这大侄儿。”
　　南靖浑身绷着的弦乍一松开，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低声喘着粗气，心却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来。
　　眼见声晚的贴身侍女清安跌跌撞撞的从产房跑过来，走到南靖身边低语：“老爷，夫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小姐让奴婢过来请老爷速去。”
　　南靖慌乱的起身碰翻了茶碗，黏腻的汤汁流到地上：“陛下，我想去看看安若。”
　　“南大人。”卫聆一眼瞥见婢女带着孩子从后厢房向这边走了过来，便改了话风“您跟令夫人感情真的很好，令人羡慕！”
　　“去吧。”皇上起了身，过来准备看看这孩子。
　　南靖脚下踩了轮子般飞奔而来，与那抱着孩子的宫人擦肩而过。未曾看这孩子一眼。
　　“夫人，夫人。”
　　安若虚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神彩。
　　“嬷嬷，夫人情况如何啊？”
　　“大人，老奴已经尽力了，夫人生产气血逆转，幸得公子平安降世，不过出血过多，怕是，怕是……”嬷嬷轻轻摇头，颤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南靖吓得倒退两步，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苍白。
　　“老爷，老爷。”躺在榻上的安若传来轻轻的呼唤。
　　“若儿，若儿，你没事的，嬷嬷说你太累了，等你休息下就会好的。你看你还没仔细看看咱们的儿子呢，是不是？等你好了，咱们慢慢看看我们的儿子长大，看他舞枪弄剑。”
　　“好，好啊，老爷，我想跟你说说话。你叫他们都下去吧。”
　　南靖紧紧的将安若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他的眼框慢慢发红。
　　“对不起了，老爷，九泉之下我已能坦然面对爹娘。你呀，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找个人再陪陪自己，你看这么多年外人道我是那悍妇妒妇，今生能得南哥哥如此厚待，是我安若几辈子修来的。”
　　“若儿，你不会有事的，你不准有事。”南靖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的儿，快快长大，长大要孝顺爹爹，要像你爹爹那样威风凛凛……”她闭着眼睛轻轻呢喃，渐渐的像是睡着了一般。
　　“若儿，我此生只爱你一人，你是我唯一挚爱的妻子。”
　　安若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不过她好像是听见了这句话一般，眼角留下了泪水。
　　“若儿，若儿，你醒醒！”他晃着她的手，却再不见半分回应。
　　“将军，将军，奴婢有事禀告！”嬷嬷心似油煎般，顾不得便从侧房进来。
　　“滚！”南靖大吼着。
　　“将军节哀，眼下有更要紧的决定等着将军吩咐，前厅的孩子并不是夫人生产之子。夫人生下的是……”嬷嬷被南靖血红的双眼，吓得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南靖震惊，恐惧感瞬间袭来。

　　“报～陛下，陛下，南夫人她，她去了。”宫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从来报告丧讯都不见得是好的差事。
　　南靖强撑着从产房走了出来，神情倦怠。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妇人生产，本就是件危险的事，天赐南国公一子，朕便亲赐一名，叫南松吧。愿世子如松如柏，生机旺盛。再宣旨追封南国公夫人一等诰命。”
　　厅堂之上，南松尚在婢女的臂弯里，沉沉的睡着。
　　“回宫吧。南爱卿……这几天不需要去任上，一切事宜先由卫聆盯着。”皇帝一时之间不知该道喜还是安慰。他想着他这位妹妹不由心酸，却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
　　“遵旨。”卫聆在一侧急忙行礼。
　　南靖一阵恍惚木然的跪倒在地。“臣谢主上隆恩。”
　　这大厅之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南靖也不知道站在廊外多久，但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累。天蓝的发黑，早有下人点了蜡烛，他转过身来。看烛光曳曳，好像夫人还在里屋里。他站在这却再也等不着一句：“老爷，陪我用晚饭。”
　　只听见左侧的房里，一片呜咽声。
　　他捏着拳头不知如何打算。